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梦醒已是两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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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在梦境中沉浮了许久，忽见弘曕被黑白无常锁着向一道门里带，她紧追上去要拦着，却叫无常推开了她。弘曕见状奔出来扶自己，却被那无常挥手将锁人的锁头就砸在弘曕心口道：“你们母子缘分已尽，穿越大神许你们见最后一面已是开恩，你便去吧。”最后四个字是对甄嬛说的。
甄嬛大叫了一声“弘曕”便醒来了。却见一个着皇帝服色的中年男子坐在床前，眼中的诧异一闪而变成了欣喜，凑上前来道：“皇额娘，您醒了，您可终于醒了。”然后就听着一屋子的人喊着“老佛爷醒了，老佛爷醒了。”接着是一群妃嫔模样的人在下面跪成一片，领头的一个柔着声道：“恭喜皇上，老佛爷万福金安，如今醒了定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甄嬛刚醒来本懵懂着，听着这么些的人声只觉得心中烦燥。
忽然这些烦人的聒噪声都静了下去，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领着四个太医走了进来，那妇人挥了挥手太医便上前为太后诊脉。那妇人也不管地下跪的一地的人，自来到床前向皇帝请了安，甄嬛认得她旗装的颜色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皇后被叫起后脸上还戴着些微怒色向皇帝到：“老佛爷刚醒来受不得吵闹，臣妾领她们到外间说几句话。”皇帝挥了挥手：“去罢。”
皇后领了一众人等到了外间去，声音虽小甄嬛却仍听得到，她语气里含着些怒气：“本宫病了这两日不曾到太后跟前伺候，令妃就是这样管事儿的吗？”
令妃？甄嬛耳朵动了动。
“臣妾不知做错何事，还请皇后教诲。”这声音便是刚才那群妃嫔中为首的一个，听着柔柔弱弱娇软无力的样子，甄嬛不禁想起初入宫时的陵容来。
“老佛爷刚醒来，一屋子一人只知道大呼小叫，不怕吵着老佛爷不说，偏没一个去偏殿传了太医进来。纵是他们想不到，令妃你即在病榻前主事，也不知道吩咐人去吗？”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令妃娘娘也是一片赤诚，一颗心都扑在皇上身上，哪里分心顾得到这许多。”
这话说得诛心，分明指责令妃在这儿只为到皇上跟前讨好，全不把太后的病放在心上。那个柔弱的声音也利声呵止道：“容嬷嬷！”
皇帝似是也听到了外间的声音，皱了下眉头看了看甄嬛。甄嬛虽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觉得这皇后说得解气，见皇帝有心去为令妃解围,她便重重地咳嗽起来，皇帝一忙又亲自为太后抚背。
外间皇后又道：“令妃，本宫问你，太后身边用惯了的桂嬷嬷、李嬷嬷和平日在老佛爷寝殿内室伺候的四个大宫女都到哪去了？”
“太后昏睡了这些日子都不见好，皇上斥责了慈宁宫中伺候的人，令她们自去领罚。皇上盛怒，臣妾实不敢拦。”
“好一个‘实不敢拦’，皇上是关心则乱，一时心急，这种时候你却‘实不敢拦’。若方才她们在这儿，屋子里何以会乱成这个样子？且不说这个，若不是我得了消息拦下来，桂嬷李嬷嬷都是跟了老佛爷几十年的人了，若大年纪挨了板子，老佛爷醒来知道了是何等心情。若是为此加重了病势，岂不是皇上的罪过了吗？你既说了是不敢拦，可见你也是知道个中轻重的，却只一味谄媚，难道你心底是把皇上当成了听不得逆耳忠言之君吗？”
甄嬛在心底里摇头，这个皇后句句说得都在理，可是句句都在打皇帝的脸，且看那样子，这令妃定是皇帝颇为宠爱的女子，她竟几乎当着皇帝的面这样下她的面子，而那令妃自始至终都是柔弱样子，后面还听见些啜泣声，这样一刚硬一柔婉，皇帝的心自然是要偏的了。果然后来皇帝虽不得以斥责了令妃几句，可是之后连着两夜宿在延禧宫就很说明态度了。当然，这是后话了。【1】
