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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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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熬的冬季总算过去了,冰雪消融之际,万物复苏之时,纵然乍暖还寒,却依然让人生出一丝喜悦之情。如果那样的寒冷再持续下去,恐怕两个少年的肌肉都要僵硬了。
沐浴着初春的阳光,卫庄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冷香,连练剑都变成了一种享受。只是,一个人的剑总会有些缺憾,虽然精湛,若无对手,到底是称不上精彩。嗜血的人又怎么能少得了热血的挑逗。
回头望去,但见盖聂正将一把断掉的木剑埋在树下。神情庄重而虔诚。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卫庄走过去,倚靠在树下,眼神轻轻一瞥,不屑的勾起嘴角,终于忍不出出言讥讽几句。“师哥,倒真是个性情中人,一把木剑而已,早已破旧不堪,也值得你如此难过。”
盖聂的手将泥土轻轻掩上,低垂的眼眸更不曾抬起。“以剑为生的人,剑就是他的生命。对剑的尊重也就是对自己的尊重。”
卫庄掂着手中的剑,突然剑锋一转,横劈而过,削断了眼前飘落的一片叶子。“对剑的尊重,不是要将它埋葬,而是要物尽其用。至于没用的东西,丢掉就好了。”
盖聂突然有一丝心痛,痛惜小庄的偏执,更痛惜他的绝情。是不是所有人在他的眼里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每一把断掉的剑,都曾经鉴证了剑客前进的历程,又怎能说它无用。”
卫庄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我的前进,不需要任何人的鉴证。”说着,竟将手中的剑丢给了盖聂,只抛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这把剑钝了,我要一把新的。”
盖聂的手缓缓攥紧,心中喟叹不已,为什么身为同门两个人,每一次的谈话都会不欢而散。难道说这真的就是那逃不开的宿命。
就在盖聂沉思不解之时,一个人影忽然从不远处的岩石上跳下。“盖聂兄弟!”
盖聂疑惑的回头望去,这个声音陌生而又熟悉,不似身边之人,鬼谷怎么会有外人闯入。“荆轲兄弟?”
来人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一副惊喜摸样。“哈哈,盖聂兄弟,真的是你呀。起初你说你人在鬼谷,我只当你是在随口敷衍,不想果然如此。难道你是鬼谷子?哎呀呀不得了啊,不想鬼谷子的年纪竟然如此之轻,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荆兄弟。”盖聂苦笑一下,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想你是误会了,在下不是什么鬼谷子,鬼谷子乃家师。”
“嗯?”荆轲摸了摸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你不是鬼谷子?嗯——他的徒弟,那想必也很厉害。不如让我见识一下。”说话间,手指变勾向前一探。
盖聂猛然惊觉,急退一步,化开了对方的攻势。随即抱拳道。“荆兄弟过奖。只是鬼谷有鬼谷的规矩,身为鬼谷弟子,在尚未出师之前,不得私自与外人械斗。否则按门规处置。请荆兄弟见谅。”
荆轲兴致恹恹,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啊拉,真是无聊到透顶的规矩呀。”话音未落,荆轲竟又眉梢一挑,笑的无比神秘。“不过,我们这不应该叫做械斗,而应该叫做切磋。再说了,这里只有你跟我,你不说,我不说,还会有谁知道呢。嗯?”说着,竟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一副熟稔的态度,揽过了盖聂的肩膀,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只将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怎么样?”
盖聂为难的看了看搭在肩膀上的手。“这……不好吧。”
荆轲一副着急的样子,用手中撞了一下盖聂的前胸。“哎呀,做人不要太死脑筋,偶尔变通一下,死不了的。更何况,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的。”
盖聂低垂着头,沉默半晌。“荆兄弟,你的人情在下一定会还的,只是这比武之事,可否延后,待得在下出师之后,再寻荆兄弟履行今日之约。到时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让荆兄弟失望。”
荆轲无所谓的挥挥手,仍不免一脸失望。“既然如此,那就算啦,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一定不能再推脱。否则,那可就是看不起我啦。”
“荆兄弟请讲!”
荆轲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丢给了盖聂,笑的无比明朗。“陪我喝酒!怎样?这个要求可过分?”
