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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一章:秦赵之战 ...


  •   夕阳枯木,碧血寒鸦,黄土漫道,枯草丛生。天地之间仿佛一片荒凉,不见生气。唯有一抹干净的白色徐徐行进在这无人的官道上,手中紧扣着一柄木剑,身后一只很小的包袱已经被洗的发白。他的步子很稳健,目光也很坚定,在这天地一色的荒芜中踽踽独行。
      盖聂离开了鬼谷已经月余,可是脑海中还是反反复复的会出现卫庄的身影。对于这个唯一的师弟,内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愧疚,明知道小庄对于那场决战是如此执着,却还是失信与他。但是如果从来一次,自己同样还是会选择离开,哪怕他会记恨自己一辈子。怨恨总比生死要来的简单一些,但愿日后,他可以看淡。
      此处已是赵国境内,却罕见民生,破旧坍塌的屋舍随处可见,如此破败景象,究竟还能支撑多久。盖聂离开鬼谷却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只是想暂时回到赵国的榆次——自己的家乡看一看,尽管这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但故土终究是故土。
      行不多久,竟看见一些百姓,商贾,学士等,三三两两,或赶车而行,或徒步而行,朝盖聂来时的方向走去。好像还很着急,盖聂停下脚步,默默的避开,闪出道路。偶尔或可听见人群中有人催促议论。
      “快走,快走,秦国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一个年迈的老者在催促拉扯着他身后一个十几岁的后生。
      “我不走!怕他个鸟啊,秦国人要打就跟他打嘛,不然还真当咱们赵人好欺负呢。”后生猛然间甩开老人的手,执拗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老者气急,一拐棍抽在后生的后背上。“小兔崽子,你懂个屁,秦国人打仗那是不留活口的,就算是俘虏,也得被杀,不仅是被杀,那可是活埋呀。咱们赵国,年轻的都被抓了兵丁了,有几个活着回来的。再不走,等死啊!”
      后生揉了揉发疼的肩膀,仍是不服气。“可是,就算是打仗,咱们也未必会输啊。”
      老翁气的跺脚。“傻小子,你能不能先醒醒,上次平阳一战,我们就被斩首了十万人,十万人啊!连主帅扈辄都被人给宰了。想赢,哪这么容易啊,那可是秦国,虎狼之师。”
      旁边一个路过的商人笑道“小子,听你爷爷的没错,赶紧走吧。当初,山东六国合纵联盟,百万之众,都不能拿下秦国。你以为区区一个赵国,能有多少胜算。”
      “可是,可是——”后生急得流出的眼泪。“我爹的仇就不报了吗?他可是死在秦人手里的!”
      老者亦老泪纵横“傻孩子,报仇不易啊。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独苗,若是连你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后生忙起身,擦干自己的眼泪。“不,爷爷,我跟你走。等我以后有本事,再替我爹报仇。”
      老者点头,随后一行人扶老携幼,渐行渐远。
      盖聂沉默半晌,商人逐利,重利而轻离别,他们往复于七国之间,有其实而无其名,被世人诟病歧视。离开危国,不足为奇。百姓趋利避害,不求富贵通达,但求性命无虞。所为忠贞义气不过一派虚言。可是,一个国邦,如果连他自己的百姓都对其失去了信心,那这个国家还会有希望吗?
      目送着逃难之人渐行渐远,盖聂心中不是滋味,究竟要到何时,百姓才可以不用逃离,才可以不用打仗,才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忽而远处一阵孩子的哭声拉回了盖聂的思绪,定睛看去,前方的道口边,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衣衫褴褛,正站在那里大声的啼哭。周围路过的行人皆避而远之,指点两下,议论两句便离开了。逃脱的难民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孩子。
      盖聂紧走几步,来到孩子的近前,蹲下身来。抬手抹去了孩子脸颊上的泪痕。柔声问道“你为什么哭啊?”
      “娘——,我要我娘!”
      盖聂心下了然,原来这个孩子是跟他的母亲走散了。“你娘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要我娘——”
      盖聂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有些心疼。“你是小男子汉,不哭了好吗,我在这里陪你等你娘回来。只要你不哭了,你娘就会回来找你了。”
      小男孩果然止住了悲声,抽泣几声,瓮声瓮气的看着盖聂。“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说话间,他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仅剩的一块干饼,放到了小男孩的手里。“饿了吧,这个给你。”
      男孩咧开嘴,破涕为笑。将干饼放在嘴里大嚼起来,许是真的饿的狠了,狼吞虎咽之下,一会便将干饼消灭殆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头。叔叔,你叫什么?”
