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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纵横弟子 ...

  •   苍生涂涂,天下缭缭,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巍巍高山,汤汤大河,苍苍古木,煌煌落日。
      云梦山泽中,参天古木下,干净的少年在认真的挥舞着手中的木剑,一招一式,沉稳又不失灵动。远处,被夕阳的余晖拉长的两道人影,由远及近,已经来到少年近前。少年收招定式,冲着面前的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躬身施礼。
      “师傅”
      老者正是这一代的鬼谷子,他默然颔首,引过身边的另一个少年说道“聂儿,他叫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也是你最大的对手。”
      对手吗?还是说,我的存在就只是来给这位师哥喂剑招呢?被叫做卫庄的少年,歪着脑袋,勾起嘴角,一双睥睨挑衅的眼神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要被自己唤作师哥的人。额前的发带在脑后肆意的飞扬。一副精致的五官上自然的流露出贵族的傲气。
      “如果……我要做师哥呢……”
      盖聂眸正神清,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张扬师弟的挑衅,仍然不动声色。“可以……如果你能赢得了我手中的剑。”
      卫庄心中哂笑,两个年轻人被彼此的傲气激起好胜之心。在徐徐的微风中对立站定。卫庄转过头,看向一旁没有任何表示的鬼谷子。“师傅,您以为如何?”
      鬼谷子抬手扔给了卫庄一把木剑,似乎已然认可这场荒唐的争斗。卫庄接剑在手,剑锋指向对面的师哥。既然注定是对手,就应该有一个对手的样子。
      眨眼间,剑锋交错,两柄朴实无华的木剑在各自主人的手中划出流畅优美的弧线。卫庄剑势凌厉霸道,攻而不守,因为他坚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盖聂剑势灵活犀利,攻守兼备,根本无法找到他的任何破绽。几十招过后,盖聂也在心中暗暗感叹,卫庄傲气确也有他傲气的资本,虽然初入鬼谷,但他的武学造诣却绝不在自己之下。卫庄心中不服,却只能苦于不能将对方拿下。陡然间,盖聂凌空而起,木剑纵势劈下,卫庄心下暗惊,用剑格挡。却听得咔嚓一声,卫庄手中的剑被应声劈断,对方的剑锋已然停在的自己的颈间。
      卫庄瞪大了双眸,显然难以置信,方才的傲气与现在的失落,让他愣在当场,手中的剑掉落在黄沙之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只是在脑海中反复的回忆着那落败的一剑。缓缓的攥紧了拳头,默默的低垂着头,从未有过的挫败在这一刻让他失魂落魄。天地之间,除了徐徐的风声,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盖聂收回剑,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却未置一词,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如此单薄,更何况,对手的安慰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或许,失败对一个人而言并非坏事。
      卫庄跌坐在黄沙之上,落寞的低垂着头,被攥得死紧的手心痛到麻木。盖聂无声的从他身边走过,却听到他用沉沉的声音问道“这就是纵横剑术吗?”
      盖聂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只留给这个未来的师弟一个陌生的背影。
      这时,鬼谷子说道“纵横剑术是当年第一代鬼谷子所创的剑术,依天地之道,分为纵剑与横剑,横剑攻于技,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聂儿修炼的是纵剑,小庄要修炼的是横剑,三年后,你们中间只有一人能以鬼谷传人的身份踏出鬼谷,去改变天地的命运。”
      卫庄缓缓的抬起头,心中似乎已然坚定了信念。
      鬼谷子回过身来,对着一旁的盖聂说道“聂儿,身为师哥,要照顾好师弟。”
      盖聂垂首称是,目送着鬼谷子离开,只留下了这对初次见面相处并不算愉快的师兄弟。
      盖聂默默的站在了卫庄的背后,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似在用行动实践着作为师哥的责任。
      身后站着一个人,卫庄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甚至有些烦躁,语气也变得恶劣。“你怎么还不走!留下来,是想嘲笑我的失败吗!”
      盖聂面色如常,没有被对方的不善所激怒。“初入鬼谷,你的一切尚不曾安顿。”
      卫庄自嘲的冷笑一声,翻身而起,与近在咫尺的盖聂径直对视,依旧那样的桀骜不驯,咄咄逼人。“打败我,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师哥——”口中叫着师哥,却带着抑扬拉长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敬意。
      听到有人唤自己师哥,心中到底是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触。如果可以,他很愿意来善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师弟。“小庄,你是已经承认自己败了吗?”
