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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阙 ...

  •   乱世五代,北地戚国,皇储之争,谋局重重,步步惨烈。

      戚国叶家权势倾城,博王妃叶氏机谋过人,终助博王登上王位。

      权谋纷争终于落定,然而血染此情,难挽心伤,已为帝后的两人早已彼此怨恨,越行越远,又将如何面对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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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907年,梁灭唐,断唐三百年基业,及后唐兴,契丹兴晋灭晋,后汉又兴,后周灭汉,遂中原不过五十年,已历五代……

      夷狄盛衰兴替,其地环列九州之外,西北常强,契丹最盛,为中原大患……

      动荡积难,唯民最甚。

      梁太祖开平二年夏四月辛丑,荧惑犯上将。五月,客星犯帝坐,人心惶惶。六月驻北帝台军征契丹胜,旋灭凉国,将军安晋自立为王,国号戚,年号乾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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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清秋,角鹰初下,山谷间猎号浑长,两岐山迎来了又一场秋日狩猎。
      一支雕翎箭逆风而出,弧线流丽,射中了一头矫健的鹿。
      猎场上的少年们将一人围拢在中央,欢呼不断。
      “太子殿下武功过人,果然今日又拔头筹!”
      “皇上当年马上取江山,太子殿下当真有陛下之风!”
      当侍从将鹿王抬过来的时候,众人却都是一惊。
      那鹿被一箭穿心,干净利落,然而那支箭却并不是太子的银镞紫翎箭,而是一支纯白翎箭。
      众人再不敢出声,太子也是一惊,之后却是微微而笑,众人看不出他喜怒,更不敢去看戚王此刻的脸色。
      侍从将这支箭奉上,戚王掂箭在手,竟是一笑,对身旁一人道:“这支箭出自国公府吧?难怪今天一上场就没见着心诚,却是躲到哪里在等这个彩头?”
      “回皇上,这支箭确是出自犬子之手。”
      定国公眉目间已有岁月无情之意,然而清雅不减,便是两鬓霜雪,也是清冷之色,
      戚王闻言大笑,高声道:“心诚,还不过来!”
      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一人策青骢马前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跪拜在地。
      “微臣叶心诚见驾。”
      声若金石清坚,剑眉星眸,古人云芝兰玉树,只以为是赞誉之语,却不期这世间竟当真有这样的男儿。
      但这一箭终究压过了太子风头,更引起刚刚那一场误会,让太子失了颜面,众人不免惴惴揣摩。
      戚王却激赏道:“不愧是定国公的儿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众人闻言亦小心出声称赞,戚王扬手道:“去吧,再让朕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武艺!”
      叶心诚领命,策马如风,刹那百步,一弯万石弓拉满有如弹指儿戏,猎物应声而倒有如着魔附体,满场叹服,竟无一人能与之相较高低。
      戚王向太子道:“中虔,你可被比下去了。”
      太子一向气度雍雅,闻言笑道:“儿臣学艺不精,实在惭愧,但我戚国有如此年少英雄,儿臣只为父皇和戚国心喜,契丹虎视我戚国多年,数日前更是获悉契丹又欲陈兵金门,儿臣以为此次欲退契丹,非是心诚,再无他人!”
      戚王笑道:“难得你有这个度量见识!”
