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心鸳鸯》墨染万花

2、第 2 章

　　“主子，马匹备好了。”
　　奚风此时正望着窗外的明月沉思，朔风以为她没有听到，又向着那背影迈进了两部，可当他准备重复刚刚的话时，他听到了奚风的声音。
　　“朔风，你再多准备一匹马。我们即刻启程。”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朔风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任务的不同寻常。
　　“好。”
　　他们是趁着夜色出发的。朔风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和奚风一样，也是个孤儿。夜城杀手大多冷僻孤傲，但朔风是个例外，不同于追风对于武功的痴迷，朔风追求的很简单，一是美女，二是美酒。这样看来，朔风其实也是个简单的人。
　　简单很好，简单容易快乐。所以即使是任务在身，他在赶路时还能面带微笑。奚风瞄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肯定又喝酒了。
　　“喝酒误事。”奚风轻声说。
　　朔风哈哈一笑，“喝酒是能误事，但是我不喝酒就干不成事。”
　　奚风没有接话，她的手下她了解。并不是真正担心会因为朔风的喝酒而误事，只是城主亲自所托，她才免不了多了个心眼。
　　连夜赶路，终于在破晓时分到达了洛道。这里地处南屏山和扬州之间，又紧挨巴陵县和东都洛阳，是江湖势力争夺最为激烈的地区，亦正亦邪的西域红衣教在这里设立了洛道分坛，教众甚多，影响广泛；而大唐的神策军队亦在此驻兵。神策军打着正规军的旗号在此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与红衣教积怨甚久，经常有厮杀冲突。
　　在一个小村口前有个小茶摊，供过路的行人稍事休憩。他们把马栓好，茶摊的小二就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嘿，两位客官来坐坐，我来给您沏壶茶！”
　　朔风看了扫视了一眼茶摊。天色还早，路上行人不多，茶摊也显得有点冷清，只有一个女子在角落里坐着慢慢喝茶。
　　奚风向小二要了壶茶水。小二殷勤地给倒上了，她端起来闻闻茶香却没有喝，只是以手支额，略显疲惫。
　　“主子，你累了？”朔风问道。
　　“有点。”
　　“我们可以在这个村里找处地方歇歇脚。”朔风环视了一下不远处的村庄，提议道。
　　她不言，闭上眼睛。
　　“小二，此处可有客店？”朔风招来小二问道。
　　“有有有，这处有家龙潭客栈……”
　　接下来说了什么，奚风有点恍惚了。她心里暗叫不对，莫非在无意中被人下了药？意识到这点，立即警觉起来，暗自运功抵抗。
　　“主子，我们去客店吧。休息会好继续赶路。”朔风转过脸，对着还在闭目的她说道。
　　奚风没有回答，他感觉到了不对。
　　看她虽然闭着眼睛，但眉间微皱，虽看起来神态自如，但手指却握紧了拳头，朔风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小二，我要给我家主人找辆马车！还烦你给我指个道！”
　　“客栈那边就有马匹！”小二立刻端着笑容指了个方向。
　　朔风于是轻轻拍了拍奚风的肩膀，转身离去。
　　“哥，你的药真是百试百灵！你说这姑娘这么水嫩，看得我还真是有点嫉妒啊！”邻桌的女子忽然嬉笑着开声了，她得意地走到奚风身边，向小二比了个手势。小二也乐了，“我先看看她带了些什么？”言罢就要去翻奚风背后的包袱。
　　就在他的手要接触到包袱的时候，耳边突然一凉，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上滑落下来，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哥！”女子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右耳就这么掉了下来，他捂住脑袋，血流如注。随后，她自己的脖子也一股温热，她不可思议地转身，奚风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凉。
　　而奚风的手上就握着割破她喉管的匕首，她动作如此之快，连匕首上都没有沾上血。
　　小二惊恐地看着奚风，刚刚的那几秒里，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耳，他的妹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奚风盯着他，冰冷的目光让他无法呼吸。
　　“别看了，你的耳朵又不是她割的。”朔风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是我做的。”
　　手起刀落，小二的头颅滚到了奚风的脚边。
　　奚风皱起了眉毛，瞟了眼这两人的尸体，迅速把头别到了一边。
　　朔风注意到了奚风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是自己的主子，他还是忍不住努努嘴。
　　“杀人总要见血嘛……”
　　他言毕，跨过尸体，端起桌上的茶水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
　　“该死，这是红衣教的蚀心散！”
　　蚀心散是无色无味的剧毒，服食后会让人心智迷失。红衣教经常用这种秘药来控制教徒。此药药性强大，稍稍沾染一点就会让人精神恍惚，幸好奚风内功深厚，才没有中计。
　　看来此处不宜久留。
　　他们在村落里买了些干粮，收拾下行装重新出发。
　　奚风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并不如想象那般简单了，这是在她骑马进入那片密林丛中的第一感觉。此时虽是晌午，但深冬的气息已经包围了大地，太阳也是只在云层中偶尔露个脸。他们二人披着大衣，在风中策马飞驰依然有点寒意。一进入这把天空都遮盖住的密林，寒意就越是袭人。
