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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谁将山水入画 ...

  •   第十章谁将山水入画

      人虽离开了留香厅,心里还是惦记着王叔,苻千慕拍着守在厅外的家丁肩膀,说我记得王叔是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服药的,你们别光顾着看姑娘,时候到了就记得将煎好的药端进去,知道吗。家丁忙不迭的表示听见了,敢问七殿下要去哪里?
      苻千慕说我就去听个曲儿,不消片刻便回来。
      走出厅外他就松了桃月的手,看那舞姬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道:“这处太吵闹,去你房中罢。”
      舞姬大喜,又要依偎过来,苻千慕摇了摇头,摆手制止她:“小坐片刻而已,桃月姑娘勿会错意了。”
      短短一句让舞姬眼底的期冀黯淡下来,不过她倒也知情识趣,立下就不再多做纠缠。福了福身,神态举止回复端正,恭敬的引领着七殿下往二楼雅房中走。
      苻千慕盘算着约摸坐上不超过一个时辰,王叔怎么着也该动身走了。到了桃月的房中,也不推托她亲手斟上来的酒,怡然自得的边听楼下传来的乐曲,边看舞姬长袖旋舞,只为他一人献那华丽优美的舞技。
      对自己的酒量,他向来很有自信,在边疆与莫嵬两人曾经彻夜拼酒,将一军营的酿酒喝了个涓滴不剩。莫嵬倒下就睡,他还将人搀扶回了营帐,才一头栽倒在地,呼呼睡着。因此这区区青楼的一两坛清酒,对他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但,苻千慕甩了甩头,眯起眼,眼前桃月的影子怎会突然变成两个?
      多年征战的警觉让他猛然低头打量手中酒杯,杯身系银质而成,杯中酒液透亮清澈,并无下毒或下药迹象。苻千慕困惑的再将目光转向房内,没有迷药,没有暗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手指一松,竟然没能握稳掌中银杯,苻千慕猛然一惊,在银杯落地前铿然拔刀,动作如行云流水,那坠落银杯稳稳当当落在了明亮凛冽的刀身上。
      他这猛然一拔刀,把对面旋舞着的桃月吓得够呛,惊叫一声,花容失色的往壁角缩去。
      颤着声:“七,七殿下……?”
      苻千慕一手握着刀,保持着稳稳端住酒杯的姿势,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掠过进入重芳楼后的一幕一幕,见风四娘、陪王叔饮酒、赏舞听曲,一切过程都没有差错——
      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掠过那萍水相逢的黑发雅衫年轻男子身影。
      他身上那好闻而奇特的百花香,当时他距离他非常近,拍肩搭背,不知不觉中嗅闻了许多那些气息进去。
      起初以为他是莫嵬,后来听说他是莫嵬孪生手足,那和他兄弟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一时松懈了防备……
      苻千慕心中暗道,不妙,王叔!!
      他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叔单独留在留香厅里,而王叔此次出行,因为有他傍身,此刻身边只带了几个武艺平平的家丁!
      缩在壁角不知自己犯了何错的桃月,只见那年轻英武的七王子,一个转瞬间俊脸就沉青如铁。长刀一闪,银质酒杯踉跄着摔上了桌沿,不过因为力道拿捏得非常好,杯中居然一滴酒液也没有倾洒出来。
      苻千慕沉声:“你在这里不要下楼,我去看王叔——”
      话未说完,身子晃了两晃,原本澄澈如朗月的眸子失去了焦点,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也颓然松开。苻千慕最后的意识是看见桃月煞白着一张脸向他扑过来,耳际清晰听见自己不离身的千竞刀落地清脆声响,人便向后仰倒,昏了过去。
      ——真是疏于防备,离了那刀尖舔血的日子不过短短数月,竟然就心神懈怠到这等程度……是因为到了燕王府,整个人都身心松弛下来了吗。
      给莫嵬知道的话,一定会毫不容情的狠狠讥笑个彻底吧……
      王叔……我……