眼前皇帝却给甄嬛出了个难题，太医诊完了脉，直说太后已无大碍，只待安心休养几日便是。皇帝便挥退了他们自去开方子，却向甄嬛道：“儿子方才听着，皇额娘叫的仿佛是六弟的名字？”
此时如果有个来自后世的人在身边，甄嬛就会知道她这是“穿越”了，从一部叫做《甄嬛传》的电视剧里穿到了叫做《还珠格格》的另一部电视剧里。只是实在没有人给她科普穿越的基础知识，她只能自己分析眼前的情况。甄嬛在心里快速地梳理了一遍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一，眼前这人分明是个皇帝，却叫她皇额娘，可见自己还是太后，且必是大清的太后。二，其他人说的“老佛爷”应该也是自己。三，她叫的是弘曕，皇帝却说是他的六弟，既是大清的皇子，不可能后代和前人有名字重复，且刚才又听到有令妃。于是甄嬛得出一个让自己都震惊的结论，她还是她，可是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了！
甄嬛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秒，在皇帝一声带着探询的“皇额娘？”中她迅速醒神，忙咳嗽了几声迅速想好了对策：“哀家做了个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到前方有一片光亮，却见着黑白无常拿了锁向这边来。半道里弘曕冲了出来和那无常斗在一处，并叫哀家快跑。谁知弘曕被无常的锁头砸在心口，吓得哀家大叫了一声，这便醒来了。” 甄嬛是深谙说谎之道，三分假七分真的话说出来，先把自己骗过了，才瞒得了别人。
也不是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就是外间有个太监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方才果亲王府里头让人到太医院请个太医，说是王爷突发急症。这会儿因着老佛爷的事儿，所有太医都被掬在了慈宁宫中。奴才想讨娘娘个示下，是不是匀出两名太医来到果亲王府走一趟。”
皇帝听了对身侧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太监道：“李玉，把果亲王府里派来的人宣到这儿来问话。！”
李玉领了命出去，因来回话的是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王府派来的人还在太医院里等信儿，皇后便指了两名太医跟李玉一道去了，先去王府看诊，这才把王府派来的人引到慈宁宫中。一问之下，弘曕竟是中午好好的忽道心口疼，像是被人用重物打了一样，接着就昏迷不醒了。这下正合上了甄嬛方才的话，皇帝不等派去的太医回来，忙一连串赐下许多珍贵药材去。
皇后道：“果亲王病了的事儿，先别让谦太妃知道。”又扫了一圈屋里伺候的，见都是令妃的人“若是谁敢惊动了太妃，就是太后能饶过你们，本宫也饶不过。你们仍回延禧宫去吧，太后跟前仍叫桂嬷嬷李嬷嬷来伺候就是。”
甄嬛一愣，这谦太妃又是个什么人？为何弘曕病了却不让她知道？
尽管并不知道自己穿越了，经过了醒来后这两个月的种种，甄嬛还是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当初在冰凉黑暗的梦境里沉浮了不知多久，她以为她会在这梦境里死去，然后看到允礼微笑着在梦的尽头等她。可是甄嬛醒了，醒在了乾隆20年的春天。
老天真是和我开了个大玩笑，甄嬛想着，这一次，弘曕的生母居然是谦太妃刘氏，而这个女人，前一世里甄嬛从没见过。
“老佛爷，宜穗去西殿看过了，谦太妃已起了。”桂嬷嬷说话时面色平静，语调平缓，而心底却有些微的波澜，她总觉得太后病好了之后有些不一样了。宜穗，宜稼，宜芳，宜荟四个大宫女都是太后醒来后给改的名字，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太后在叫这些人名字的时候，桂嬷嬷总觉得她在叫别的什么人。