      这一来一往,言语如常,语气轻忽,竟捉不到一丝破绽。
      “心诚骑射过人,不知可愿为朕出征?”
      叶心诚闻言下马,拱拳高声道:“微臣叶心诚愿出战契丹,以解圣忧,以保家国!”
      “好!好!好!”
      戚王连说三个好字,足见心喜,一时百官恭贺。
      未必皆是真心,面上却俱是喜色。
      吏部侍郎秦卓墉也是道贺,心上却是沉沉,只恨不能离得近些,听清戚王与定国公言语,又恨太子面上端然清贵,竟无一丝端倪,最恨还是今日自开场便不见博王安中然现身,昨夜训了他几个时辰,怕是都白费了。
      忽然飞来一颗石子,正中秦卓墉面上,秦卓墉险栽下马,混乱中戚王关切问了一句,秦卓墉趁机策马上前,忍痛不肯离开去包扎,不时觑着戚王的脸色。
      场上少年各逞武艺,皆知此次狩猎,便是戚王为了考量他们武艺,因此争相驱驰。
      而从猎场向西十里,渐渐不闻狩猎喧嚣,便可听见水瀑叮咚。
      一人策马缓行,转过石壁,忽见两岐山藏在怀袖中的宛转,一生丹青也穷不尽的山云和水色。
      这人却忽然勒马,因为此时,那一方瀑下竟有一群美人在戏水嬉闹。
      水瀑如墨,那群美人嬉闹,溅起水花如珠似玉,虽是戏玩,身影却婀娜如舞。
      这人一笑,不由在心中细细勾勒,却忽然一惊,饶是在心中作画,也仿佛被弄翻了一砚墨,乱了心神,刚刚那副水瀑美人图也因此尽被模糊。
      那群美人中,一位着翡翠缬罗裳的美人站在一块墨色石上,而她在青色山谷中着青衣,本是这几个美人中最不出众的,他刚刚在心中勾勒,她也只是若有若无的侧影,此刻她却轻解罗裳,衣裳滑落在脚边,又滑落入水中,蘸满了水的绿罗裳似水中藤萝,又似天上碧云,而只是轻解罗裳,竟似舞姿绝妙。
      她弄翻了他心中一砚墨,他便不由多看了她,粉淡容颜,一笑小靥如两朵小小杏蕊。
      碧衣女子和女伴们相互调笑,竟又开始解贴身绢衫,微露冰肌,竟似要在这瀑下沐浴。
      时已十月,山气清冷,这女子若果真在这水中沐浴,怕是要病的,思及此处,他竟险些出言提醒,好在反应过来,及时住口,勒马回身,转首时却又正对上她的目光。
      那碧衣女子正看向他,竟是一笑,仿佛含情,竟似心许,原来已被发现,他也是一笑,在马上微微欠身,那女子也弯身行礼。
      千里清秋,青山如砚,人已如画。
      他策马回到猎场时,戚王已经回营,场上只有几个仍不知疲倦的少年,不时射中,便传来一阵开怀朗笑。
      他下了马,悄悄回帐,却见一人站在帐中,见到他便怒道:“中然,你跑到哪去了?”
      安中然轻叹一声,垂首道:“舅舅。”
      秦卓墉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心中暗恨,他虽是安中然亲舅,却一直不喜欢他那仁厚到懦弱,淡薄到无能的性子,只让他看轻。
      秦卓墉又训了安中然一个时辰,才强忍下怒意,道:“听闻你与定国公大公子叶无伤意气相投,今后更不可断了往来。”
      定国公至今未明是何党系,但定国公爵位显赫,附者众多,次子今日得圣上激赏,奉旨出征,可谓前途无量,今日之后,朝堂之上可见又一场升贬在即,只不知于他秦家,是喜是忧。
      安中然低首听着,只觉厌烦,秦卓墉终于走后,安中然和衣躺下,心中烦乱,转首却见床边桌上竟有几颗石榴,不由拿了起来。
      “呜——好酸!”
      耳边却忽然听到低低轻笑,安中然也是一笑,循声走到帐中一只木箱前,打开箱子,果然见到一个小身影蜷在里面
      “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箱中竟藏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猫一样蜷着,而她刚刚打瞌睡,便弄乱了两个海螺一般的发髻,女孩揉揉惺忪的眼睛。
      “来给你送石榴,我亲手从山中摘回来的。”
      安中然一笑,道:“定国公竟然会答应带你来?”
      这女孩竟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闺名梳蝉。
