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千秋》谁与千秋

6、第六章 年少多情饮桃花

　　第六章年少多情饮桃花

　　“小王一直想着，小千慕平安归来，要送小千慕怎样的凯旋礼物为好~~~~”
　　“免了，只要你身强体健的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苻千慕听见他说礼物就警觉，实在是少年时代给他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礼物”害得落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他不捉弄他，老老实实的卧床养病，对他就是谢天谢地的事。
　　苻燕景权当没有听见他的拒绝：“军权或富贵，小千慕向来不看在眼里，王叔亦没有那个心力送得起；奇珍异宝嘛，只要小千慕想要，但凡燕王府有的，尽管拿去不要紧，但又未免显得小家子气……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一样或许更为适合现在的小千慕呢。”
　　“我都说过啦，我什么都不缺——”
　　“边疆艰苦，小千慕血气方刚……”抬起修长手指，轻轻压按上他还要反驳的唇，眯起丹凤眼含笑，“——总会有那么几个日夜，孤枕难眠罢？”
　　微凉指腹抵上唇间，虽是轻触，却由触及那一点为圆心，像水中涟漪扩散出来热度灼人。苻千慕一愣，下意识往后一退，苻燕景身子晃了晃，失去重心往后仰倒，苻千慕迫不得已又趋前揽稳了他。
　　没好气的：“那又怎样，你该不会说你成天琢磨着，就是要送个女人给我吧？”
　　“哎呀，我的小千慕终于开窍了呢。”
　　“鬼扯啦。”
　　“你方才也称赞菱姬蕙质兰心，若是菱姬亦有意，小王便向王上请求，做主将菱姬许配给你如何？”
　　苻千慕唬了一跳，去看那眉眼含笑的人脸上神情，正好那人也回望于他，象牙般剔透的眸子里盈盈流转笑意，然而神色端整，竟不似玩笑。
　　苻千慕皱起眉：“你在胡说什么，菱姬是老爹指配给你的贴身女官，与我有何干系——”
　　房中忽然响起一声轻不可闻的低呼，两人循声望去，菱姬正在此时端着新熬好的药汤进房，也不知她听见了多少，身子一抖，那烫热的药汁便洒在了手上。当即也顾不了那许多，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明眸已显水雾迷蒙：“王爷，是菱姬做错了什么吗？”
　　她这一跪，苻燕景似乎也吓了一跳，支起身来；苻千慕立刻觉得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一时愣在那里无从反应。
　　就听苻燕景道：“菱姬，你先起来。”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垂着泪，不肯起身：“王爷若是不肯告知菱姬何处有过错，菱姬惶恐，宁可在此跪上一世……”
　　“你并无过错，相反，正是你始终陪伴小王身侧，小王深知你人品足以信任，故此才想将小王的好王侄托付给你——”
　　“喂喂，你这是在托孤啊还是在强制摊派，你都不管别人意见的吗！”苻千慕现在压根不知他心思莫测的王叔在唱哪一出，从今早起来看见他开始，他就始终怪怪的。
　　“菱姬只愿侍奉王爷身边，于愿足矣……”轻声这么道，却情不由己看了一旁眉峰越皱越深的苻千慕一眼。
　　苻燕景笑了笑：“真的吗……可惜，小王一直以为你对小王的这位王侄颇有那么几分不同。看来，倒是小王自作多情了。起身罢，小王不勉强你便是。”
　　菱姬谢过，轻轻拭着眼泪起身，却站得离苻千慕远了些。
　　即使迟钝如苻千慕也觉着了寝房内气氛不大对劲，是从王叔咳呕药汤开始就变成这样凝重的，还是从他说一直想着要给他送礼物开始的呢？
　　“禀王爷，重芳楼桃月姑娘求见。”

