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神仙》翠寒烟

35、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隆冬严寒，温泉薄雾弥漫，热浪蒸腾。长生帝君回来后，天又开始下雪，他泡在水里，全身散了架。再晚些，他回到大明宫内，一个人溜去尚食局挑了些美味佳肴打包带进紫宸殿，正好几个同僚都守在这，权当作他们的宵夜。

　　白泽一边吃一边说：“还用偷吗？太子在此，正大光明叫一桌子菜，谁敢不送？”

　　勾陈帝君放下筷子，“食不言，寝不语。”

　　“那要闷死。”武曲星君道。

　　紫微帝君饮尽一杯酒，什么都没说。

　　长生帝君乐了，“咱们这是围炉夜话嘛，比天上好太多了，干脆吃火锅吧？”

　　白泽举起蹄子赞成，“下雪了，吃火锅好。”

　　“鸳鸯锅？本君不喜辣。”勾陈帝君慢悠悠地道。

　　武曲星君呵呵一笑，“帝君，唐朝没有辣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紫微帝君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这顿饭吃得煞是高兴，饭后各人挑了喜欢的地方，或清修，或养神，白泽飞回去瞧了青萝与烛阴一眼，便坐在含元殿的飞檐上，像尊来自远古的雕像。

　　长生帝君在外面冻了一晚，今夜要睡个够本，心里想着杜乔跟绮蝶千万不要选这时候来皇宫踩点。他取了仙药，碧绿通透，用指尖挑了些，芬芳沁凉，闻着就舒服。

　　掀起袍摆，手伸进去，长生帝君努力摸索着身后。这地方他从没碰过，倒是先被别人狠狠蹂躏了。想到这，脸又微红，那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深深烙进脑海，无法忘却。“万年清白毁于一旦。”他碎念道。头埋进香枕，头发滑到锦被外面。

　　半夜，杜乔跟绮蝶没有踪影。武曲星君在谢黛眉身上施了法，她去哪，他马上会知道。如今，谢黛眉还呆在杜府，可见杜乔与绮蝶没有行动。

　　紫微帝君合上奏表，高力士走进来请示，“殿下，是去太子妃那儿吗？”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

　　高力士是个人精，主人想什么他岂会不知，马上解释道，“殿下今日不是应承过，夜里会去娘娘那儿。”

　　本君应承过？本君何时应承过？紫微帝君想了会儿，八成是武曲星君干的好事。随便许下承诺，人又不见了，这是叫他去应付太子妃？

　　“殿下？”

　　“知道了。”

　　紫微帝君让高力士先去通传，叫太子妃做好准备，自己算出武曲星君的位置，显影在他身边。

　　“帝君？”武曲星君怔住。

　　“你说你给本君惹了什么麻烦？”

　　武曲星君心知肚明。

　　“你去吧。”

　　“不要啊。”

　　“你去不去？”

　　“不要呀帝君。”

　　两人僵持，谁都不愿去。这时，一人走进来，“本君去。”

　　“不要啊。”又是武曲星君。

　　紫微帝君望着勾陈帝君，“当真。”

　　勾陈帝君点头，瞥了武曲星君一眼，转身往外走。

　　“帝君，帝君，你别跟我怄气嘛。”武曲星君追出去。

　　虽然紫微帝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解脱了。褪去李隆基的面皮，他隐身走上回廊，殿后数间屋子，只有一间有烛光。

　　这烛光乃是仙火，凡人看不见。紫微帝君踌躇片刻，还是往那间屋子走去。穿门而入，火盆里暖意融融，长生帝君拿着装仙药的翠玉罐子在烛火下打量，突然余光瞥见紫微帝君的俊脸，吓得他抖了抖，忙将罐子塞进枕头下面。不过紫微帝君已经看见了，那翠玉罐子里装的药起什么作用，他也十分清楚。

　　“你来干什么？”长生帝君披着锦被坐起来。以往这两人相见，即使在单独的环境下也不觉尴尬，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因为对方肯定瞄到翠玉罐子了。

　　“本君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患上风寒。”这是一句废话。

　　“老子现在仙气护体，怎么会患风寒？冻一晚没事，老子哪有那么脆。”

　　“那本君走了。”说罢紫微帝君真的抬脚便走。

　　长生帝君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之后呢？人家都走到门口了，他眉头一皱终于出声，“你们今晚准备守夜么？”

　　紫微帝君侧身，“是的。”

　　“那我？”

　　“你是病人。”

　　“老子没病。”

　　“休息吧。”紫微帝君笑了笑，很快人影就不见了。

　　长生帝君坐在塌上，躺下去，坐起来，躺下去，坐起来，睡意全消。这会儿已过子时，他暗骂一声，“羊驼！”起身披上自己的衣服，熄了烛火离开屋子。

　　地面积了薄雪，宫内宽阔，北风萧瑟，顺着宫墙行走，能看到小檐上开始结起冰棱。长生帝君叹了口气，他们都不休息，只有自己休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一人百无聊赖，像这种守夜任务，当然两个人才有意思啊。说到底，他很想去找那个人，可碍于面子，倒往与那人相反的方向走了。

　　来到三清殿，见到那位于台榭之上的华丽楼阁，长生帝君没有进去，里面有座两丈多高的白玉老君像，如老君亲临，他心里有些别扭。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两层高的主殿后面，斜方有一排屋子，直棂窗上糊着厚厚的纸。

　　“别。”

　　长生帝君顿住，瞥向那排屋子。

　　“不要嘛。”