      叶梳蝉见他被酸的还在皱眉,似是得逞一般,忍不住一笑,粉唇如一瓣桃花,随笑而开,一笑如春之说,原是真的。
      “我藏在你的书画箱子里,偷偷跟来的,刚刚你舅舅一直唠叨,害的我都睡着了。”
      叶梳蝉忍不住又是一笑,道:“他被晚风用石子打中,额头肿成那样,竟都没有被打傻!”
      安中然忍着笑,道:“原来是你与晚风做的。”
      “是晚风做的!”
      安中然想将叶梳蝉抱出来,叶梳蝉却抱着箱中的字画不放手,柔柔道:“我们打了你舅舅,我大哥正在生气,我要躲在你这里。”
      安中然俯下身,点着她的鼻尖,笑道:“你打的是我舅舅,你就不怕我生气?”
      叶梳蝉歪着头笑道:“所以我给你带了石榴作为赔罪,以毒攻毒。”
      安中然拿起那颗石榴,剥了一颗,苦笑道:“当真是酸涩。”
      叶梳蝉一笑,眼中流光熠熠,安中然心中一动,满心难解的苦闷竟当真被那石榴的酸涩盖住,不想她小小年纪,竟已这般会猜人心事。
      “你要在箱子里躲多久?”
      “躲到我二哥犯错,大哥就会忘了我的事了。”
      安中然不禁摇首,笑道:“无伤有你们这一对弟妹,可真是——”
      “王爷,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叶梳蝉拉住安中然的衣袖,道:“若是见到我大哥,不准告诉他我在这里!”
      “可我若是不小心被他看破了呢?”
      叶梳蝉苦恼的咬起了手指,她聪明非常,却是百般思量也无计去应对她大哥,只得愁苦道:“你这样老实,一定会被看穿,我再去找别的地方藏身。”
      叶梳蝉便要从箱子中爬出来,安中然见她皱着稚气的小脸,好笑道:“你就躲在这里,我答应你,今日若见了无伤,绝不让他猜出你在我这里。”
      叶梳蝉怀疑道:“你?”却又忽然狡黠一笑,道:“他若猜到了,你要怎样?”
      “你说呢?”
      “你便将这颗石榴都吃了。”
      安中然笑道:“他若猜不到,你便将这颗石榴都吃了。”
      安中然步进太子大帐,见太子坐在铺着白虎皮的躺椅上,月眉星眸,帐中琉璃灯下,看去竟是其人如玉,尊贵非凡,安中然心思更沉。
      “又被训了?”
      安中然应了声,太子笑道:“谁叫你竟狩猎的时候跑出去逍遥。”
      “大哥别再取笑我了。”
      安中然自太子手上取了酒壶,斟了一杯,却是不饮,只看着酒杯发呆,他自小惯了这般挨训,此刻却这是这般神色,怕是这次被训的极狠,太子见他如此,也觉可笑可怜,不去扰他。
      帐中之人推杯换盏,划拳猜令起来,俱是王公大臣的年少子弟,在京中被父母管教的得久了,狩猎之后,聚在帐下饮酒,便如一群脱缰野马,闹的不可开交。
      只见其中一人尤其豪放出众,用漆金口的大碗饮酒,似饮水一般,正是叶心诚,与众人说着帝台九条街时下的新鲜事,众人听得入迷,不时哄笑。
      叶心诚正说得热闹,却忽然脸色一变,极其英气的脸上竟露出讨好的神情来,众人回首,只见一人掀了帐帘,正看着他们,温文一笑。
      那人缓缓走了进来,微微淡笑,叶心诚这边却立刻安静许多。
      “大哥——”
      “你是越来越长进了。”
      叶无伤走到他身旁,依然笑的和气,低声道:“竟有儿子称自己父亲为国公大人,你又在和别人说什么?”
      “大哥你听我说——”
      “那你最好还是去和父亲说,国公大人让我代他向你请教,为什么今日不拦着子枫?”
      “我——”
      叶无伤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有人唤他。
      “无伤大哥!”
      叶无伤转首,只见大帐中最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处,定国公养子颜子楝竟向他露出求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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