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六章 ...
-
第二十六章
睿宗身边坐了一个人,这人自长生帝君出现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先说长生帝君迫不及防被白泽卷入麟德殿的盛宴里,以真面目示众,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柳柳……”王少监还在“柳”,睿宗身边的崔贵妃有些疑惑,道,“八郎,他是怎么了?酒樽摔了,来人啊,重新上酒。”
王少监连忙低头,不再说一个字。
睿宗望向紫微帝君,心想人是赏给你了,难道他也是惊喜?
紫微帝君回望睿宗,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睿宗的表情轻松下来,显然太子已经安排好一切,柳长生曾经是柳美人的事情不会暴露。数月不见,今日看到美人这张脸,依旧倾国倾城啊。
然而,太子妃那里才不好交代。
“他……”太子妃偷偷扯住紫微帝君的衣袍,“三郎……他怎么长得与柳妹妹如此相似?难道是柳妹妹的兄长?”
这倒是个好解释。紫微帝君缄默不语,只望着眼前那人。
“羊驼!老子是动物园的猴子吗?”长生帝君密音白泽,“自己闹腾就行,扯上老子做什么?老子穿这样,还披头散发,睿宗以为老子奔丧来了。”
“哎呀表演一个呗。”白泽已经退场,站在伶人中偷乐。
武曲星君也密音过来,“帝君,众望所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长生帝君斜睨了紫微帝君一眼,手掌一翻变出把削铁如泥的带穗宝剑。环视全场一周,在睿宗前拱手,居然听到有妃嫔小声议论他额上的仙印,以为是钿花的新样式。长生帝君哭笑不得,只想赶紧了结此事,长剑一挥,杀气凌厉。
照理说,这么喜庆的气氛下,在皇帝面前突显杀气极为不妥,然而李唐王朝初期尚武,这样反而正中下怀。
有人道,“这是剑器舞?”剑舞多为短剑。
“不不,这是长剑独舞。”有人应。
然而,说是剑舞,倒不如说是舞剑。
杜甫有诗云: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说的是剑舞。现下,长生帝君长剑如芒,白虹绕地,这才是寒光射目雪不如,草堂白昼惊飞电。
睿宗连叫三声,“好!好!好!重重有赏!”
长生帝君瞥了眼紫微帝君,密音入耳,调笑道,“长剑三尺动天下,为君起舞当思慕。”
收招,舞毕,行礼。
紫微帝君饮尽杯中酒。
群臣又跟着叫好,心道这不是宫里的伶人,面生,可真是不辨性别,人间绝色啊。睿宗当场赐酒,长生帝君只得喝下。
紫微帝君轻轻叹了口气,想着长生帝君的调笑,颇为无奈。
长生帝君密音白泽,“你给老子把屁股洗干净。”可是白泽早就溜之大吉。麟德殿内热闹非凡,都为他刚才长剑独舞而叫好,他正要退下,却听睿宗身旁传来一声,“且慢。”
说话的居然是太平公主。
她年约四十,雍容华贵,钿钗华服,裙襦大袖。
睿宗见亲妹妹有话讲,不由一怔。
“八哥。”太平公主道。
长生帝君见那公主一直盯着自己,没来由的不舒服,腹谤,“八哥,还鹦鹉呢。老子最讨厌你了,都怪紫微那家伙叫老子做你的面首。”
“太平,有话但说无妨。”睿宗应。
“数日前,我公主府也进了批伶人,奈何他们都不成器。今日见了长剑独舞,我想向八哥讨了这伶人好生教导他们,我朝尚武,要的就是这气势。”
“这个……”睿宗顿了顿,“朕早就将他赏赐给太子了。”
“哦?”太平公主似乎有些意外。
群臣恍然大悟,原来这剑舞是太子送给陛下的惊喜。
太平公主又转向紫微帝君,眉眼含笑,“三郎,可愿将这伶人让与姑姑?”
“不瞒姑姑,我自无所谓,倒是太子妃正与这伶人学琴,”紫微帝君轻勾嘴角,“学了几日,略有长进,直夸师傅教的好。若是姑姑想要这伶人,先问问太子妃。”
太子妃心中诧异,可面上不露声色。先前皇帝说这伶人早就赏赐给太子,她心中已有不解,不解这伶人跟偏殿那狐媚子是不是亲兄妹?她不喜欢太子身边有美人,何况还是个男人,而且偏与那狐媚一个模子刻出来,要是太平公主喜欢,她巴不得对方快将这伶人领走。
然而……
“姑姑,”太子妃娇嗔,“姑姑稍等几日,待我学有所成,一定亲自将他送到您府上。”
太平公主多么精明的人,只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她笑了,道,“太子疼你,连姑姑也不给面子,我便等你几日。”
长生帝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可后来又想,何必跟凡人一般见识。天大地大,任君逍遥,将本君当做物品送来送去,你们够格吗?
紫微帝君挥手,高力士忙说:“退下吧。”
长生帝君行礼退场,余光看到太平公主还在瞄他,那眼神就像瞄着自己的猎物。
别说太平公主,基本麟德殿里的人都在看他。这男人绝代风华,衬得三千佳丽姿色平平,到底打哪冒出来的?京城名伶宫妓里没有这号人,他这么出众,一定不会无人认识。可是皇家私密,打探了便是死,还是装糊涂吧。
武曲星君以太子亲卫的身份将长生帝君安排进一间无人的屋子,外称休憩,实际是让他脱身。那些宫婢宦官,有心生好奇的,偷偷跑来看他,长生帝君不胜其扰,也变了个假人放在床上,自己跳上麟德殿的飞檐,继续瞧热闹。
子夜,岁至,盛宴还在继续,比之前更热闹。
长生帝君感叹凡人的精力,百无聊赖,回之前的屋子休息。那假人还在,他也不变走,躺在外面的塌上闭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长生帝君没睁眼睛,等那人走近,他道,“来者是客,你舍得来看老子了?”
