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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章:初露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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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的城头上,旌旗招展,戒备森严,每一个接近城门的人都会受到严格的盘查。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战事的临近而变得冷冷清清。
盖聂扣紧木剑,抬头仰望城楼,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焦土,甚至易主。干净素朴神情淡漠的年轻人走进城门,似乎与城内紧张亢奋的氛围格格不入。守城的官兵看到他单薄的身形与手中的木剑,也只是把他当作了文弱的书生,把他的剑当作了孩童的玩具。玩具,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人。
城中的百姓少的可怜,或许已经逃亡在外,或许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更多的则是训练有素,忙碌备战的士兵,但是,他们看到盖聂时,都不约而同的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时,迎面而来的一个校尉拦住了盖聂的去路,上下打量片刻便好心劝导。
“喂,我说这位小先生,赶紧走吧,离开这,平阳城马上就要开战了。”
盖聂知他好心,心中感念。“我知道。”
“知道?”校尉越发不解。“知道你还来,难道你不怕死吗?”这天底下的人,逃命的多,找死的少,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是被逼无奈,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
盖聂目光坚定,毫不动摇。“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来。”
校尉咧开嘴,呵呵一笑,一巴掌拍向盖聂的肩头。“好,有骨气。既然不怕死,那就来当兵吧,我来引荐,虽然身子骨单薄了点,但是,只要你不怕死,还是可以立功的。哈哈……”
盖聂微微含笑。“多谢,但,当兵实非我所愿。在下所求,只是希望可以见一见李牧将军。”
“你要见我们将军?”校尉顿时提高了警惕,再次打量盖聂,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干什么?”
“退秦。”盖聂淡淡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退秦?就凭你?”校尉一脸不屑,随后又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说这危机之时你怎么会来到平阳,原来是个说客!”
盖聂淡淡的摇摇头。“此战,秦国信誓旦旦,赵国力争雪耻,战争一触即发,势在必行,根本不需要说客。”
校尉依旧不敢信任。“那,那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秦国的奸细?”
“在下,赵国榆次人,孑然一身,身无长物,而且不曾故作姿态谋求将军信任,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求得这一方百姓的安宁。”
校尉见盖聂一派赤诚,不似有假,认可的点点头,说不定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什么独到见解可以战胜秦兵。“既然是这样,那你就随我来吧。”
“多谢!”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朝城中走去。“哎,对啦,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见到我们将军,我好进去禀报。”
“在下,盖聂。”
“盖聂——嘿嘿,这名字还挺讲究的,你爹娘也是个读书人吧。”
盖聂笑而不语,爹娘是谁,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两人来到了临时的将军行辕前,校尉进去通报,盖聂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候。虽然这里贵为将军行辕,可是经历过了一次战争的洗礼,也已变得残破不堪。不多时,校尉出来,请盖聂进去。
盖聂再次道谢,缓步而入。
行辕之内,一位老将军端坐于桌案之后,旁边坐着一员副将,其下并排站立两列武官,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见进来的是个年轻人,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不屑之色,交头耳语,议论纷纷。
“盖聂见过李将军,司马将军。”
老将军微微欠身,已是还礼。“不知道盖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在下来此,只想尽我所能,与诸位将军共谋退秦之策。”
“退秦!就凭你!”武官之中有一人怪叫一声,犹如鬃毛一般的胡须渣渣查查,高声道“若想打败那群狗娘养的,还不得靠拼命。就凭你这样一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退秦之策。”
盖聂不愠不怒,依旧神情淡漠。“将军此言差矣,将军追随李老将军守边数年,之所以可以威慑匈奴,不敢进犯,靠得从来都不只是拼命。长平一战,赵国已经拼掉了四十万条人命,上次平阳一战,又是十万之众。现在的赵国,除了老弱妇孺,试问,还有多少条人命可以拿来拼。”
“你!”武官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另一位武官见同僚败北,不禁愤愤不平,上前一步,抱拳一礼。“敢问这位盖先生,你手中握的是什么?”
盖聂漠然转身,见一年轻的武官手指他手中的木剑。便神色庄重的回道“剑!”
武官嗤笑“一根木头而已,不过是三岁孩童的玩具,就凭它也配叫做剑?”
盖聂默默的垂下头,看向手中的木剑,嘴角露出丝丝暖意“与盖某而言,剑的意义从来都不在与剑的本身。”
武官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把剑出鞘,一道寒光随即闪过。“剑——是凶器,是用来杀人的利器,一把不能杀人的木剑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剑。”
盖聂喃喃低语,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故事。“剑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再也不用杀人。”
“再也不用杀人?”武官疑惑不解,似乎在寻觅着其中滋味。“什么意思?”
“好啦!”李牧将军开口道“盖先生悲天悯人,以杀止杀,实为剑中最高境界,正好契合了我兵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至高之境。莫要失礼,还不退下。”
“李老将军过奖。”盖聂含蓄的一笑。
另一位武将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位小先生,我们这些都是粗人,莽夫,没什么学问,更比不得你能说会道,既然小先生剑下的理论已经到了至高之境,那么想必这剑术上也定然不凡吧。末将不才,可否请先生赐教一二。也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赵将军!不得无礼!”李牧老将军怒斥一声,几欲喝退手下之人。这帮武将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一齐为难这么看上去如此干净正直的年轻人。
“大将军,末将自有分寸。定不会伤害这位小先生,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先生可吝赐教?”
