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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約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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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时也会想，如果那天自己不曾回去——
回到那人身边去。
——之后的自己……又会怎样呢？
而紧接着，所有臆想就再一次被自己终止在了“如果”之前。
因为无论如何，至少今日的她依然还不想知道——
任何的、关于“假设”的……未来。
※※※ ※※※
那是在石垣原撤退战最后的事了。
他们终于自德川军的层层包围中突出，伴随几次且战且退，距离事先约定好的退守据点已近在咫尺。
然而就像命运的玩笑一样，敌军的主力终究是在这时追了上来。
她记得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点燃的箭矢自半空中纷纷洋洋地落下。
由之而来的火光片刻就吞噬了两人原本的退路。
须臾，她大约从未那么清醒地意识到——
自己面临着的，竟是有生之年都少有的绝境。
难得的踟蹰涌上心头，连握住鸿爪迅雷的右手也不自觉地垂下。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立花家岂能在这里被打倒？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可以做到的……！
于是她回过头，想要试着征求身边另一人的想法。
不想身体却突然被什么所拽起——
「咔——」
待回过神来，下身已被置于了某匹战马的马背上。
所以她仅来得及向身侧的那个人发出质问。
「——你这是做什么？！」
语气里犹带着连自己都未发现的惶恐。
「快走吧。」
如此轻巧作答的男人，表情跟平日没有半点差别。
神情温和，语调亦不紧不慢。
冷静地就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丝毫不带任何临危难际的紧迫感。
「开什么玩笑！」
微楞一下便领悟那话中真意的她，心中积攒半晌的情绪就像是瞬间被引爆了——
「立花家的骄傲是不会允许临阵脱逃的！」
「我还可以继续战斗——」
就这样，她死死拽住青年的右臂。
除了拿出一贯的说辞，甚至已经顾不上去想还能用什么话来阻止对方的决定。
只是不等她继续说下去，话头便被那人干净利落地接下。
「——是的。」
「你还要战斗，所以活下去吧——」
「就当、为了你自己。」
——呐，所以说就像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一样，他恐怕亦是再清楚不过她的想法。
仅仅是两句而已，便已经封锁了她能继续争辩下去的所有可能。
「但是，你——」
——会死的啊……
但凡被拦截，之后必然会有敌军源源不绝的增援。
只凭他一个人想要重新突围，根本难若登天……！
——这种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他明明该比她更清楚才对。
——为什么……
「呵……我是不会死的。」
青年犹是轻笑，柔和的神色在熊熊战火里竟显得丝毫不突兀。
望着她的眸光一如往日般清淡，径自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那么自己一定是又被这样的他所迷惑了。
纵然隐隐察觉到了身后又一波敌军袭来的动静。
也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动弹。
就任由座下的马匹被那人轻巧地驱离了。
「哒哒——」
「哒哒——」
「哒哒——」
哪怕再努力的回头张望——
伴随着马蹄声，那人的身影也渐渐如同幻象，一点点一点点从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
大约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了吧。
「……不要。」
——不要消失啊……
——不要再跟父亲一样……
——这样消失在她面前啊……！
「不要啊——！」
——已经、不想再被重要之人所丢下了啊……
「吁——」
马头在顷刻被调转。
随即以超出来时不知多少的速度，重又冲向了原地。
而后，独属于鸿爪迅雷的刀光再度照亮了整个战场。
——兴许是在这一过程里耗去的体力太多了，她想。
否则怎么会感觉，好像全身都已经脱力……连再次抓住那人右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勉强。
「可恶！别开玩笑了……」
「我才不要听你这家伙的命令！」
别过头，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将潜藏心底的东西用最不在意的语气吐露。
仿佛这样就能遮掩那些软弱的情绪似的。
「立花家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如果失去你的话，我……！」
尾音不知怎地，已带上了些微的哭腔。
那些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光影，就快要朦胧住她的视线。
「訚千代……」
宛如叹息一般，他终是低喃着这个少有人敢于直呼的名字，拥她入怀。
所有的未尽之语便如斯消散在了这怀抱里。
早先的痛苦也好，挣扎也好，一时间似乎都找到了某种理由。
「我们……要两个人一起赢取胜利。」
「也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
「——这是命令！」
也是……约定。
「……嗯。」
——不管之后还有多少的艰险苦难……也不管最后的终局如何……
她想她都不会忘记此时此刻，那个青年在应允之时湛澈的目光与微笑。
从此成为束缚自己的又一道承诺。
抑或说，誓言。
【橘逸话·三篇·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