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司徒静雪

10、第十章、寒之深渊

　　仿佛是坠入炼狱般的疼痛，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可这似乎远不及他心里的疼痛，那仿佛来自天际般飘渺的声音，正一点一点地融入他的回忆里，他的生命里。
　　“你放弃一切，就是来寻找她的吗？”那低低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可是，你能看到的不过只是前世结局，命运翻云覆雨，你们的终点远没有你想得那么乐观。”
　　“你想苦苦追寻她，是吗，可是，如果是兄妹呢？”
　　“你愿意让她在世俗的唾骂声中存活吗？”
　　“你愿意让她的人生从此背上□□的罪名吗？”
　　声音犹如毒蝎般啃咬着他的心脏。
　　那在记忆里白衣如雪的身影，那悠悠的笛声，仿佛在他每近一步的时候，那一切就在离他远一步。
　　为什么，他能看到前世今生，却偏偏看不到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人生这么长，却偏偏要他背负这样的记忆，在这人世中苟延残喘。
　　为什么。
　　“痛苦吗，既然活着如此痛苦，为什么不逃离这痛苦，去无忧的极乐世界？”
　　死，就可以摆脱这痛苦吗？
　　死，就可以逃离这一切吗？
　　“不，无喧哥！！！”十五竭斯底里地喊道，“妖女，对无喧哥做了什么啊？！”
　　只见意识模糊的车无喧拿起放在他前面的匕首，向胸口刺去。
　　“不，无喧哥！！！！！！”
　　就在十五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车无喧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下来，只是匕尖已经刺入了他的肌肤里，鲜红的液体顺着匕刃一滴一滴地落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谁把她口上的布条取下来的！”唐九五转过一张快要拉到地上了的脸，对着十五旁边站着的守卫怫然道。
　　守卫一愣，他只知道平日里这位少堡主见谁都是笑嘻嘻的，鲜少见到对人发火，可是今天却
　　“发什么愣，回答我！”如豆般的烛灯照出唐九五比锅底还要黑的脸上。
　　“是，是，回，回少堡主的话，是自己掉下来的！”守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自己掉下来的，你就不会再给系上去啊？！”唐九五“噌”地离开紫藤木椅，如果此刻守卫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唐九五眼中那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是，是！”守卫慌张地起身，又把落在地上的黑色布条给十五系在了嘴上。
　　“唔唔唔”十五冲着唐九五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只见唐九五看了十五一眼，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涩涩的感觉，他摇了摇头，觉得肯定是这几天闷热的天气让他心中倍感烦躁，所以他才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小婵，车无喧的状况怎么样？”唐九五转过头来，对着他身后的女子问道。
　　只见那女子长着一张如同瓜子一般姣好的面容，柳叶般弯弯细细的眉毛，杏仁般又大又圆的眼睛，娇小的身材，翩翩的黄衣，看上让人觉得可爱又亲切。
　　“没法了！”黄衣姑娘耸了耸肩，坐到了唐九五的身边，她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咕咚咚”地就开始喝了起来。
　　“小婵，刚开的水，烫”唐九五正要去阻止，只见唐小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幅全然不愿听他的话的样子，唐九五一愣，但看到唐小婵喝得那样自然，随即无力地扶住额头，低声道，“果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哥，你说什么呢？”喝完水的唐小婵看着低头低声嘀咕的唐九五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唐九五收住感慨，一本正经道，“小婵，你的催魂大法还可以用吗？”
　　“不可以了！”唐小婵满脸无奈地道，“你知道的，催魂大法是很消耗灵力的，这次被这个女的破坏了，起码也要等三天吧！”
　　“不过，哥，我很奇怪，她的法术并不高，怎么可以破得了催魂大法这么上乘的法术？”
　　“你是说她吗？”唐九五伸出手指着那个还在挣扎的白衣姑娘，道。
　　“是。”唐小婵点了点头。
　　“这并不奇怪，从我见到她起，我就觉得她的身上似乎藏着诸多的疑团，诸多的不可思议。”顿了顿，唐九五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身重魇毒和鬼魅术，小婵你号称第一医仙，不会不救吧？”
　　“哥，你好像很关心她嘛！”唐小婵瞅着他，就像在怀疑什么。
　　“废，废话！她可是天行山庄的三小姐，杀了她，那对我们的计划不利！”唐九五别过头，把目光瞟向一边。
　　“不管怎样，父亲可说了，现在还不是和天行山庄作对的时候，所以，我们现在不可以做出对双方关系不利的事，你知不知道？”唐小婵看着他，正色道。
　　“我，我当然知道了！”唐九五的目光继续飘忽不定。
　　“那你把她留着做什么？”唐小婵不解地问道，“你不知道天行山庄和她的关系有多僵吗？”
　　“我，我”唐九五支支吾吾起来。
　　“天行山庄的老庄主的六十大寿你不是要给天行山庄准备大礼吗，我觉得就把他们一起交给天行山庄的少庄主就很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父亲的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你应该做的事是如何去讨好天行山庄的少庄主，而不是这个人！”唐小婵指着十五道。
　　唐九五看了看十五，又看了看唐小婵，张张嘴，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可唐小婵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眉毛一扬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拂袖而去，不给唐九五任何辩解的机会。
　　看着唐小婵高傲远去的背影，唐九五忍不住无力地问自己，究竟她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唐九五收住感慨，转过身对着守卫道：“照顾好他们！”说完，也离开了。
　　紧接着，守卫一边搬着紫藤木椅，一边拿着烛灯，也跟着出去了。
　　门关上的刹那，地牢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然而，就在一切的声音都在耳边消失的时候，十五急忙再次把嘴上的黑布条挣脱掉。
　　“无喧哥，你没事吧？”
　　黑乎乎的地牢里，十五只能凭借感觉判断着车无喧的方向。
　　“没事。”车无喧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顿了顿，他又道，“十五，放心吧，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