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瑞夕丫头

3、章二 烟花三月下扬州

　　一大早，阎罗就去枫夜楼将溪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溪枫嘴里嘟囔但完全无法违抗阎罗的意愿，因为阎罗威胁了她的伙食。经过一番挣扎以后，终于来到了幻影楼，只见晴空和叶铭都坐在桌边等待，一时表示受宠若惊，坐下后询问缘由。晴空笑说：“恭喜，你终于可以出门了。”还未等溪枫再度开口，身边的阎罗拿出了账本说：“你的第一个任务我接下来了，很简单，刺杀一个药材商。”叶铭接话：“看着简单，只不过他在家和店里都有高手保护，所以你要做一些准备和变化，还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非正常死亡，他身后还是很有背景的。所谓官商勾结，黑暗啊！”溪枫暂时还不知道这三个人制定了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身陷地狱的计划，当知道以后，她简直是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日子。
　　半个月后，溪枫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愤恨挥别三个恶魔坐上了前往扬州的船，她愈发的渴望结束这个非人的任务，并且对于那个据说是背后很有势力的药材商更加恨之入骨，这导致了她近乎是发狠地做这个任务。按照计划，溪枫化名风儿伪装弱女子混进了人贩子手中，因貌美并且会弹琴被卖到了扬州有名的勾栏院，红袖馆中，假意不从被红袖馆管事杜四娘饿了几天后认了命，开始学习如何取悦客人。杜四娘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一日，杜四娘走进正在练琴的风儿房间：“风儿啊，四娘可是为你考虑了很久了，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才华，比咱花魁优秀多了，所以四娘决定在三日后正式将你这个新任花魁介绍给咱扬州城的老少爷们，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被哪位爷包下从此生活无忧，甚至会有人替你赎身，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风儿起身给杜四娘倒茶，并说：“谢四娘为风儿着想，若日后风儿能享荣华富贵，定不忘四娘大恩。”杜四娘很谄媚地笑了同时又叮嘱了几句，就起身出去了。风儿收起笑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抱怨这个早就该死的药材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等死吧你就！”随后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盘中的点心咽口水。
　　天黑后的花街十分热闹，但今日却比平日更加热闹，若问缘由，会有很多人争着告诉你，红袖馆新来的花魁今日第一次亮相，大家都来一睹芳容，更何况据说她的琴技也十分精湛，附庸风雅一番也是极好的。几近客满的红袖馆人声鼎沸，只听得从台上传出了几声铃铛声，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盯着铃声响起的地方，随后悠长的铃声再次响起，只见红袖馆的掌事杜四娘领着那花魁姑娘，缓缓地从后厢走上台。这花魁今日是好生打扮过的，穿一身天青色的百褶绣裙，腰身紧紧束起，外披一件烟罗软纱，益发显得身形修长，腰肢纤细，一头乌黑层层盘起，做成坠云髻的样子，发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珊瑚色珠花，斜插一支金色镂空步摇，随着她的脚步步摇的流苏在发间轻轻晃动，流光晕了开来，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流露出似嗔非嗔的神色。殷红小口带了点笑容，让人很想一亲芳泽。只有小巧的下巴微微紧绷泄露了一丝紧张。
　　杜四娘环顾了一圈，发现扬州城内的权贵富户的老爷公子均已在坐，她等众人端详议论许久后才开口，声有得色：“风儿姑娘见礼。”风儿姑娘矮身行礼，声音清脆动听：“风儿见过诸位公子，愿诸位吉祥安好。”台下的人听见了如此动人的嗓音，身子都酥了半边，对着风儿大喊：“风儿姑娘也安好！”场面一下子就十分火热，又开始吵嚷不休。杜四娘心中高兴坏了，提高声音再次说话：“众位老爷公子，今日是我们风儿第一亮相，请大家多多捧场，老规矩，价高者得，请大家把价格写在纸上，我们会有人下去收取。现在就请大家欣赏风儿的琴声。”说完杜四娘转身下台，留风儿在台上演奏。风儿再次福了一福，走到琴后坐下，双手扬起，涓涓琴声流出，就算不懂琴瑟之人也听得十分陶醉。台下众位公子开始出价，想要春风一度，只不过总有人价高压人，也有人只得望洋兴叹。当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都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风儿的双手幅度越发迅速，琴音更加激越高亢，就在这时，从琴中飞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黑影直冲着第一排正中位置上坐的尖嘴猴腮的男人而去，那人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奇怪地挠了挠肚子。