　　“这见鬼的天气！”朔风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翻身下马，手习惯性的去拿挂在腰间的酒壶。奚风也下了马，这是通往浩气盟的一条小路，四周全是密林。看上去危机四伏。但她就是不走大路，大路需要绕过洛水河，七绕八绕的能耽误好几天的行程。小路若行的快，只需要一天便可到达南屏山。
　　朔风扔给奚风一个水壶。他已经栓好了马匹，找了个大树坐下，开始惬意地享用自己的干粮。“主子，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他喝了口水，犹豫着。
　　“何事？”
　　“咱们杀了红衣教的人，却能安然无事的全身而退。这事有点诡异。”朔风低声说道。
　　奚风的眼神变得犀利，沉默了半晌，她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块吊牌丢给朔风。
　　他接住细看，“神策腰坠？”
　　“神策军和红衣教剑拔弩张，双方几乎是见面就得动刀动枪。临走时我把这个牌子丢在他们尸体附近，红衣教的人发现了估计也以为是神策干的。”奚风道，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朔风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主子，可是你这腰坠从来弄来的？你有几个啊？”
　　奚风翻了个白眼，“黑市有卖，十两银子能买来三个。”
　　“……”朔风无语。
　　突然奚风目光一凛，朔风只是一晃眼，身子就被她拉到一边。他还未来得及亮出兵刃，奚风已经抢先一步，飞身挡在自己面前，再一睁眼，她停在额前的右手中指与食指间，死死地夹住了一枚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银针。
　　朔风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红衣教的人这么好骗，你认为我们是凭什么镇住洛道这块地方呢？”忽听得一女声从身后传来，奚风回头，正对上当北的寒风，对方的发丝乱舞，只辨认地出脸上满是倨傲而又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是没来由地心里一寒。
　　居然被跟踪了这么久还没发现，这个人物看来并不简单。
　　朔风警觉地站好，亮出了手中的弯刀。而奚风只瞄了面前女子一眼，目光警惕依然不发一言。
　　女子挑起一抹浅笑，举起右手扣了个响指。瞬间，四周的草丛里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只一会的功夫，几十个红衣教徒就出现在他们周围，并迅速把两人包围起来。
　　奚风一向平静的脸上显出了凝重的色彩，竟然这么多人！居然自己半点都未曾发觉，自己也太放松了。现在敌人数量众多而自己只带了朔风一人，看来此战凶险万分。她懊恼地咬紧了牙关。
　　“把东西留下来，就放你们走。”女子倒是非常干脆。
　　朔风低哼一声，“你们为财？”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的眼睛直直地看住奚风，“把地图交出来。”奚风并未接话，只是微微侧头，身边的朔风只听得她低声说出了一个词，“跑。”
　　他们本来就是刺客，又不是剑侠。
　　风字组的优势是什么？跑起来比风还快呗！
　　奚风摸出袖里的脱手镖，身形一闪。身后众人忙上前要追，就觉得面门一枚飞镖夹着一股厉风袭来，红衣女子立刻闪身要躲，侧面又是几道风声，她不得不连连后跳避开，再爬起来定睛细看，身边左右已经躺倒一片。仅剩的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对方是个暗器高手，所发的几枚暗器无一疏漏，就连她躲掉的那枚飞镖也毫不浪费的击倒了自己身后的一名教徒。她再回望之时，两人已经不见踪影，只遗留下两匹可怜巴巴的被主人抛下的马。
　　“好快的身法，好厉害的轻功。”本来是在心里默念，嘴里也无意说出来了。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奚风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朔风牵着昨天落下的那两匹马出现在客栈外边。这让她有点稍稍地放心。
　　朔风摸摸依在他身边的马，朝她爽朗一笑。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什么都顺利的清晨，奚风难得地想给予自己得力的属下一个赞许的笑容，就发现了正慢慢走近自己的那个女人。
　　她换上了平常女子的装束。不过纵使脱下了红衣教的外衣，一接触到她锐利的眼神就让奚风立刻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朔风转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了下来。
　　“又见面了。”
　　“能追上我们，你很不错。”奚风缓缓开口了，周身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女子脸上还是那一抹似笑非笑，只是看清楚奚风容颜的时候微微神色不易察觉地有些变化。
　　“你是奚风？”
　　奚风很意外，莫非自己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
　　显然不是，她是个刺客，又不是大侠。
　　自己还在晃神，女子却已经变了语气。
　　“我再说一次，把地图给我。我不想伤害你。”
　　这次不再是充满傲气的威胁，而是郑重地警告。
　　奚风摇摇头，“受人所托，无法从命。”
　　她很明显地看到对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太遗憾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对方已经抽出了她的长鞭。
　　这个人用的鞭！这是她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