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NY且共从容

3、回忆

　　叶晓成是我高二分科后的同班同学，鉴于我这个人一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班上的同学我也差不多花了一个学期才把名字和人都对上号。我们真正熟络起来是高二下学期调座位开始的。当时教室里的座位是每周以错行的方式调整，这样的目的是保证每位同学都可以有坐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时候,以保证每位同学的公平。同时也保证同桌的两个同学同桌的时间以一周为限在相邻的一列的7为同学中循环往复，据说是为了防止早恋。不过效果如何，我们就不知道了。叶同学的座位正好是和我相邻的一列中，和我属于同一大组。我是这组的组长，主要负责收作业。我开始注意到叶晓成就要从我们两人被分配到一个大组，而我莫名其妙的当上了这个芝麻绿豆官说起。
　　每天叶同学都来得很早，然后总是第一或者第二个把作业交给我的同学。他一般不太说话，行事总是很低调，他的作业本总是很整洁，把作业交给我的时候也通常只说，”作业”。比起那些老要我催要的组员来说，总是让人好印象的。当时的感觉这个男生真的很乖乖牌。交完作业他总是很安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认真的早读，自习，我一翻作业本的名字”叶晓成”就这么认识了他。当时并不熟，也只是觉得他很乖很安静，穿衣服很整洁。
　　然后就是终于轮到我们俩成了同桌。
　　开始几天也并不熟络，偶尔客气的借借笔，上课的时候让我和着看教科书，因为我常常忘记带书，就像很多普通的同学那样，他也不太爱说话，比较起来我和前后桌的同学反而更熟络，一起开玩笑，借东西，问题，聊八卦，而他很少参与我们，不过他有他的圈子，也有他自己一个比较好的朋友，是我们班另外一个不爱说话的男生，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我们真正熟络起来是一次英语测验以后，那次英语测验比较难，但是我仍然考了很高的分数，他的英语好像一直属于中等水平，尽管常常看见他很努力的看英文，但是也不怎么长进。而我看英文的时间很少，最多背背单词，读读课文，却总是能拿高分，他很惊讶，于是问我是怎么学的。我知道我的英语好大概是因为初中的基础打得好，语感很强。学习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开窍了，就真的不用很费力，特别是语言这种东西。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他听，告诉他我每天花在英文的时间少之又少，跟着感觉走？他一定以为我是刻意隐瞒，不愿分享。其实我还真不是那种，所以琢磨着该怎么告诉他。
　　我就问他，“你平常是怎么学的呢？”
　　“恩，做题啊，看语法啊，背单词啊”
　　“我觉得吧，这个培养语感很重要，我教你一个方法，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是什么？”
　　“背课文.先读读到回背，默写。”
　　他瞪大眼睛，抽了一口冷气，”你太猛了，我们的课文你都会背吗？”
　　“不会，我早就不这么干了，但是我觉得要想提高语感这个方法真的很好。初中刚学英语的时候我就这么干的，寒暑假还自己学了新概念的前两册，一天背一篇。这个语感培养出来了，阅读能力也会增强。”这个真的是我的独门秘方，我还没有告诉过别人，当然也没人问过我，他们只是知道我的英语好得出奇，平常却不怎么花功夫。
　　“原来如此，不过背课文真的比较痛苦。”他吐吐舌头，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酷酷的男生也有这么调皮的表情，一面又觉得对他的印象正在修正中。
　　“背多了就好了，刚开始会慢些。然后我也看一些电视教英文的节目，提高学英文的兴趣。”记忆力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越用越好用。
　　他点点头，说“你还是跟我讲讲这道题吧，为什么要选这个？”
　　……因为他发现我的英语比较好，从此就经常来向我问些英语的问题。到第二周的星期一，到教室，发现我的旁边居然还是他，我有点惊讶，原来是他根本来要坐我旁边的同学换了位置，听到我咦了一声，他侧头对我笑笑，说“还想跟你学英语呢！”