紫微帝君“呵”了声,“你今日可出名了。”
“哼,你以为老子想?都怪白泽那家伙,你要兴师问罪,找他去。”长生帝君坐起来。
紫微帝君轻扬眉梢,嘴唇弯出一个弧度,“守岁已过,近日宫中筵席多,你要觉得闷,出宫便是。”
“说入宫的是你,叫出宫的是你,老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长生帝君火了。
“再过几个时辰,睿宗要在含元殿里接受百官朝贺,这些天本君会很忙。”
“你忙你的。哎,还有佳人相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紫微帝君拧眉,似有不悦。
“老子就在这看看,腻了再出去。”长生帝君瞪了紫微帝君一眼。
“咦?你们在一起?正好。”武曲星君推门而入,“帝君,你父皇刚刚吩咐,明日含元殿朝贺后设宴款待各国使节,指名长剑独舞。”
“老子才不干。”长生帝君立马拒绝,并嘲讽道:“某些人得了一个便宜老爸,还有一堆便宜老妈,可喜可贺。”
紫微帝君脸色阴郁,“麻烦。”
武曲星君笑,“那怎么办?”
长生帝君指着里面的假人,“让他去舞。”
“这也是个办法。”武曲星君说。
紫微帝君否定了这个提议,“不,就你,你跟着本君便是。”
紫微帝君可不管长生帝君愿意否,走哪都带着他,大宴小宴,一连多天,长生帝君被迫舞剑,心中已把白泽骂了千遍万遍。睿宗和太平公主自是欢喜,可是太子妃却心有埋怨。
因为是太子府内的伶人,所以长生帝君不用与宫中其他伶人呆在一处,但是……
“但是非要连就寝也安排在身边吗!”太子妃发狠,当着香芸儿的面摔了一件珍贵的青瓷花瓶。“我叫你回去看那狐媚子,怎么样了?”
香芸儿脸色苍白,为太子妃动怒心慌不已,“还是老样子,准时用膳,准时睡觉。”
“那就是说,他们果然是亲兄妹了?”太子妃怒气冲冲。
香芸儿低头,“长得如此相似,约莫是吧。”
由于新年琐事繁多,每日随皇帝赴宴,宴请百官、各国使团,紫微帝君无暇离宫回自己的太子府,就偕同太子妃住在这大明宫里。然而宫内的人都知道,时常在太子身边的并非太子妃,而是新近极得皇帝与公主欢喜的伶人。
对于此事,长生帝君也想不明白。
跟随紫微帝君四处奔走的第一天夜里,沐浴过后,他绕过花开富贵的屏风,掀起帷帐,直奔软绵绵的床榻。刚躺上去,帷帐又被掀起,紫微帝君顶着李隆基的面皮,仅着单衣,立在床榻前看着长生帝君。
“开什么玩笑,皇宫这么大,你还要跟我抢床?”长生帝君难以置信地说。
紫微帝君只给了他两个字,“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长生帝君居然抽出半截凤凰翎,美目一瞪,“抢床者,杀无赦。”
紫微帝君哪会理他,自顾自躺下,把他挤到里面。
“行吧,你要睡这,那老子挪窝。”长生帝君往外爬,青丝拂过紫微帝君的手背,叫他一把抓住。
“紫微!”
“一起。”还是两个字。
“老子没兴趣跟男人睡。太子妃不是在么,你偏要与老子睡,是何道理?”
紫微帝君松手,变了本册子递给他,“自行过目。”
长生帝君接过,不耐烦地翻看几页,忽然讶异道,“魔人可能与太平公主接触过?”
紫微帝君闭目不语,似乎沉沉睡去。
长生帝君想了想,又道,“除夕夜,太平那个老女人想要老子,难道跟魔人有关?”
紫微帝君还是不语。
“装什么睡啊。”长生帝君将册子拍到紫微帝君胸口,侧卧在他身边,左手撑起脑袋,“勾陈什么时候传回的消息?”
紫微帝君睁眼,“除夕之前。”
“你怕老子出事,所以把老子拴在身边?老子哪有那么弱?”
“你是牲口吗?把你拴在身边?”
“老子是牲口你是什么?咱俩平起平坐,天庭四御。坏了,勾陈也被你说是牲口了。”
紫微帝君突然笑出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长生帝君哼了声,躺下来,盯着绣了团花的帷帐顶,“早知道老子就不去碰那轮回系统,凡间虽好,还是天上逍遥自在。”
“天上真的好吗?”紫微帝君低低地问。
“天上……”长生帝君顿住。天上好,若不被罚一世行乞,那么凡间这段经历便不复存在,他会少认识许多人,青女不会死,他永远不可能了解她对他的心意有多深。他遇不上情深似海的烛阴,痴心错付终剩一尾的青萝,还有……
“睡觉。”长生帝君道。面朝里侧过身子,只留一个背影给紫微帝君。
翌日清晨,长生帝君睁开眼睛,紫微帝君已经不在身边,取而代之的是正呼呼大睡的神兽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