“把她请到这儿来吧。”甄嬛并没有住在慈宁宫大佛堂后面的中宫殿里，而是在好了之后便搬到了慈宁宫花园里的延寿堂暂住。太后刚大病了一场，只要她高兴乾隆自然不会拦着，后宫中人就更不会了，只是这样一来每日去慈宁宫升殿肯定不方便的了，若不升殿只在延寿堂中地方却又狭小了些，太后干脆暂免了后宫晨昏定醒。
宜穗到慈宁宫西寝殿的时候，谦太妃已经穿戴好带了良嬷嬷等在垂花门前。谦太妃穿的虽是件家常半旧的藏青底团寿纹提花缎的旗装，头上却比平时多戴了一枝福禄寿翡翠镂蝙蝠纹扁方。【2】太妃们比不得先帝在时的风光，谦太妃虽有果亲王孝顺不似其他太妃嫔们拮据，却不是个爱张扬的平日也颇尚简朴，是以今日也算是郑重了。宜穗见她这样便知她准备好去见太后了。
五月里天已渐渐热了，因紫禁城多用红墙金瓦比外头还要更闷热些，花木繁盛的延寿堂因着树荫多倒比别处多了几分凉意。谦太妃因笑道：“到底是太后娘娘会享受，这屋子住着果然比慈宁宫里更舒适些呢。”
甄嬛看着谦太妃白的比黑的少的头发，再想想镜中自己的样子，估摸着这位谦太妃比自己小了不少，又听她并不叫自己姐姐，便也只称呼她为太妃：“是啊，咱们人老了哪里还讲究那些排场呢，这住得舒坦才是真的呢。只是我一人在这园子里住着，难免有些个寂寞，那头含清斋还空着，太妃何不搬进来与哀家做个伴？”【3】
谦太妃迟疑了一下：“太后恩典原不应辞，只是臣妾之上尚有裕贵太妃，怎么好越过她去呢。”
“是了，哀家人老了难免想得不周到。”甄嬛点点头也不坚持：“太妃就不问问哀家今儿请太妃来所为何事吗？”
谦太妃却笑了：“怎么，太后没事儿就不找臣妾来说说话了么？”
甄嬛听她话说得随意，又留心看了看桂嬷嬷和宜穗的脸色并没有异样，看来她平时和自己都是这样相处的，可见两人之间倒还亲厚。甄嬛一想，这样也好，纵然这一世弘曕不是自己亲生的了，总还是希望他好的，若他好了就觉得另一个世界里的弘曕也会好。既希望弘曕好，那么和谦太妃之间亲厚些自然也是件好事。
甄嬛也笑对桂嬷嬷道：“她倒乖觉，哀家得了弘曕那孩子这么大一项恩情，这阖宫上下都传遍了，她也不借机来讨个巧。”
“太后说哪里话来，且不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儿当不得真，就算是当真，弘曕幼时臣妾母子依太后而居，要不是得太后照拂，哪里能有今天呢。报您的恩情还来不及呢，哪里当得起太后说一句‘恩情’啊。”
甄嬛心道把她叫来聊天真是叫对了，原来她当年是依自己而居的，看来弘曕少时应该也确是得过自己照拂的，这样一来梦中叫出弘曕的时候应该就合理了，再宣他进宫来看看想必不会显得突兀的：“之前怕你担心，没叫人告诉你弘曕病了的事儿，你可不要怨我啊。如今听说他好了，不妨令他带着福晋和永瑹进宫来一趟，一则可全你们母子思念，二则我也想见见这孩子了。”
“谢太后恩典。”谦太妃也不推辞，弘曕这一病听说很是凶险，虽说是好了，当额娘的哪有不想看看的道理呢。
太后便令桂嬷嬷去乾清宫将要宣弘曕进宫的事儿跟乾隆说了，其他的就交给乾隆去办了。这边却留了谦太妃在延寿堂闲话家常，并留了午膳。其实哪里是闲话家常呢，不过是借着聊天套些话罢了。这些日子以来，乾隆后宫诸人虽不必每日是向太后请安，却也有几个时常来延寿堂探望老佛爷，甄嬛也每每留人闲话，很是套出些话来。待将后宫情形了解了个大概，太后才又迁回慈宁宫中去，之后每每后宫中人来请安，太后也常留下几个陪自己聊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这一天，甄嬛和后宫诸人聊完天后，将皇后留了下来。待众人一一退出，甄嬛便冷了脸，直到确定其他人走远了听不到这才领桂嬷嬷遣退了宫女太监守在门外。皇后一看老佛爷这个样子就知道必有一番训斥，不待甄嬛开口她就跪在了地下。
甄嬛将茶盏重重地磕在小几上：“皇后，你可知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梦醒已是两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