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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蛇我其谁【九】 ...

  •   正思量间,抬头间看见一双手,捧着一只瓷碗放在桌案上,落下的发挡住了面容,看不清面庞。十一撤走身前的玉盘正欲离开。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道:“抬起头来。”

      十一不由得一怔,冷不妨对上一双凤目,只见桓衡清点了点头,自顾自道:“ 原来是你。”片刻后便听换衡清道“退下吧。”

      十一不明所以。

      当日晚上便传来了王总管的传唤:“十一,以后膳食房不用待了,去世子的房中当值。”

      当十一收拾包裹离开之时,引来膳食房一干人等艳羡不已,这小子的运气当真好,才来这几日便直接去了世子的房中当值,如此一来高出他们不知几等。而他待在在王府多年却没有如此好的运气。

      “这便走了....”小十推开房门,只见十一正提了包裹准备离开,小十靠在门口恰巧挡住了出口,十一抬头看了一眼身前之人,目中有些惊愕。

      “副掌勺。”

      “副掌勺。”小十不禁冷笑一声。望着眼前人终是让与了开来。

      “你的伤好些么。”待到十一跨出门栏的一刹那,耳边骤然飘来小十的声音。

      “方才切菜时的小伤,无碍。”十一轻喃,小十望着十一离开的背影,目中有些寂寥。只见他倚靠在门栏上,摸了摸胸口,衣襟下是一道深可入骨的伤口。

      “以后你便住在这了。”阿花一边抚了抚头上的金钗,一边交待:“世子卯时起,子时睡。”末了又加上一句:“那庭院里的一口井可别去,据说风水不好。”说罢心虚的看了一眼窗外,十一的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靥。

      自这日起,十一直接从膳食房的下等奴才越为上等奴才。

      这一日,十一正在书房抹着玉案,玉案上放着一只笔架,这只笔架与他往日看到的大不相同,是一只麒麟兽,背部有着凹槽,各色狼豪齐整的架在麒麟的背上,笔架旁是一块砚台,散着淡淡的墨香。右侧是一叠书卷,十一瞥了一眼,注角的批释字迹是极具风骨的,就连他这种不识字的人看着都觉格外赏心悦目。

      “你也对《格物志》感兴趣。”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十一不由得一愣,抬头间只见桓衡清穿着淡色蚕丝裳入得内来,眼角眉梢透着雅韵风华,说话间拿起玉案上的一本书卷。十一不由得看呆了,只见桓衡清将书卷在十一眼前挥了挥,十一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爬满了红晕,好在他的皮够黑。

      “奴才觉得世子写的字跟画似的。”

      桓衡清不由得抿唇一笑:“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教我?”十一眼睛不由得一亮,桓衡清嘴角微扬,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之前你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十一疑惑的看了一眼桓世子,桓衡清才接着道:“你可曾执过笔?”十一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曾与教书先生学过,但却不识几个字。”说完看了桓衡清一眼,很快低下头来,目中仿佛闪过若有若无的微光。桓衡清淡淡一笑,倒也没有为难十一。

      直到很多天以后,十一才明白,当日油然而生的那一丁点不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天清气朗,十一正在玉案前奋笔疾书,没错,这是桓衡清的玉案,十一正握着桓王府价值千金的狼豪,抄写《格物志》,而此刻桓世子正在十里之外的牡丹庭听曲。

      “十一...”是阿花的声音,十一放下狼毫,将抄写的格物志用镇纸压好,当阿花推门进来时便见十一拿着笤帚打扫卫生。

      “世子呢,王爷说了,半个时辰后进思贤阁,华太傅到。”

      十一抬起头来,一脸诚恳:“花姐姐,世子正在隔壁小憩,待会十一便去唤世子。”阿花临走前特意冲十一抛了个媚眼,一扭一扭的走了。

      就在阿花离开的一刹那,十一放下笤帚,从世子书房的金笼子里捉出一只鹦鹉,将写好的字条绑在腿上,放了出去。

      果然一刻钟后,桓衡清便进门了。桓衡清看着在被窝里打着瞌睡,张口梦呓的十一,
      眼中淡淡一笑。

      睡梦中的十一只觉后背一凉,迷蒙间感觉一人钻进了被窝,抬头的瞬间瞧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十一一个趔趄,险些跌下床。待到回过神来方才想到,自己睡的是世子的床,世子现下回来了,他也应当下去了。

