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神仙》翠寒烟

22、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紫微帝君曾将八宝盒交予长生帝君，可这人急着去找他，将八宝盒落在妖界。

　　“反正只是续命用。”长生帝君不以为然。

　　紫微帝君叫他在宅子里住下，带伤去了趟太子府。南熏殿里，武曲星君正陪太子妃喝酒赏雪，忽闻身后有密音入耳，“武曲，你风流成性，本君如何罚你？”

　　武曲握有鎏金酒杯的手晃了晃，“哎呀帝君，我这可是帮你的忙。”一切定格，两仙进入仙家秘境。

　　武曲星君向紫微帝君施礼，笑眯眯地说：“帝君，多日不见，妖界之行还顺利乎？”武曲星君是紫微帝君的亲信，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直接统率北斗七星。

　　“帝君，不要这么冷淡嘛。”武曲又笑。

　　紫微帝君深知武曲秉性，风流不羁，不拘泥于陈规陋习，对上司没大没小，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

　　“差强人意。”紫微帝君回道。

　　“长生帝君没有跟您同来？”

　　“本君安排他在别处养伤。”

　　“哦，那勾陈帝君呢？”

　　“还在北疆。”

　　武曲星君恍惚了一下。

　　“武曲。”

　　“是。”

　　“妖狐肉身可有保护好？”

　　“在清辉殿地下，只待帝君随时查看。”

　　紫微帝君瞧着那张恍惚的脸，慢慢道，“本君改日再去。近日琐事不必理会，不出大乱，天庭自会修正，你盯紧了。”如今这情况，三界运数尚在掌握中，除掉魔人才是当务之急。

　　武曲星君点头，“帝君，那你的伤……”

　　“无碍。”

　　紫微帝君将肩上重担交付武曲星君，让他继续冒充李隆基与太平公主斗智斗勇，暂时松了口气。叮嘱几句，他取了放在南熏殿的仙丹，不消一盏茶功夫就回了私宅。

　　说起这宅子，是他当年下凡人间，大宅主人刚巧悟道成仙，顺手送了其一程得到的回报。神仙清心寡欲，岂会在乎人间富贵，然而这大宅精致幽雅，偶尔离开皇宫到此静思修养也是件好事。于是他收了这大宅，同时除了他本人，谁也没来过这，今日却有了例外。

　　他一路走进去，见长生帝君选了间能看到红梅的屋子，里面火盆温暖，幔帐垂地，外面雪光映着直棂窗，透进来的不止一地碎影，还有一室暗香。

　　“你回来了？”长生帝君站在窗前赏梅，感觉到仙气，立刻回头。

　　紫微帝君把装有仙丹的青瓷瓶搁到案几上。

　　“你去拿这个？”

　　“顺便问了些事。”紫微帝君走到榻前坐下。

　　长生帝君在他去太子府这段时间显然没有闲着，重新换了件素袍，洗过脸，墨发用一根绸带随意束起垂于身后。

　　“你身体怎么样？”紫微帝君问。

　　“还好，能撑到白泽回来。”

　　“这么有把握？”

　　“没有也得有。”说完，长生帝君眯起眼睛，一副准备随时发难的神色。

　　紫微帝君站起来，“你休息吧。过几天进宫，去清辉殿下面看看。”

　　“喂……”

　　紫微帝君已经走出屋子。

　　“溜得真快。也罢，老子今天没精神，养精蓄锐后再跟你算账。”

　　这一躺，便躺了三日，清醒后，长生帝君十分郁卒，草草洗涑了去隔壁院子找紫微帝君。也不知有无白泽消息，居然就这样睡了三日。

　　现下是午夜，积雪还在，似乎比前几天更加厚实。

　　长生帝君推开外门，里面黑咕隆咚，随手变出颗夜明珠悬于头顶，发现烛台上的蜡烛已然流尽眼泪，只剩残骸黏在黄铜上。

　　长生帝君有些诧异，不过神仙嘛，也不需要蜡烛照明。

　　“紫微？”

　　无人应答。

　　“紫微？”

　　难道他又背着自己去了妖界？

　　长生帝君匆匆推开内门，“紫微！你要是给老子跑了，老子就……紫微？”面前紫烟弥漫，堪堪包围住一人。走进去，房间不算大，却仿若穿越层迭烟波，始终到不了对方身边。

　　长生帝君一时焦躁，顾不上身体抱恙，再次念起仙诀，那紫烟终于散尽，显出正盘膝而坐的紫微帝君。

　　“搞什么？”

　　他跑过去，发现对方双眼紧闭，脸色白中泛青。弯腰凑近，愈发惊觉对方气息微弱，额头和鬓角全是冷汗，摸一把，衣服也湿了。

　　“你别吓老子。”长生帝君抓住紫微帝君的肩膀轻轻摇晃，“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

　　指尖触及紫微帝君后背，有灼烧感，伴随丝丝疼痛。长生帝君收回手，迅速将紫微帝君上身衣衫褪尽，伸头一看，其背上有一道乌黑伤口，半尺长，没入腰线以下。之所以手指痛，想必是魔气使然。