　　“哦。”我哼了一声，心理嘀咕他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啊，教室里多少只眼睛呢，那个时候男女生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不过也没多想，想想他可能下周就搬走了。我呢也并不讨厌他，再说他要坐我旁边我也管不着。于是就安静的坐下了。老师对于经常变换的桌位，也确实没觉察我们这边的小变化。
　　然后就是我发现他的化学很好，其实我的化学很糟糕，是我几门功课里最糟的，他呢还是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经常当我还在为如何配平一个复杂的方程苦苦奋战的时候，他已经很快的解决问题了。我终于发现我没有化学的天分，就像他没有英语的天分一样，无论怎么努力最好就是及格。但是为了不让化学在高考时拖后腿每天我都愁眉苦脸的奋战着，还好常常解不出的问题可以问问他，他也总是很耐心的解答。慢慢的我们开始聊一些学习以外的话题，比如喜欢的明星，八卦，好笑的事情。互相也变得比较随便了，比如如果我的钢笔没水了，我可以不用那么客气的直接从他的笔盒里借支笔用。而他也会在我被化学老师抽到黑板上配方程前给我些暗示。然后就是他开始佩服我出神入化的转笔技巧，也开始勤学苦练。也和我一起在笔被老师搜走以后，一起咒骂老师。就像一般的同桌一样，而他也使我们俩成为了全班唯一一对名目张胆一直坐在一起的同桌。他总是能想方设法的坐到我的旁边的位置，不管我是在最后一排还是第一排，长期占用着我身旁的那个位置。但是除了越来越熟络，彼此说的话越来越多以外，其实并没有觉得他对我有什么不同，我们之间除了同桌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像其他真正谈恋爱的同学那样，一起晚自习，午自习，一起吃饭什么的，都没有。他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直到跟我比较要好的前桌的小陆有一天突然神秘的对我说“喂，若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班有个人一直喜欢你啊？”
　　我知道她要说谁，班上的流言蜚语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也不怎么关心。对他的感觉很模糊，我自己其实也不清楚算不算喜欢，觉得可能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吧。
　　“不知道。”我确实不觉得叶晓城是喜欢我的，虽然大家暗地里都这么说。他只是，唉我也不知道。
　　“你装傻吧，人家已经在你旁边坐了一个学期了。”小陆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在课间，我坐在小陆旁边聊天，而叶晓城坐在离我们隔了一列的前面的座位。专心的解题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细心的听我和小陆的对话。
　　“没有啦，真没有，你们别瞎猜了。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知为什么觉得脸有点发烫，偷偷瞟了他一眼。
　　“这么明显，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这样装傻，我真同情我们的班草。”小陆摇摇头。
　　同情？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喜欢我啊？要我做什么？
　　“班草？”我问，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班有班草。我只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草是高一届的理科实验班的一个男生，后来考上了飞行员。
　　“你别告诉我你不近男色啊， ”小陆嘻嘻笑，用笔指指叶晓城，小声说 ”就是他啊”
　　……上课铃响了。
　　我回到座位，叶晓城转过头看我一眼，没说什么。那节课他一直很安静，不像以前我们上课也会偶尔聊聊天什么的。我偷偷的瞟他几次，他的侧脸真的很英俊，不过我以前怎么没注意？我还真是后知后觉，那时候连喜欢的明星大部分都是女的，唯一有好感的男星就是顾频韦，不过也不算疯狂，真正沦为追星族是大学以后的事情了。16岁的我是有多清心寡欲啊？下课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今天怎么这么酷，都不说话？”
　　“专心上课啊，今天语文老师找我谈话了。”他很淡淡的说.