　　长生帝君跟过去，声音逐渐变小，过了不久从石阶那传来，一直到下方大路上。转过弯角，走进一座宫殿，由于黑暗，长生帝君也没瞧清是哪座宫殿，只模糊看到前方两个人影消失在一间屋子的门后面。

　　“沐郎……”

　　离近了，长生帝君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不要嘛。”

　　长生帝君心道你哪是不要，你是非常想要吧。

　　“嗯啊……”

　　长生帝君停住脚步，这偷情的事也是别人的事，有什么好看的。正待扭头，忽闻一男子开口，“秋娘，我沐连双对你是真心的，你就从了我吧。”

　　沐连双？好耳熟的名字。长生帝君想了片刻，这不是太平公主的面首吗？原以为对她痴心一片，结果也是背后偷腥的主。“啧。”他又有了兴趣，虽然不太厚道，可是他确实想看一看。

　　“沐郎，不要，啊……”真是销魂。

　　长生帝君刚来到门口，那销魂的声音却变成凄厉的惨叫，“啊！”划破大明宫寂静的夜色。长生帝君猛地踢开屋门，一个女人衣衫半裸倒在血泊中，而且看不见第二人。

　　他走到近前，那女子尚有一丝气息，长得确实花容月貌，可惜胸口开了个血洞。“谁伤你？”长生帝君问。女子艰难地摇头，嘴唇微微颤抖。长生帝君蹲下，检查这女子有无救活的可能，就在这时，女子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血雾弥漫，浸湿了长生帝君的纱衣。

　　过了不久，有巡宫宦官赶到，只见屋内一地肉沫，血流成河，根本看不出人形，这事不由让人想起承欢殿惨剧。武曲星君与勾陈帝君正为太子妃的事情冷战，这下可解了围，但紫微帝君处于暴怒边缘，因为那一刻，几乎大明宫内所有神仙都感觉到长生帝君的仙气消失了。

　　紫微帝君站在三清殿的飞檐上，双眼紧闭，衣袍飞舞，循着他最后留下的气息，期望能在这世界的某一处找到他。可是，没有，除了锁骨下的仙印昭示着他还活着，其他一无所知。

　　命案现场，白泽隐身站在武曲星君身边，“紫微帝君呢”

　　“不想被骂就先别管他。”武曲星君应。

　　“长生帝君到底去哪里了？”白泽低语。

　　“这个可说不准。能让四御之一凭空消失，五个指头都数的完。”武曲星君道。

　　“武曲。”勾陈帝君密音入耳。

　　武曲忙看向他。

　　“紫微帝君去找那一对小妖了。”

　　“不是吧，帝君怎会如此冲动？”武曲讶异道。

　　白泽呼扇大翅往外飞，“ Oh my lady gaga，紫微帝君会不会将青萝的头发体毛全剃掉？”

　　“你们快去，这里本君处理。”勾陈帝君道。

　　事不宜迟，白泽与武曲星君火速赶往紫微帝君的私宅。

　　丑时近寅时，长安城内大雪纷扬，狂风作响，私宅内红梅抖落，只空留一院暗香。青萝终日忧郁，无法入睡，今夜在卷案上点了支蜡烛，铺了宣纸提笔作画，画的是一个正在布施的女子。

　　女子发髻高耸，环佩轻响，望着一位僧人，眼含秋水。

　　紫微帝君忽然闯进来，青萝轻呼一声，推到烛台，将还未干透的画作付之一炬。紫微帝君眼疾手快，伸手灭了那火，却只捡起半张纸。纸上，只剩女子如何痴情。

　　“本君问你，魔人到底是谁？”紫微帝君冷冷看了青萝一眼，那半张纸在真火中灰飞烟灭。

　　青萝坐在原位，既不施礼，也不逃跑，只扭过头，沉默不语。

　　“你不怕死？”

　　“死有何惧？”

　　“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否则难逃一死。”

　　“奴家早已死去，帝君见到的只是一具空壳。”

　　“为何执迷不悟？”

　　“帝君错了。奴家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是爱，并非执迷不悟。”

　　紫微帝君摇头，“魔人横空出世，为天地之浩劫，救与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

　　青萝流下眼泪，“对奴家而言，他就是天地，他负我，奴家万不负他，苍生在奴家眼里……永不及他。”

　　“人间大爱及不上男女私情，你醉迷红尘，枉有一身道行。”

　　青萝泪中带笑，看向紫微帝君，“帝君，你可为谁动过情？”

　　紫微帝君一怔。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然奴家无悔。”

　　好一个苍生在奴家眼里永不及他，奴家无悔。能爱得如此飞蛾扑火，紫微帝君又能将她怎么办？青萝是大妖，利用仙术窥探内心只能落得玉石俱焚。不知为何，他想起那夜长生帝君曾说，“那神仙连凡人都不如。”长生，你认同他们吗？

　　“帝君，有朝一日你遇上一人，为他动情，自然知晓。”

　　“住口。”紫微帝君凛若冰霜，冷冷道，“休得妄语。”

　　青萝低下头。

　　几乎立刻，白泽跟武曲匆忙进来，发现紫微帝君与青萝一站一坐，紫微帝君周身冷飕飕，生人勿近。

　　“哎，幸亏进来没见到这姐们儿的尸体，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给玉帝打报告。”白泽小声道。

　　紫微帝君转头，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们一眼，很快离开了青萝的屋子。

　　“妞儿，你跟他说什么了？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了？”白泽问。

　　青萝痴痴看着他们，“神仙素来将拯救苍生挂在嘴边，却不知苍生有爱，神仙心中无爱，何以拯救苍生？”

　　“太高深了。”白泽转向武曲星君。

　　武曲星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