　　这……这是七宝妙树的杰作？

　　“可你也不会这么脆吧？”长生帝君无奈地直起腰。

　　伤在后背，躺是不可能了，俯卧又太辛苦。长生帝君在紫微帝君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忽然用手按住锁骨下方的衣料，表情纠结。

　　金莲续命，这是他妈的金莲续命啊！

　　对紫微帝君来说，七宝妙树的伤只需调养几日便可痊愈，可他却没急着医治自己，而在长生帝君昏迷后，利用仙印替长生帝君续命。

　　“你别管老子了，老子求你了！”长生帝君站在紫微帝君面前大吼，可是被吼的人依然毫无反应。

　　愤懑，抑郁，内疚，害怕。

　　长生帝君无力地坐下，盯着救命恩人的侧脸，“天上星辰个个独善其身，偶有大事才会聚齐。千年前我与你也不过一面之缘，就算我误食本该由你吃下的松蕈，可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费尽心力救我。星辰陨落，你出了问题，不也是星辰陨落？”说着说着，长生帝君内心居然一阵酸楚，也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万年以来，这是头一遭。可惜他说了这样一大段话，紫微帝君还是没法应他。很久之后，他伸手在紫微帝君替他种下金莲的位置，同样给对方打上一个属于他的烙印。

　　“互不拖欠。”长生帝君淡然笑道，指腹摩挲过那朵幽兰，停留在紫微帝君锁骨之下，闭眼口念仙诀。

　　翌日。

　　北风呼啸，塘边一色胭脂红梅傲立雪中，偶尔掉落雪粉，扑簌扑簌，终是没有被压弯腰。屋子里寒冷刺骨，架上黄铜盆里的水已经结冰，哈口气，吐出的全是白雾。

　　原本紫微帝君在这大宅周围设下结界，严寒不侵，奈何长生帝君后来给撤了，也算自讨苦吃。紫微帝君睁开眼睛，外面天色不明，只见一片深灰，分不清是白昼还是傍晚。

　　明明是神仙，今日身子却出奇困乏，不过后来有股清气游走全身，将他体内魔气驱逐殆尽。紫微帝君阖上眼皮，片刻后才恢复清明，同时发现膝头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你……”

　　长生帝君哪都没去，竟然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难得，紫微帝君呆滞住，忽而感觉出什么，手指摸向锁骨下方。苦笑，只能苦笑。手落下，轻轻抚拂过长生帝君的墨发。催动法力替他疗伤，想必耗费了不少精力，两人整晚皆无仙气护体，冻得像檐下冰棱。紫微帝君叹气，不知道唤醒他好还是不唤醒好，维持同一姿势久坐半晌。

　　“唔……”长生帝君发出一声呢喃。

　　“长生。”

　　长生帝君猛地起身，差点撞到紫微帝君的下巴。“你醒了？没事了？”他急吼吼地问。虽然脸色不太好，可应该无恙。长生帝君瞪着紫微帝君，满意地点头。

　　沉默了好一会，就在长生帝君以为对方因伤而哑的时候，紫微帝君道，“谢谢。”

　　“什么？”长生帝君怔然。紫微帝君居然会说“谢谢”，这是要下刀子的征兆？

　　“谢谢你替本君疗伤。”

　　“谢你妹。老子早想在你身上弄个仙印玩玩，别想太多。”长生帝君哼了声。

　　“也对。”紫微帝君危险地扬起眉梢，“蓄谋已久，是么？”

　　“有意见？”

　　“呵。”

　　长生帝君脸上还印有花纹，明显是紫微帝君袍子上的纹样。紫微帝君望着他，指指他的脸。

　　长生帝君疑惑地问，“有东西？”

　　“你自己看。”

　　长生帝君摸了会儿，脸微微一红。

　　“本君膝头如此舒服？你若喜欢，本君不介意……”

　　“滚！”长生帝君脸更红了，紧蹙双眉，拂袖而去。

　　紫微帝君似笑非笑，“……日日让你睡。”

　　当天酉时，武曲星君来了，可是没有捎来白泽的消息。勾陈帝君还在北疆恪尽职守，只传来话，一切暂时无碍。

　　武曲星君进了大宅，赖在这里不肯走。

　　“好地方啊，瞧这红梅，抱丛暗蕊初含子，落盏穠香已透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帝君，您还欠我人情不是？”武曲星君往那塘间观景亭一坐，自顾自变出一桌酒菜。

　　“你倒是很清闲，本君交代你的事办妥了？”紫微帝君走进观景亭。

　　武曲星君又变出一只酒杯，替他斟满，“太子妃回娘家省亲，太平公主伤寒，我忙里偷闲，帝君就准我两天假吧。”

　　紫微帝君与武曲星君对饮，这漫天飘雪，粉妆玉砌，颇有上界玉宇琼楼的意境。

　　喝了一杯酒，武曲星君叹道，“美味佳酿，如此盛景，可惜无佳人相伴，无人抚琴吟唱。我忽然想起，昔日青女蟠桃宴上唱的正是云乐歌。”

　　紫微帝君默而不语。

　　又饮了几杯，忽闻对面仙音渺渺，有高手抚琴一曲……云乐歌。

　　紫微帝君道，“你不该提青女。”眼神瞥向长生帝君的屋子。

　　“对不起。”

　　“无妨。明日总要往清辉殿一行见那青萝，到时难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