　　“啊？”语文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不会是说早恋吧？我的天，我想。不过我们俩其实不算了。我有点小紧张。觉得如果真这样还挺尴尬的。这件事如果放在今天真的不值一提，不过当年16岁的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好像真是自己做了什么一样。”为什么？“我转过头，故作平静。
　　叶晓成也转过头，我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我觉得浑身不自在，马上把头转开。
　　他突然笑了下，戏谑的问，“你很热吗，脸好红！”
　　“啊？”我连忙把手放在脸上，觉得是很烫，”可能有点缺氧，教室里太闷了。”
　　他沉默一下，我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我不敢看他，侧着脸故作平静的收拾桌上的书。
　　“你别怕，我逗你的！老师没找我。”他把头凑过来，小声的说，他靠的那样近，我甚至能感觉他口里呼出的热气，我觉得我的耳朵都发烫起来，不过他这个动作很快，他就离开座位跟要好的几个男生出去打球了。
　　他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乖乖牌，也没有表面那么安静和酷，跟他处久了发现其实他其实可以很活跃，很多话，很幽默，有时候也有点恶作剧。好吧，我只能理解他是想作弄我，因为觉得这样很好玩，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
　　我这个人神经比较大条，眼睛近视又不愿意带眼镜，然后意外就偶尔发生。还好我的好友小陆眼睛一点都不近视晚上下了晚自习骑车回家的时候如果路灯不好的时候前面如果有什么垃圾桶啊，施工啊，她都会很贴心的提醒我。这天下了晚自习，小陆忙着去自行车房找她的自行车，我跟在后面两人约好找到车在校门口等。走廊和楼梯的灯坏了，快走到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下踩空了，这一下正好崴了脚踝，当时就痛得抽筋，不过活动一下还勉强着自己走到停车房找到了车，并且和小陆回合骑回了家。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脚踝就肿得像粽子一样了，完全没法走路，只好请假去了医院。上了药。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每天早上父亲都会骑车把我送到学校，我再一瘸一拐的扶着拐杖进教室。受伤以后小陆会体贴的帮我打午饭回教室吃，而叶晓城，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调笑的叫我独角仙。
　　这天我已经不带拐杖了，虽然没有完全好，慢慢走走还是可以，走到楼梯，我正专心的埋头看着楼梯，没注意上面下来的人，真好撞上了一个同学，一抬头居然是叶晓城，他扶着我的两只胳膊，
　　“尹若月，你没事吧？”
　　我抬头一看是他，其实这还是第一次我们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这么近的说话。想挣脱他的胳膊，因为觉得这种姿势太暧昧了。幸好因为是清早，周围并没有多少往来的同学。
　　“没事。”可是因为站在楼梯上，又急切的想跟他分开距离，反而又差点摔交，
　　他伸手来扶我，真好楼着我的腰，我一只手扶着楼梯，另外一只手却好扶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就这么一瞬，反而更加接近了，那是我第一次跟一个男生靠得那么近，我想对他来说也一样。我第一次觉得他比我高那么多，他低着头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黑黑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倒影着我的影子，我呆了一下，觉得自己脸烧得厉害，忙挪开眼光，他很快的放开我，给我让开一条路。
　　“我扶你上去吧。”他说。
　　“谢谢，没关系，我好多了，自己可以的。”我想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因为自己都觉得发烫，躲开他的视线，我自己扶着楼梯往上走。
　　他却调转方向跟着我走。我不再说话，他也不说话。
　　“你真的很爱脸红。”他笑了一下，突然说。
　　“我哪有？”因为刚才的一幕，我觉得尴尬的要死，但是还是嘴硬。
　　“好吧，可能是楼道里的空气也不太好。”他取笑的说。
　　我知道他是在取笑我上次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脸却更烫了。转移话题。
　　“你不是要下楼吗？”
　　“没有啊？我在窗户上看到你，没带拐杖，下来看看。”他好像很自然的说。
　　“怎么这么好心？”
　　他竟然是下来接我的，心理有种隐秘的甜蜜。可，那么他也是存心让我撞上他了吗？他到底什么意思？捉弄我很好玩吗？我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感觉，却听到他说
　　“一般好心。”他笑笑，顿了下，”你真的很瞎，我那么大一个人站那里，你都没看到。”
　　“我在看楼梯啊，谁知道你这么无聊？为什么不让开”
　　“为什么要让开？”他坏坏的笑，这个人哪里是个乖乖牌啊？
　　…….
