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咖啡舞

18、Chapter 18

　　夜深，人静。
　　不知什么东西敲击着窗户，发出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床上浅眠的男子。
　　床头灯亮，Kitty猫的大头发出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满室黑暗。
　　简宁望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呆，才放开怀里的枕头，掀被下床。客厅里的挂钟指示着凌晨三点，他走向半开放式的厨房，自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一口下去，沁凉微苦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很合他的心情。
　　今晚，又没办法再睡了。他轻轻叹气，走进卧室旁边的书房，打开电脑，连上MSN，看到小叮当在线，赶紧点开对话窗口：
　　J-N：请问，你有关悦的消息吗？
　　小叮当：没有
　　J-N：她后来一直没有再跟你联络吗？
　　小叮当：没有
　　J-N：如果她跟你联络，请你务必马上留言给我！
　　隔了几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简宁再发过去一个“？”，对方的状态却已显示为“脱机”。
　　他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时不知所措。小叮当是关悦大学的同学丁叮，毕业以后去了美国读硕士，在他遍寻关悦而不得的时候，就是丁叮为他捎来消息，说关悦去了C市，而且不希望被他找到。自此，他记下丁叮所有的联系方式。
　　正准备下线关机，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Jeanne：简宁？是你吗？
　　踌躇了一下，还是轻敲键盘，回复过去：
　　J-N：是。最近好吗？
　　Jeanne：还行吧。刚把我爸妈接过来，工作也都上了轨道。
　　Jeanne：还是没有找到小悦吗？
　　J-N：没
　　Jeanne：你……怪我吗？我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没想到小悦会就这样失踪
　　Jeanne：其实，我早想跟你聊聊，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反而说不出来
　　Jeanne：一年前，我以为，我们之间还能挽回，我去找过小悦，要她退出。但是我没想到我妈妈居然会去找遥姨，就是小悦的妈妈，说小悦……是第三者……后来遥姨就病发，很快就走了。
　　Jeanne：我想，小悦是不会原谅我的。
　　Jeanne：我看到你那样失魂落魄地到处找她，我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在你心里，小悦远比我重要得多，你早就爱她胜过一切了
　　Jeanne：我只是不甘心，明明，你对我……
　　J-N：我不否认，有一点期待，一点眷恋，一点愧疚。
　　Jeanne：假如你没有遇见过小悦呢？
　　J-N：可能我们真的会复合吧
　　Jeanne：是吗……可惜啊，终究只是假如
　　简宁抓起啤酒，狠狠灌了一大口。该死的他，怎么会被回忆蒙蔽了自己的心呢？和Jeanne的一段感情，他伤得太深，花了好多时间去舔伤口，爱与痛都太深刻，当Jeanne再度出现的时候，他真的很迷惑，差一点就把持不住，每一次的紧要关头，脑海中总闪过关悦五官明媚、眼带忧伤的脸，硬生生拉回理智。悦悦，是他的救赎，假如没有她，他的心恐怕还困在晦暗的角落里，见不到阳光。可惜，一年前，他并没能及时明白这一点。他忙着为自己的心找出口，却让出口在不经意间溜走了。
　　悦悦没有留下任何音讯，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心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就空了一大块，除了想尽一切办法找她，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常常在三更半夜醒来，然后再也无法入睡，只能任心底的思念无尽蔓延，彻底吞噬他。
　　他只不过出个差，就彻底摧毁了他的世界。她离开得很匆忙，留在他这里的日常用品都没带走，四处残留着她的痕迹、她的气息，仿佛她就在身边。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所有能想得到的地方，他都一一找过，直到得知她去了C市，他拜托所有在C市能拜托的朋友，也常常趁着周末去，漫无目的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踏过一条条街道，希望蓦然抬头的一瞬，能有奇迹发生。
　　可惜，什么也没有。
　　只剩他空空的心。
　　抽离了悦悦，他的心里再也没剩下什么了。
　　关掉电脑，他趴在光洁的书桌上，沙哑的声音低低唤着：“悦悦……悦悦……”，微闭的眼眸挡不住滑落的水珠。
　　天空开始泛白，又是新的一天呵，他还要再过多少个这样的日子？
　　悦悦，如果这是惩罚，我愿意领受，但是等罚完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
　　From：小叮当([e-mail])
　　To：悦然（[e-mail]）
　　Dear关悦：
　　你最近好吗？