      ****************

      “唔哇哇哇——”
      大叫着跳起身来,一头撞到了旁边的床柱上,苻千慕痛得捂着前额上的包咬牙切齿。
      正拿巾帕给他拭汗的桃月吓了一跳,很快又松了口气,“七殿下,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桃月还担心七殿下这一醉,若是醉上三天三夜可怎样是好呢。”
      “什么?”苻千慕还没完全清醒,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转头看见临街的窗户缝里,已经透入熹微的晨光,街上也开始逐渐有了市井活动的声响。悚然一惊:“过了一夜了?我昏过去那么久?”
      “现在卯时方过,”桃月道,“桃月万万没料到七殿下对重芳楼的陈酒适应不良,竟是倒头醉了一夜……”
      “我并非饮醉,王叔呢?王叔他人在哪里?”苻千慕跳起来就欲掀被下床,掀开一看发现自己仅着里衣,而全身清爽显然已是被人服侍着沐浴过,“这……”
      “王爷昨日听完曲子,派人上楼来查看了一番,听闻七殿下醉酒不醒,叮嘱桃月好生伺候,黄昏刚过就摆驾离开重芳楼了——”桃月将他衣物抱到床前来,温声道,“七殿下昨夜醉得人事不省,桃月只好斗胆为七殿下擦身沐浴,还望殿下恕罪……这是王爷昨日临走派人留下的换洗衣物……”
      “都说我不是喝醉了……”苦恼的接过衣物,眉心还一跳一跳的疼,也顾不上那许多,三下五除二就把衣物穿上,随手抓过倚靠在床边的爱刀,“他也真放心得下,把我一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桃月掩唇轻笑:“看七殿下说的,这重芳楼里,难道会有人对七殿下不利吗?这里可是王爷的地盘。”
      “随便啦。”心知昨日之事必有古怪,但与这毫不知情的舞姬再交谈下去也无济于事,还是要早些确认王叔平安无恙方能放下心来。
      还有那个来历奇怪的莫枫,他真的是莫嵬天涯两隔的亲兄弟吗?从未听闻过的人,此际突然冒出来,又是图哪一遭?乌覃与深檀交兵多年,对深檀国中有奇人异士精通易容之术素有耳闻,只是不曾亲眼见识过。若是易容为之,那那个自诩为“莫枫”的人,居心就很有可议之处。
      苻千慕将刀挂佩腰间,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叮嘱送他出门的桃月:“昨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是……只不过,王爷他一清二楚……”为难的。
      “他知道什么?”苻千慕皱着眉,想着王叔跟那个莫枫谈笑风生的模样,嗤了声,“王叔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王府宽大典雅的书房中,容貌清秀的小书童捧着砚台,笔直侍立在书桌一旁,砚台上新磨好的松烟墨沁着淡淡的冷香。笔身缀着碎金花纹的狼毫笔轻点入砚,蘸了饱满的墨汁,落在洁白宣纸上却是轻柔和缓,跟随着主人的思绪缓慢游走。所至之处,铺洒出一层淡淡的云雾山水,浓淡相宜,远近相叠,显见下笔之人功底不凡。
      然而苻燕景此刻的心神似乎并不全然在这幅山水图画上,他一手托着肘弯提笔落墨,笔尖不时微顿,一双暗金凤眸似全神贯注在笔下山水,又似若有所思。
      菱姬在旁给他轻轻打着扇,看着王爷专注而略有失神的侧面,几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次次都隐忍了回去。
      终于苻燕景留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手持狼毫笔顿在半空,侧过头,笑道:“菱姬有话想要问小王么?可是有关于千慕?”
      “菱姬不敢冒犯王爷。”
      “你日夜贴身照顾小王多年,与小王大可无话不谈。”
      打扇的手一顿,又慢慢恢复了节奏,只是声音低了下来:“菱姬只是不解……王府中,容貌妍丽、温良可人的女侍亦不在少数,王爷为何要带七殿下……去那烟花柳巷之地?那等藏污纳垢之所……与王爷和殿下的尊贵身份……”
      “嗳呀,菱姬,你误会小王了,小王原意不过是带千慕去听听曲儿,别无它想。”凤眸漾起了然又狡黠笑意,注意力重新回到未完的山水图景上,修长手指下压,勾出一笔漂亮描边,“是小千慕他自己风流成性,缠绵滞留温柔乡啊~~~~”
      “谁风流成性了,总背着人家嚼舌根不大好吧王叔。”懊恼声音从书房外传出,苻千慕一脚踏进门来,与苻燕景笑意吟吟的眸子对上。苻燕景唇角微弯:“小千慕,舍得回来了?王叔以为你应当还会耽搁一日才对。”
      “都说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决定无视房中菱姬和那名小书童半谴责式的目光,蹬蹬蹬走到苻燕景身旁,一把握住了他正持着狼毫笔的手腕。
      苻燕景猝不及防,给他握了个严实,笔尖一颤,一滴浓黑墨汁便滴落在宣纸上,自青山脚下晕染出一团乌黑。
      “啧,你这是在糟蹋王叔辛苦了一大早的心血啊。”哀怨的看着被墨迹晕染开来的山水画,手腕还被苻千慕握在手心里,对方却是压根不管他的抱怨,径直就双指搭脉。“有什么问题吗?”挑眉问。
      苻千慕探了他的脉,凝神细听了片刻,王叔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虚心弱,脉象虚浅而漂浮,但所幸并没有探查出被毒物或者药物侵袭的明显症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苻燕景手腕,“没事就好。”
      他王叔疑问的看了他,又恍然一般轻笑起来,眉宇间止不住的调侃:“小千慕,不要告诉王叔你昨夜是被谁下了药,然后留在重芳楼春宵一度?这样的借口恐怕不好说服任何人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谁将山水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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