      “我?”盖聂微微错愕,被一个孩子问起名字,感觉有些怪怪的。笑道“我叫——”
      “小石头!”
      突然,远处一声妇人的喊声打断了盖聂。
      “娘!”小男孩喜极而涕,由抽泣起来。
      说话间,那个村妇急急匆匆的跑过来,一把将小男孩揽进怀里。“跟你说过不准乱跑,若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啊!遇到秦国人怎么办!把你偷走吃掉!”
      “娘,这个叔叔不是坏人!”
      妇人气急败坏,打了小男孩一下。“你知道个啥,难道坏人脸上都写着字啊!”
      “可是,这个叔叔还给了我一块饼……”
      “给你饼吃就是好人啊,那天底下都是好人啦。记住,除了你娘,什么人都不能信,听到没有!”说着,妇人便絮絮叨叨的拽着怏怏不快的小男孩离开了。只留下盖聂一人站在原地,万分尴尬,被人误会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孩子未免太无辜了些。或许是这个妇人经历过太多的不幸吧,以至于不敢相信任何人。可是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
      如此单纯善良的孩子,如此犹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的年轻妇人,如此年迈失怙无依无靠的老人……还有那些流离失所水深火热的百姓,他们都是这个世上最最无辜无助的人,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们丧生在敌人的铁蹄之下。赵国已经战败,不能一败再败。否则,他们将失去最后的机会,活着的机会。
      思及至此,盖聂改变的前行的方向,不再去榆次,而是前往平阳。国之不存,家乡何在。此次秦赵之战,首战必在平阳,胜败并不重要,指望能让那一城的百姓平安。一路行来,盖聂亦探听得不少消息,秦国连年大旱,韩国间人郑国的疲秦之计,主持开凿的泾水渠正值关键时期,百姓疲惫不堪。为保证山东六国不会借机发难,再起合纵,秦王嬴政遂先发制人,举兵攻赵,借以威慑六国。
      此次秦国派出的大将是大将军桓龁和王翦,举兵数十万,分兵两路,攻取赵国。此时的秦国竟然有三位大将军,桓龁,蒙恬和王翦,掌控秦国的军队,也算是绝无仅有。赵王迁倍感压力,国中无人,竟召回了与匈奴作战的大将军李牧。此战胜负难料,危急存亡。盖聂身为赵人,虽无力左右战局,但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云梦山泽之中,鬼谷之内,卫庄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的阴郁甚至阴沉,他握着手中的剑谱,竟然可以几日都不说一句话,或许,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和他说说话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练剑,拼命的练剑,甚至要比盖聂练得还要好。被称为纵剑术至高之剑的百步飞剑已经被卫庄练得炉火纯青,已经没有人能看得出他曾经修炼的是横剑术。或许,他的武学造诣远不止于此。
      若是放在以前,卫庄或许会不屑的勾起嘴角,邪邪的蔑视一切,来一句‘哼!百步飞剑,也不过如此。’但此时卫庄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树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只是那段值得回忆的时光。
      也不知过来多久,卫庄执起木剑豁然起身,朝后山走去,那是一处隐秘的所在,恐怕连盖聂都不知道,因为这是在盖聂走后,卫庄才发现的。因为自从盖聂走后,鬼谷子就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原本,这里立着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而现在,坟头变成了两座,而另一座的墓碑上赫然刻着鬼谷子的名字。因为,三天前,鬼谷子已经仙逝了。卫庄执起一抔黄土,细细碾碎,撒在坟头上,有些慵懒的坐在一边。呼吸着周围静谧的空气。
      卫庄自嘲的苦笑,师傅啊师傅,你自诩强者,无所不精,是不是也没有料到,最后帮你料理后事的人居然是我卫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陪着这座没有墓碑的坟头,时而微笑,时而啜泣,时而喃喃低语,时而扼腕叹息,真的如一个垂暮老人一般,羸弱不堪。但是当你明知道自己的生命要走到尽头时,却并不畏惧,反而露初了欣然笑意,似乎把它看成了一种解脱。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这座坟没有墓碑,而你告诉我:‘墓的主人说过‘历史只需要记住胜利者的名字’,而他的名字由我来铭记。’
      曾经,我不明白,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明白,知道墓的主人是谁。但即便是失败者,也该有他的尊严。这就是你们最大的残忍和悲剧。我今天来这不是为了缅怀什么,而是来向你道别的。鬼谷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以后的天下,定会有我卫庄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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