      想到竟然在世子的床上睡着了,十一觉得窘迫万分。

      正要下得床去,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叩门声响起,十一只觉被一只手按进了被子。只见桓衡清抬指在唇边了嘘了一声:

      “进来罢。”

      是王总管,只见桓衡清衣衫半开,睡眼惺忪道:“王总管,华太傅到了么。”

      “我片刻就来。”待人走后,十一光着上身从被子另一头爬了出来,桓衡清看着眼前之人,不知为何竟是笑了起来,十一摸了摸脸:“世子,你笑什么,难道奴才的脸上有东西。”

      “恩,是有东西,不过不是在脸上。”说罢指了指十一的腹部,那里竟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

      直到几日后,他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才明白当日桓世子那一笑的含义:

      “嫔妃侍寝,届时,帝先卧,被不复脚……妃子赤身由被脚逆爬而上,与帝交焉。侍者皆立候于窗外,帝命之入,则妃子从帝脚后拖而出。”

      “十一哥,你怎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帮你捏捏肩。”小九凑上来,看了一眼十一,讨好的上来捏了捏肩,就在几天前十一还是给自己打下手的膳食房伙计,现在不知比自己高了几等。

      “九哥,不用了,我还要打扫屋子。”说完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簸箕,阳光下,十一那张并不算很出众的脸竟是出奇的带着一股氤氲的柔和,小九看着十一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脚步。

      “小九,膳食房找你。”门外传来阿花的声音。

      “来了。”小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一正抹着玉案,骤然间发现木制的笔筒中掉出一物,弯腰捡起来一看,竟是用胡萝卜做的雕花,上面写着“恭贺世子生辰快乐”,十一捏在手中,嘴角仿佛滑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笑靥,若不是这雕花上的字,若不是当日有意在指甲中留下了渍迹,恐怕世子是不会注意自己的吧。只是没有想到,世子竟然还留着,攥着雕花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十一的眼中仿佛更亮了些。

      拾掇完玉案十一转身又去收拾棋盘上的棋子,一局未下完的棋局正散落在棋盘上,这是一盘死局,黑子势如破竹,白子散落各处。十一捻着手中的棋子,看着棋盘,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嘴角微微挑起,在一处落下一颗白子,这无解的蒸笼局竟是破了,白子呈包围之势,将黑子团团困住。

      “好棋。”十一不由得微微一愕,不知什么时候桓衡清踏进了门内,穿着一身竹青的长衫,顾盼生姿。

      “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棋艺,不知还有哪些那些是我所不知的。”说罢用扇子挑起了十一的下巴,只见十一的眼中微微一闪,却是低下头来:“世子棋艺远比奴才高超,奴才只是日日观摩,才侥幸在此落子,其中含义却是看不大懂的。”

      “是么。”桓衡清放下扇子,看着十一,眼中亮晶晶的,似带着审视和怀疑,如今的世子生得愈发的俊美了,十一只觉有些挪不开眼,心中有些忐忑。

      只见桓衡清坐在软榻上,轻抿了一口龙井:“陪我下一局。”

      这一刻十一的眼中透出若隐若现的韶光。

      烛火摇曳,从子时到寅时,门上仿佛还勾勒着两道身影。

      乾坤镜还在不断闪烁,直到镜中那两道人影渐渐模糊。

      床榻上,摆着一张矮桌,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布其中,这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屋内的陈设依旧如初,却不见了碧玺的踪影。殿外,仙气袅袅,云雾缭绕,只见华清池中,隐隐传来水声。

      一棵树上,还插着衡清当年留下的木簪。霎时间只听一声水流涌动,一个人影钻出,片刻后,只见一只手取下木簪,随意的插入发中,湿漉漉的披在身后。

      那人回到屋内,躺在榻上,随意的执起一枚黑子,破了这蒸笼棋局。而目光却没离开 乾坤镜。

      世子的房中,十一正坐在桌案前握着狼豪,而桓衡清正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写着什么。