      卫庄轻轻的扬起下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打败你。”
      盖聂没有回应,只是漠然转身。同为师兄弟,却必须争个你死我活,这是鬼谷历代修炼最强者的门规,也是每一代鬼谷弟子的宿命。
      “走吧,去看看你的住处。”
      卫庄顿感无趣,明明已经下了战书,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愤懑之余也只得随后而行。
      简单的木屋,潺潺的流水,整洁的陈设,淡淡的清香,恰有随遇而安的惬意,又有超然物外平凡。原本愤懑的心绪,似乎也变得平静下来,比之奢靡华丽的宫廷,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阴谋诡计,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简单的让人眷恋,不忍触碰。只是屋内的两张床榻让他忍不住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盖聂迟愣片刻,一时间没有明白卫庄所指。“什么?”
      “这屋里怎么会有两张床榻!难道你我要同室而居!”
      盖聂抱过一床被子,一丝不苟的整理着那张从未用过的床榻,专注的神情好像已经完全忽视了身后的师弟。就在卫庄几欲失去耐心时,盖聂才缓缓的开口。“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只不过是要告诉我们,对于你我,他一视同仁。”
      卫庄不屑的斜倚在门边,冷声道“我不习惯!”
      眼见天色将暗,盖聂走到卫庄身边,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交给了他,并关上了他身后的那扇窗。徐徐说道“慢慢会习惯的。”
      卫庄心中气闷,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己初来乍到。就当忍一时之气,三年之后再决高下。
      时值晚饭时分,面对钟鼎之内的清汤素菜,卫庄更是苦闷,一手撑着下巴,一脸嫌恶的用手中的筷筹挑动着鼎中的菜叶,好像在捞鱼一般。“师哥,这是你做的?”
      盖聂吃饭动作很慢,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似乎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很好的实践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至理名言。
      卫庄撇撇嘴。“也只有像你这样的无趣之人,才能做出这样的清汤寡水。”
      盖聂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吃饭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卫庄勉强的挑起鼎中的一根菜叶,盯着它看了半天,仍是没有食欲。“师哥,你是在喂兔子吗?”
      这时,盖聂终于放下手中的筷筹。“小庄,再不吃,菜就凉了。”
      “你确定这是给人吃的吗?”卫庄仍不忘了打击这位师哥。
      “小庄,有时候清苦也是一种修行。”
      卫庄慵懒的敲敲桌案,身子前倾,讥讽的凑上前去。“无趣之人不懂享受,却自甘清苦,那不是修行,是愚蠢。”
      “小庄如果嫌弃,可以不吃。”说着,盖聂竟不再理会师弟,端起余下饭菜,转身离开了。
      “喂……”我还没……吃饭呢!卫庄抬手想要叫住盖聂,却最终没能开口,当真是憋屈的紧。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整治自己,如果未来的三年都要与这个无趣之人朝夕相处,那岂不要无聊死。
      入夜,盖聂一个人坐在油灯下削着一根木头,专注的神情仿佛已经入定,徒留下利刃划过木头的声音,单调而规则的响声更象一首催眠曲,磨练着坚韧的性格,诉说着往日的艰辛。
      卫庄则枕着自己的胳膊,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上,时而饶有兴致的瞅一眼淡漠无趣的师哥,心中冷嘲一番,时而思绪飘远,似在追忆永远不愿提及往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谁也没说一句话。若非一阵尴尬的动静,或许两个人都可以当对方不存在吧。
      ‘咕噜噜……’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抗议,这声似有还无的响声让盖聂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师弟。
      卫庄面上一热,佯装无事的翻了个身,背对着盖聂继续睡去了。
      盖聂不着痕迹的轻笑一声,低头继续削着手中的木头,也未放在心上。
      可惜有的时候,本能的反应与主人的意愿事与愿违,更何况卫庄奔波了一天,尚不曾进食。当那种动静再次响起,盖聂回头看去,卫庄已别扭的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盖聂苦笑的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木头,准备起身。忽然就见卫庄猛然掀开被子,一个挺身,径直坐了起来,一脸烦躁的样子。
      “小庄?”
      “睡不着!”说着,卫庄站起身,一手拿过自己的衣服,往肩头上一甩,就要准备出门。
      盖聂微微蹙眉,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干什么,任性也该有些限度。“你去哪?”
      “去练剑!”话音未落,骄傲的少年便已摔门而出。
      盖聂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院走去。
      两手空空的卫庄似在赌气一般,只是借着微弱的星光在深山密林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来到一条溪泉,才在一棵树旁,颓然的坐下。山风凛冽,寒气袭人,却能够将一个人吹得清醒。抬头仰望星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人值得守望。他知道有一个人在遥远的地方等待着他,只是三年之后,自己能否成为活着的那个,走出鬼谷。
      夜色幽深,素来谨慎缜密的少年,竟不曾察觉身后隐藏的危险气息。幽暗的密林深处,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渐渐逼近,透出慑人的欲望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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