　　那位重芳楼头牌舞姬是来辞别兼向王爷道谢的，感谢王爷昨日晚宴大方赏赐了一对上等玉佩。受过悉心调教的女子身段玲珑，一举一动优雅俏媚，盈盈下拜间香风四溢，抬起头来一双水眸直往燕王爷身边的七王子身上飘，若有意若无心的，勾魂摄魄。
　　若说菱姬是大家闺秀，自矜如雪中梅；这艺名桃月的姑娘便是应和着春意暖阳怒放的桃花，妖艳粉媚，蒙着面纱不见真面，却因此愈发引人遐思联翩。
　　那桃月姑娘口头向王爷道谢，媚眼如丝却只管瞅着自己，苻千慕经常后知后觉但不意味着他傻，这么明显的挑逗若还看不出来那真叫不解风情。
　　他尊重良家女子，能够不沾惹便尽力避免，但对青楼楚馆里的风尘向来是来者不拒，当下就挑了眉，也似笑非笑的回望过去，要看这红牌姑娘葫芦里卖什么药。
　　“多年来重芳楼一直蒙受王爷青睐照顾，昨日临来燕王府前，妈妈特意嘱咐桃月，希望能够请到王爷尊驾，赏脸光临后日的汀曲会……”声音如黄莺软啼，不时瞟向苻千慕的眼神柔媚得像要化成一滩春水，“一则给王爷解解闷儿，一则楼里新进了几位姑娘，想请王爷慧眼，替我们看看……”
　　说是“请王爷看看”，实际上又怎会拿次等货色来碍男人的眼，不过是以此为托词，行送美色之实，以求将来得到更多荫庇罢了。燕王爷对女色向来有自己一套吹毛求疵的挑剔标准，那几名新进姑娘即便不是天香国色，只怕也各有挠人心痒的本事。
　　苻燕景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笑着应允，又看了苻千慕一眼。桃月极善察言观色，正好捉住机会向七王子提出邀请：“若是七王子能够一同赏面，重芳楼定是蓬荜生辉。”
　　“小千慕认为如何？”
　　苻千慕眼神飘忽却不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带有强烈暗示意味的邀约，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不应该去想但无法控制要去想的事——
　　看王叔跟这舞姬熟稔的程度，颇有心心相印的样子，似乎王叔往重芳楼去的次数还不在少。只是不知道每次去，会不会耐不住，也跟那些姑娘春宵一度？他跟苻燕景还从未一起去过烟花柳巷之地，总觉得以王叔体虚乏力的样子，难以想象他被莺莺燕燕环绕时，只能看不能碰的画面……咳咳，打住打住，再怎样年纪相近，终究是长辈，这样胡思乱想是亵渎啊亵渎。
　　“小千慕……？你笑得如此古怪是为何。”
　　“啊，我只是想，王叔向来怜香惜玉，这重芳楼在王叔照拂下声名远扬，就连远在王城的大王兄也有耳闻，不胜欣羡的同我提起过一两次。”尽力打消脑海中不该出现的绮丽画面，“既然有亲眼见识的机会，当然是莫辜负大好春光啦。”
　　一旁菱姬好像想说些什么，樱唇微启，又强自按捺了下去，眸子轻微闪动。
　　苻燕景注意到她细微举止，转向她，轻笑安抚：“后日小王有千慕陪伴即可，菱姬就不用随侍在小王身旁了。”
　　菱姬垂首道：“……是，王爷。”
　　桃月再福了福身离去，临别最后一眼仍是意味深长，暗藏媚态。苻千慕眯了眼，暗暗奇怪自己看起来应是不属那种容易到手的放荡子弟，怎么这姑娘一直就逮着自己频送秋波呢。还是那个传闻中云集了全乌覃国最媚骨最绝色女子的重芳楼，姑娘们个个生性风媚，处处多情？
　　——自古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苻千慕，在质疑别人前最好先反躬自省自己，小心哪天惹祸上身，中了风流陷阱还不自知啊。
　　脑海中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那远在边疆的换帖兄弟，几分调侃几分警示的话语声。苻千慕忍不住在脑海里跟虚无的声音辩驳，喂，每次都是她们自动送上门来，怎能怪我多生事端？
　　——招蜂引蝶还不自知的人才是世间最大的风险祸害。
　　——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忌恨心理吗？
　　——很可惜，边务繁忙，本将并没有那个闲暇余裕。
　　——啊啊，我说莫小嵬，你总这么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话不累吗。
　　——莫嵬。
　　——哈。

　　苻燕景瞅着他，看他一副原地发呆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出来：“……还未到两日后，小千慕已经开始动了春心了？看来小王果真不该企图用家室之累，捆绑住心思不稳的浪子啊~~~”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我那驻守边疆的兄弟，边疆本就清苦，我走了他就更加无趣无聊生无可恋。”
　　“你是结拜兄弟又非对方意中人，谈何生无可恋。”苻燕景道，“就是你昨日跟我提到的那个不打不相识的将军吗？”
　　“嗯，那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为人忠肝义胆，武功又高超过人，出征作战近百次，至今无一失利。”苻千慕对这位义兄弟赞誉有加，尤其是想着重指出他俩过招，往往平分秋色，不分轩轾，“老爹可是对他倚重有加，特意将他从御金阁副统领拔擢为驻边将军。唔，顺便一提他跟我身手不相上下。”
　　“御金阁副统领到驻边将军，那可是连升四品啊。有将能耐若此，何愁我边疆不固。”苻燕景笑道，“来日若有机会，小千慕可一定引荐给王叔认识认识。”
　　“那是自然，不过王叔你不是向来对这些国务相关的人事不感兴趣吗。”
　　“只要是小千慕看上的人，王叔啊~~~”苻燕景拉长了声调，方才那个恹恹不振的模样好似镜花水月消散，故态复萌又向他王侄蹭偎了过去，“都有兴趣呢~~”
　　“……你欢喜就好。”这种忍不住又想叹气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