风儿见此情景嘴角掩不住的得意上翘。却不知二楼包厢里有人惊讶了半响，却也抿紧嘴角心中无限感慨，同时，将面前的价码加大了不少。这一晚上注定是热闹非凡的，众人不知风儿会花落谁家，都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因为风儿会从最后几人中选择入幕之宾。过了一会，杜四娘再次上台，向众人宣布候选名单：“各位爷，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次中标的有城南药材铺的章老板，金饰珠宝的谢老板和如意绸缎庄的杨老板，烦请几位爷上台一唔。”掌声中，三个人从不同方向上了台，站在风儿身边。杜四娘示意风儿开始选择，风儿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已经完成了任务，随时可以离开，而她面前的章老板不出三天就会归西，原因可能会有很多种，最可能的就是药性冲突。于是她开口：“众位爷对小女子说句话，能打动小女子的，小女子自然跟他走。”风儿心中想着选一个文弱些好打发的人就行，却在听到杨老板的话时变了脸色：“风儿小姐，那针真的好细啊！”于是理所当然的，为了不让他说出不该说出的话，风儿跟着杨老板回了家，对红袖馆中的沸腾充耳不闻，只是一心想要伺机灭口，却不知这杨老板倒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对视良久，终究是风儿耐不住这压抑气氛开了口：“你想怎样？”“我？我没有想怎么样，就是想见识见识有胆量杀章老板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报官？”“我报官做什么？章老板他本来就该死，上头有人才让他苟活到现在。为人不端，无耻至极，假药害人，纵容下属，令人不耻！”“没想到杨老板倒还算是性情中人，佩服佩服！只不过，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牛毛细针？我好歹也练过武，虽然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有一点我可以算是很有天赋，就是我眼睛非常好，可以看清细微的东西，这也就是我开绸缎庄的原因，能看出绣品好坏，为何不利用？”“果真是奸商！”“过奖了！”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过了好久，风儿松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这个人不会出卖她，而且这个奸商内心也有一股子惩恶扬善的热血，只不过就是拘泥于正统不敢罢了。况且杨老板也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于是风儿就暂且在这里住了下来，等着消息。三日后，杨老板吃过早饭就去了店里，这几日他一直陪着风儿转扬州城，累了个半死，他终于明白女人的购物欲有多么的可怕，但是看到风儿一脸满足的样子，他自己心中也感到的开心。这天中午他就听说了药材铺的章老板因为吃了六姨太做的鹿鞭汤，便猴急地上了她的床，只是什么还未干就在六姨太身上断了气。街上到处有人咬耳朵说章家已经乱成一团了，大太太将六姨太打了一顿赶了出去，骂的很难听，说是狐狸精转世吸收男子阳气等等，这下章家没有了男丁，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众人都说这就是报应不爽啊！杨老板跑去看了会儿热闹，假惺惺地致了哀，然后憋着笑回了家，家里还有人等着听笑话呢。杨老板向风儿讲了自己今天一天的见闻，风儿心中暗想：“阎罗果然没有判断错误，章老板果然好色，也只有去烟花之地不会让护卫跟着。这药也刚刚到位，一个整天混迹花柳之地的人，肯定会大量吃补品，药性冲突等等真的是太好操作了。”两个人都在笑，只不过笑过以后却都很是感慨。“奸商你说，如果他没有因为钱不顾他人死活，他也不会被人买凶杀掉，我也就不会来杀他。”“所以说人平日里不得罪人还有人给你使绊子，更何况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报应，我死后也是会下地狱的吧，杀了那么多人，我们姐妹都是，尤其是我和海儿，可以说是杀人如麻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吧。”杨老板听了风儿的话心微微地疼了一下，他真不觉得像风儿这样的女子会是坏人，因为生活所迫，或者世事黑暗，做杀手只是迫不得已而已。“不会的，就算会下地狱，阎王爷也不会为难你们的，因为你们是在为另一些人伸张正义。”“希望吧，其实我们都不太在乎了，只是有时候会想想而已。”顿了一会，风儿突然说：“就是希望阎王爷不会像阎罗一样唠叨人就好，她实在是太烦人了！”“哦？怎么回事？”杨老板好奇询问，于是风儿开始讲述自己姐妹的故事，当然还是有所隐瞒的，就像她从未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名字和自己是楼外楼的人。杨老板当然知道她隐瞒了一些事，但他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何况这个女人如此对他的胃口呢！他想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完完全全的了解风儿这个人和她的故事，也许不太理解，但不会直接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