盖聂漠然转身。“如果这是将军所愿,盖某愿意奉陪。”
赵将军上前几步,一指身后的兵器架。“可用换件趁手的兵器?”
“不用。”
“如此,请赐教!”
话音未落,赵将军手中的青铜大剑已经攻向盖聂,四周所有的人都在冷眼旁观,似乎正在期待着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出丑,初出茅庐,乳臭未干,就敢在赵国的行辕大帐内叫嚣,当真以为赵国军队上下无人了吗,需要你这么个外人来献退秦之策。说不定你就是秦国的奸细,前来刺探军情。
盖聂微微侧身,眼底的余光折射出青铜大剑慑人的锋芒。这一剑,速度很快,力有千钧。若是在战场上,确实可以算是一员勇猛虎将。只不过,这里不是战场,而他的对手也不是普通的士兵。但见行辕大帐内寒光一闪,青铜大剑赫然飞出,嵌进了门柱里。众人一声惊呼,已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盖聂似乎根本就没有动,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反手紧握剑柄,向后刺出的木剑横亘在众人眼前,而剑锋正抵在赵将军的咽喉处,若是再向前递进一分,赵将军必死无疑。没有人看清楚这一剑是如何刺出的,但所有人都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仅凭这一剑,就可以轻易取下在场任何一人的性命,甚至是李牧将军。如果盖聂有行刺之心,那么,这一战,赵国将不战而败。
盖聂收回木剑,转过身去,对着赵将军微微欠身。“多有得罪。”
赵将军的喉头一动,整个人才仿佛回过神来,而他的前心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或许,真的是我们太小看他了。这个叫盖聂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
赵将军道了一声“惭愧!”,便脸色青白的退回了站班。
李牧老将军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盖聂近前,抱拳施礼。“盖先生才华卓绝,剑术超群,真乃当世英杰。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盖先生多多包涵,来,快请坐。”
“李老将军过奖,还是您先请。”盖聂躬身施礼,不敢僭越。
李牧将军仰天大笑,执起盖聂之手,拉他入座。今日交战之际,上天竟然给他送来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真是天助我也,天不灭赵啊。“今日,与秦国一战,能有盖先生相助,必能取胜。”
盖聂跪坐于地,浅笑不语。因为对于如何退秦,他现在还没有拿定注意。
“关于如何退秦,老朽愿闻先生高论,请先生定要不吝赐教。”
盖聂躬身一揖。“老将军,在下才疏学浅,并没有什么独到见解,只是不想看到赵国的百姓生灵涂炭。秦国素有虎狼之师的称谓,若要硬拼,想来并无太大胜算。还会陷赵国的百姓于危难。与其这样硬碰硬,不如我们以退为进,佯装败退,坚壁清野,撤出平阳城……”
“什么!”这时,武将之中已然有人大叫一声,怒不可遏的样子。“你想让我们不战而逃?直接把平阳城让给秦国人!还说自己不是奸细!”
盖聂安静的解释道“这样做,其利有三。我们的人撤出平阳之后,秦国势必要派人驻守,这样就可以分散和占用他们的兵力,这是其一。其二,所谓坚壁清野,平阳会变成一座空城,不留一个百姓,不留一粒粮食,甚至不留下一栋房屋。秦国正值大旱,粮食减产,国库耗损。守城的秦兵同样会继续消耗他们千里迢迢运来的军粮,乃至他们的国库。其三,秦军信誓旦旦,初战克城,必乘胜追击,届时若急功冒进,孤军深入,便犯了兵家之大忌。我等亦可以逸待劳,攻其不备。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至于是否可行,还请诸位将军评议。我想,当年晋文公退避三舍,或许亦有他的道理。”
李牧将军捻动自己的胡须,细细的聆听着盖聂的每一句话,似乎在分析其中的道理。这个年轻人的所思所虑确有独到之处,至于是否可行,还要另有谋划才可。不然一味退却,必不能克敌制胜。“既然晋文公可以退避三舍,老夫为何就不能效法古人,再让他一城。只不过,让过之后呢?盖先生可有谋算?”
盖聂忖思片刻,答道“设伏!秦国的目的旨在威慑恫吓六国,且粮草辎重紧缺,必不会久战。赵国兵力不济,只能毕其功于一役。但李老将军的部下个个勇武精悍,能以一当十,且长期与匈奴作战,集散迅捷擅长长途奔袭和开阔地设伏作战。在秦军的必经之路上,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举克敌,必能退秦。在下见识浅薄,随口一说,诸位将军见笑。”
一旁的司马尚朗声大笑,赞道“盖先生,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剑术卓绝却常怀仁人之心。我看你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已胸有成竹了吧,你的战法,完全是根据我军的特点而提出的作战方略,恐怕与李牧将军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虽然寥寥数语,却对两国的情形了如指掌,仿佛天下局势亦在掌控之中。老朽对盖先生已然是佩服的很啊。”
盖聂淡淡的一笑。“司马将军说笑了。”
李牧起身,再施一礼。“盖先生不必过谦,司马将军说的对,盖先生确实是不世之材。你的方略,老朽思之,甚妙。不过,盖先生一路劳顿,老朽还是先安排先生休息,至于用兵一事,容我等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