　　刚刚我又在MSN上遇到简宁了，他的问题千篇一律，都是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的回答自然也是千篇一律的：没有。我会为你保密的，绝对绝对。
　　你说要我帮你找The World is Flat，我已经在图书馆找到了，但是这边是不准复印书的，我偷偷拿相机拍下来，放在附件中，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买一本寄给你。近期这本书十分畅销，上了New York Times的新书榜呢，会是你最新的工作吗？
　　这边的功课很紧张，比国内难混多了，我还要准备明天的课堂Presentation，不能多聊了，有空再给你一封长长的mail吧。
　　有机会的话，帮我问候张诚。
　　丁叮
　　*
　　From：悦然（[e-mail]）
　　To：小叮当（[e-mail]）
　　Dear丁叮：
　　我很好，前天刚交完一个活，今天领到钱了，下一个工作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好歹能过上一段不愁没饭吃的日子了。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翻译整本的书，更别说是这么畅销的书了，其实国内已经有翻译版本，只是前段时间偶然读到台湾的译本，所以更想读一读原著。现在能做的跟以前兼职时候的差不多，多是一些文件和培训资料的翻译，要能到翻译书的程度，恐怕得有五年十年吧。
　　上个月我搬到城东这一区了，房租比城西要便宜，搬家的时候张诚来帮忙，他还是一样帅哦！而且还没有女朋友，你要赶快拿到学位回来哦！^_^
　　祝：Everything goes well
　　关悦
　　*
　　From：小叮当([e-mail])
　　To：悦然（[e-mail]）
　　Dear关悦：
　　又有一段日子没有问候你了，你一切都还好吧。上次听我外婆说你中秋节还去看她来着，真是谢谢你了。唉，我在这里的日子好难过哦，功课好多好难，每天每天拼了命的读书写报告，睡眠时间越来越少，每天都顶着熊猫眼。
　　照例，我又被简宁同志问候了N次，他还真是不死心哪。
　　不能多说了，我马上就要出门去参加小组讨论。
　　你多保重哦！
　　丁叮
　　*
　　From：悦然（[e-mail]）
　　To：小叮当（[e-mail]）
　　Dear 丁叮：
　　我现在在报社里上班了，这个月才开始，做新闻助理，和张诚在同一个部门，薪水虽然不多，但是毕竟是份稳定的工作，每天做些编译之类的。同事们对我都挺好的。
　　我去看看你外婆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曾经收留我那么长一段日子，有饭吃有地方住，我一直很感激你和你外婆。
　　我一切都很好。你功课繁忙，不用老惦记着我了。
　　又快要过年了呢，想必你是回不来了，听你外婆说，会回C市你爸妈那里去过年，你可以放心。
　　关悦
　　*
　　踏出电梯，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是E座，简宁深吸一口气，按了门铃。哲平的家他不陌生，却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门开了，孙哲平探出头来，他赶紧挂上笑容，“恭喜了，哲平。”
　　“呀！你来啦！快进来吧！”
　　今天是哲平和叶子的小孩满月，预备了晚上的酒席，他提早过来了。
　　刚刚满月的婴儿正躺在叶子怀里，睁着圆圆的眼睛，身体小小的，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可爱地让人想咬上一口。他忍不住伸出食指去逗弄，惹得孩子咯咯的笑出声来。
　　叶子拉他坐下，“我儿子很喜欢你呢，他可是个混世小霸王，平时谁逗弄他都哇哇大哭的。”
　　他也被小孩逗笑了，“起名字了吗？”
　　“老人家取的，叫孙宏彬。”
　　简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面料的小口袋，取出一个长命锁形状的玉坠，给小婴儿挂上，“小彬彬，喜欢叔叔的礼物吗？”
　　小婴儿胖胖的小手伸向他，小嘴咧开，发出“呀呀”的声音，显然很开心。他干脆从叶子怀里接过小孩，抱在自己怀里，姿势虽然有些生涩，但是很温柔、很细心。
　　叶子放心的让儿子和简宁去玩，走到厨房帮哲平泡茶，“简学长很喜欢小孩吧。”
　　哲平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简宁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是吧，很久没见他笑得这么真心了。”总是挂着虚应的笑意，让人看了就心酸。
　　“关悦还是没有消息呢，真是……我找过她的好几个同班同学了，都没有人知道。”
　　“她有心想避开，肯定已经想到你会通过学校的这条线索去找她，不会那么轻易留下联系方式的。”
　　叶子轻轻嘟了嘟嘴，“为什么简学长老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甩了呢？他是个好男人啊。”先是关欣，后是关悦，真是被关家两姐妹折磨得够了。
　　哲平搂了搂她，“不一样的。关欣离开的时候，他费尽心力去逃避和遗忘。关悦离开，他是费尽心力地去寻找。”顿了一顿，“两段感情，对于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希望能早点找回关悦了。”
　　“是啊。不然他很难解脱的。”
　　唉，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