      “这些是交给华太傅的,帮我誊写好。”桓衡清看着十一抿唇一笑:“我去长亭会友,半个时辰后便回来。”十一点点头,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会友”了……

      十一看着宣纸,上面的字迹,若是不仔细分辨,竟看不出是谁写的,只是……十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方才衡清教给他的字,书写却是错误的。迟疑半响,十一换了一张宣纸,又重新誊写一遍,将方才错误的字改掉,这才放下手中的狼毫。

      这一日,二人在庭院中切磋。

      “十一,你的棋艺越来越精进了。”

      “多谢世子教导。”

      “奴才又输了。”

      “十一,你连让我三局,该罚。”桓衡清摇了摇头:“你究竟是师从何处。”

      十一看着桓衡清,眼中微微一黯:“我的师父年事已高,恐怕已经……”说罢缓缓一顿:“将我忘了。”

      桓衡清随即点点头,靠在软榻上,挑唇一笑:“愿赌服输,明日的课学,我自己来写。”

      “这些核桃赏你了……”桓衡清将剥好的核桃放入十一手中,十一只觉耳朵有些发烫,没想到刚才只看了一眼,便被发现了。

      “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桓衡清挑唇一笑,正是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免有些贪玩。

      “总是下棋,倒是无趣的很。”

      “可是今日……”

      只见桓衡清摇了摇头:“勿要担心,我们早些回来便是。”

      后院中,早已长满了杂草,十一入王府后还是第一次踏进到这里,王府的墙壁早已粉刷一新,十一对着草下隆起的一个土包看得有些出神。

      “还愣在这干什么,我们走。”说完桓世子轻声一跃,趁着王府侍卫换班的点,在十一还没反应过来时,衣领已经被抓起,再回过神来时已到了桓王府的墙外。桓衡清幼时便习武,轻功更是了得。

      只见门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男子带着斗笠,身着黑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长剑,抬头间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十一只觉得那人的眼神分外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世……”只见要换衡清比了个嘘的手势,男子点了点头,车帘掀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很快隐入其中,马匹一声嘶嚎,扬长而去。

      下了马车,便到了一处幽静之地。十一一路跟在桓衡清身后,不远处的长亭中,走出一个身影,白衣飘飘,风姿绰约。

      今日的凌玥希穿了一身白底刺梅的长衫,大方得体。

      “衡清。”见到衡清的一刹那,凌玥希的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待走到到近前才见跟在身后的十一,目中微微一愕,不由得笑道:“原来是你。”

      桓衡清看着二人,嘴角微扬:“怎么,你们见过。”只见凌玥希看了一眼十一随即与桓衡清并肩而行:“当然见过,当日你生辰,我可是见了他不止一面。”说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一:“你说是与不是?”十一看了一眼凌玥希点了点头。

      “竟有这等事。”桓衡清嘴角轻挑,在凌玥希的对面坐下。

      十一站在衡清身后,打量了一眼凌玥希,明明是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却带着自然流露的贵气,品貌兼备,大方却不造作。怪不得公子喜欢与他相交。

      片刻后那驾车的男子便回来了,抱着一把剑站在凌玥希身旁。十一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一瞬间有什么从脑海中滑过。

      那一日他饥寒交迫,缩在墙角,几乎冻死在王府门前。朦胧间看见一个身背长剑的男子施舍了他一个馒头,临走前还将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想到这里,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十一。”半响十一才回过神来,一抬头便见桓衡清清亮的眼。

      “莫不是柳如风脸上有什么东西。”十一一抬头便沉进了一双烟雨般的目中,随即淡淡一笑:

      “十一只是觉得这位公子分外面善。”柳如风原本就被十一看得有些不自在,现在听到十一如是说,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一眼十一,冷若冰霜的眸仿佛滑过一丝波澜。

      凌玥希突然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十一:“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柳如风面善,寻常人早就被吓跑了。”

      凌玥希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收了手中的扇子,冲桓衡清道:“衡清,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走罢。”

      桓世子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冲十一道:“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十一的眼中微微一亮,看着桓衡清:“去哪?”

      桓衡清笑道:“牡丹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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