盖聂慧心一笑“荆兄弟盛情相请,在下却之不恭。”
“哈哈!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走走走,喝酒去!”说着,便再次揽过盖聂的肩膀,真不知道,对于只有两面之缘的盖聂,他的熟稔从何而来。
时值傍晚时分,练功回来的卫庄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可是屋内空空荡荡,竟然没有那个木头师哥的影子。卫庄心中疑惑,自清晨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之后,卫庄竟一整天都不曾见到他的师哥。难道是那人故意躲着避而不见。可是细细想来,盖聂素来温良敦厚,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两人之间的矛盾一直都有,有什么值得逃避的。
心情糟糕的卫庄摔门而出,围着整个鬼谷寻起了盖聂的踪迹。他就是不信,整个大活人还能不翼而飞。直至掌灯时分,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遍寻不见的卫庄心中越发的烦躁。一股无名之火窜上脑门。始终不认为自己的理论有什么不对,都是师哥太愚蠢。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哈哈,好酒,好久没这么痛快啦,来,阿聂,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卫庄不禁皱眉。这个陌生人的声音是什么人?他口中的阿聂……
“荆兄弟,你喝醉了。”
卫庄心头一动,师哥的声音,他竟然躲在这里跟外人喝酒!
“阿聂,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喝醉,就是喝上三天三夜,我也喝不醉。你难道就没有听到一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
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卫庄一步一顿的朝声音的源头走去。火光中,有两个人正在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其中一个人正是盖聂,他满面和煦,一脸温柔,竟是从未见过轻松惬意。
缓缓的攥紧拳头,讥讽的语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鸷冰冷。“哼,师哥真是好兴致啊。”
盖聂端起的酒杯上举在空中,回头看去,不免一愣,忙放下酒杯,起身过去。“小庄,你怎么来啦?”
荆轲揉揉眼,一脸傻笑着跟卫庄打招呼。
卫庄看看盖聂,再看看那个醉的有些迷糊的人,不禁冷笑。“看来,我不应该来,打扰了两位的好兴致。”
盖聂微微蹙眉。“小庄,你误会了,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你来的正好,我来跟你介绍,他叫……”
“呵呵——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喝的傻乎乎的人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大名。“你叫小庄?小庄,阿聂的师弟。呵呵,上回阿聂说性命攸关,要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唰的一声,卫庄手中的木剑已然顶住了荆轲的咽喉。荆轲当即愣在当场,惊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液,手中的酒杯也掉在了地上。这人怎么搞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跟阿聂相差太远了。与此同时,盖聂也突然出手,攥住了卫庄握剑的手腕,力量之大,似乎要捏断了一般。“小庄!”
终于回过神来的荆轲忙喊道“喂喂,你干什么啊,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打架的。就算真的要打架我也不怕你呀!有本事咱们咱们真刀真枪的来,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啊。”
“荆兄弟,别说了!”盖聂暗自起急,师弟的脾气他太了解了。荆轲若是再说下去,小庄真有可能劈了他。
“哼!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敌,才是我所追求的正道!”
荆轲的酒已经完全醒了。此时的状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卫庄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往日一贯的邪魅弧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叫卫庄!与你口中的这个阿聂是注定的对手。他想要救什么人,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还有,鬼谷不欢迎不速之客!哼……我的话说完了,两位请继续吧。”说着,卫庄收回自己的木剑,便毅然离开了。
荆轲看着卫庄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盖聂上前,出言探问。“荆兄弟可还好?刚才小庄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你道歉!”
荆轲连连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阿聂,这不关你的事,你的这个师弟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啊!”
“呃……”盖聂心中苦涩。“虽然性格乖戾,但却并无坏心!”
“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荆轲气不过。“如此恶劣,就该好好教训!”
盖聂苦笑,教训?到时,还不知是谁教训谁。刚才这话若被小庄听了去,定不会善罢甘休!
见盖聂不说话,荆轲便更加认定了卫庄的邪恶。“阿聂,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欺负你呀?”
“啊?”盖聂一愣,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像是那种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吗?“怎么会?”
荆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义正词严的打起了包票。“阿聂,如果以后他还这样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盖聂心中好笑,却也感激他的仗义执言。“荆兄弟多心了,我应付的来。”
荆轲抄起酒壶,猛灌一口。“话虽如此,但做兄弟也不能坐视不理。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就住在鬼谷,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额——”盖聂一手扶额,一个卫庄尚不曾安抚,如今又多了荆轲,看来这个荆兄弟更难对付。“好吧。”无法出言相拒,只能应下。但愿未来的日子可以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