　　我说不出话，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我们这对绯闻男女，就这样出现在教室的门口。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却已经坐了大部分同学，一下觉得有好多双眼睛都盯着我们。我感觉第一次那样不自在，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我慢慢跟着走进去。好在同学们也见怪不怪，又专心的看自己的书了。
　　他又恢复了平常的酷酷的不苟言笑的样子专心的读英文，我瞟他一眼，觉得他的心思真的很难捉摸。
　　转眼，到了高三，学习的压力越来越繁重，大家都有种背水一战的感觉。一月份第一次模拟考试过后，我每门的成绩都不错，可是化学却考得一塌糊涂，因为这样，我的总成绩，从班上的第10名，一下降到班上的20名，不过在我们这个省重点中学这个成绩考上一个本科是绝没有问题只是是否能进重点和理想的专业就难说了。叶晓城的总成绩居然跟我是一样的，并列20，对他来说这到不算退步，和他平常的水平差不多，成绩下来，他嬉笑的说，“咦，我们俩怎么成难兄难弟啦，来握握手！”
　　我哭笑不得的看他一眼，不理他伸出来的手，好吧他的化学成绩竟然比我高出50分！我这全班倒数第一的化学成绩竟然坐在这位化学课代表旁边。怎么想都觉得他有点不够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科代表，我化学这么差，也不帮助一下后进同学，什么难兄难弟！”
　　“对啊，你怎么搞的，让我看看你的化学卷子，”他抽过我的化学卷子看了看，无可奈何的摇头，“你的选择题居然一道都没做对，也真不容易啊！”
　　“填空也全错了，真厉害！”他继续叹息。
　　我心情糟透了，努力忍着就快夺眶而出的眼泪。说不出话，觉得自己真的笨死了。
　　他瞟我一眼，可能发现我脸色不好看，忙收起嘻皮笑脸，正色的说，“你可能有些基本概念有点问题，你看你后面的大题还做对不少啊，可是选择题丢分太多了，这些选项其实有很多陷阱的，回头我给你讲讲吧。”
　　他又看我一眼，“别沮丧了，怎么说你其他几门都考那么好尤其是英语和语文，数学物理也还OK啊，别着急，还有机会嘛。再说你现在总分也在我们班中上啊，至少是上了预设的模拟本科线啦。你别这样，我和你总分是一样的。”
　　我回心想想觉得他这么安慰我，心理可能并不好受，毕竟他的总分跟我是一样的。
　　于是点点头，说“谢谢你。”
　　他沉默的叹口气，说“不用。”
　　叶晓城的提点下我的化学慢慢有了点进步，二次模拟的时候已经恢复到10名水平，而他也进步到了17名。不过我每日仍然战战兢兢，积极备战。下半学期因为老师再次的座位大调整，为了彻底防止早恋，固定了每个同桌都与同性别的同学一起坐。我们俩就这样分开了，接触也不如以前多，只是偶尔下课他还是会到我的座位边来问问题什么的，不过也仅此而已。我们俩的绯闻，也在高考的紧张气氛下不再受人注意。考完高考填报志愿的那一天，我好奇的问他要了他的志愿报考表看，发现我们报考的学校和专业一本二本的第一志愿都是一样的。
　　“你也学医啊？”我很惊讶的问
　　“你也学医吗？”他抽过我的志愿表看， ”你跟我报的一样的大学啊。”
　　“不过女孩子学医太幸苦了，你可以选点其他的嘛。”
　　“我的理想就是救世济人。我只想做医生，不然我就学文科了，何苦为了化学这么幸苦。”
　　“是吗？原来如此，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他点点头，深深看我一眼，走开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选别的专业，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放榜的时候我并没见到他，不过我刻意的去查看了他的分数，刚上重点线，但是一本的第一志愿大概是没戏了，而我超常发挥高分进入了自己梦想的F大的医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