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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第二百七十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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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一结束,在这片大陆上新的分界线随之产生,就像两根柱子,它们面对面地竖在那里,默默地互相敌视,象征着两个世界,而党国内那如嗜食兽尸的恶鸟般的保密局正展开双翼,似乎正用利爪抓住这根漆着线条的界桩,虽然这两根界桩都竖在一块平地上,但是两个世界之间却隔着一道万丈深渊。
虞新鹭近来已重新商议了与何薇儿的婚期,现在更是与一众大员混熟了,每个礼拜到傅宇晟的宅邸去一两次。
两点钟,几位被邀请的客人都乘车前来出席宴会,保密局局长徐有均,党局主任徐恩增,刚升任军座的陈源,他们都在客厅中等候他。
傅宇晟走出来了,他态度严肃,默不作声。
“我读过共方就常德狙击战提出的抗议书,这份照会的措词拙劣,真令我感到惊讶。”毛副局长漫不经心地说,那腔调就像某人评论一件他最热的事情那样。
“毛副局长,如果照会的内涵富有说服力,文词上的优与劣,难道不都是一样?”徐有均笑说。
“看来,文人相当多了,”毛齐五说,“只可惜拿着笔杆子夺取不了这天下。”他很不自然地笑起来了。
谈话停顿了一会,虞新鹭咳嗽了几声,引起别人的注意。
“请问,调查陆晋生通共的案子进行的如何了?”
“此事是机密,恕不便相告。”徐有均低头喝茶。
大家都默不作声,对与陆晋生本人有关的这件事情,绝不能发表任何议论。
“傅次长,恭喜您升迁,此次一举剿获如此重要的情报,并成功抓捕佟康镇,蒋委座又亲自为您授勋,这等荣誉可是绝无先例啊!”毛副局长率先祝贺他,当然心下不免有些嫉妒,藉此机会与他联手扳倒戴笠倒是他的真正目的。
“陈军座,我想那份证词你应该带来了。”傅宇晟终于开口了,凝视着拇指上的那枚青玉扳指,目光里尽是愤懑。
陈源以那固有的急促的动作站立起来,双手奉上那份证词,并说,“尔氏兄妹的死因报告也附录在里面,我希望法官能公正审理此案,凡是不利于党国的危险分子,都应尽早斩草除根。”
虞新鹭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说:“看来傅次长已经胸有成竹,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人醒悟过来。”
徐有均用那冷漠而凶恶的目光瞟了他一眼,把布满皱纹的刮净的面颊凑近虞新鹭,他的面部表情向他说明,他并没有把昨天的谈话忘记,他的决定像从前一样生效,只不过由于其他人在场,他现在不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傅宇晟示意毛齐五留下,其它客人知趣的走开。
“怎么样,你现在满意了吗?”他对毛齐五说,“逮捕佟康镇可是你毛副局长的一人功劳,得到委座的赏识,你在戴笠面前总也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吧。”
“哪里,这全是借傅次长的鼎力相助,我毛齐五才有今日,只是——”
傅宇晟早看穿他有所顾忌,淡笑说:“至于姜惠英,她总归是你的妻子,即便真的和戴笠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可做出撕破脸的祸端来,现在还不到时机。”
“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那贱女人想搅坏我的事,我定不能轻易饶过她,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毛齐五忿然的用拳头砸向桌案。
“何必着急,马上就要有一场好戏看喽!”傅宇晟以预言家的骄傲神情说,“我从来都说,信任也是有限度的,他屡次挑战权力者的底线,这苦果他必须自己吞下去!”
第二天是星期一,是法庭开庭审判的日子,早晨的天气阴沉的很,毛齐五看见昏暗的灰白色的光线照到他用红墨水写成的一封密信,他只在蜡烛吹熄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烛火毕剥声唤醒了他,他发觉他的手指像浸在血里一样潮湿和青紫,他打开窗户,天边上横贯着一条桔红的晨露,把那在黑暗里显出轮廓的白杨横截为二,在栗子树后面的苜宿园里,有一只百灵鸟冲向天空,传来清脆的晨歌,润湿的空气向毛齐五迎面扑来,他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今天,”他有力地说——
“今天,只要是有罪的地方,那个握着法律之刀的人就必须打击一切罪犯了,当然也包括她。”他低声说——
“是的,我必须摆脱她。”他的头垂到胸前,就这么垂着头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然后他倒在一张沙发上,他整夜未睡,现在他想休息一下,他的四肢,因为工作的疲劳,破晓的寒意,使他的四肢僵硬,渐渐地,大家都醒了,他的仆人给他拿来了报纸和一杯巧克力。
毛齐五带着神情阴郁地向那杯子望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神经质地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他的样子让人感到他希望那种饮料会致他于死地,他是在用死推脱他应履行一种比死更难过的责任。然后他站起来,带着一个令人发怵的微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啊,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又整夜没睡?”姜惠英堆笑走了进来。
毛齐五关上门,上了门闩。
“噢,天哪!”那青年女人说,竭力想猜出她丈夫心里想些什么,她的脸上强挂着一个微笑,但那个微笑却不能软化毛齐五冷冰冰的面孔。
“出什么事啊?”
“夫人,你是向影心,不是姜惠英,那就不要再对我说谎,你平时用的毒药放在哪儿?”毛齐五站在他妻子与房中间,单刀直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