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未眠》古小帆

2、001

　　周谦在他小妹满月的前一天，他和林哲在医院里第一次见面。
　　周谦第一次走进妇产科医院的那天，他反反复复的和自己做了无数次的斗争，甚至当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继父找上门的那天他觉得世界疯了。
　　周谦并不想来医院，他打从心底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去死，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出现，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他看着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襁褓中的女儿，一遍又一遍的傻笑，周谦真的很希望他能把这坨东西再塞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他嫉妒，是他觉得就算爹不同，妈也是一样的，她和他没什么区别，同样都是biao子生的，将来也是biao子养的。
　　那时周谦压根儿没想过‘这坨’东西，自己将她捧在手心，林哲庇护她长大，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她是最幸福的人。
　　就在满月的前一天，男方家破天荒的来人了。6岁的林哲和他爷爷来了，林哲的爷爷穿着黑色西装，就算是老但威慑力是强悍的，他的脸上蔓延着岁月摧残的痕迹。周谦眼角偷瞄到林哲时，林哲正好与他对上，黑黝黝的大眼睛一尘不染，不知为何，周谦对他一见如故，友好的给了一个笑容，林哲知道那人正在看自己，他一个激灵，慌张的往老人的身后一缩，他很怕生。
　　林哲的变动牵动了老人，老人将身后的林哲往前拉，好像将一个宝物第一次曝光那般夸张，将林哲的手小心翼翼的拽着，生怕不注意就给丢了一样。
　　周谦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他知道这辈子他都不会得到这么奢侈的疼惜。
　　老人走了过来，有点凹陷的眼打量了周谦，并没有说什么，他就像空气一样被忽略掉了，老人对着床上的女人，口吻极其的严肃：“周璐，我不想旧事重提，你不该这么自私，你只会耽误子骁的前程，我们林家丢不起这个脸，倘若你真的爱子骁你就应该为他考虑，你不脸，子骁还的做人呢，他需要的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不是一个只会三陪的小姐，你们逢场作戏就算了，我绝不允许你这样一个女人进我林家的大门，而且子骁下个月就结婚了，至于你和你的女儿，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过一辈子的钱财，悄悄的离开，你没得选择，不然你连女儿都别想要。”
　　闻言，周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爷爷，我……不要分开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是真心爱子骁的，你看在我为林家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只要能留下来我愿意做牛做马，只要别干我走……”周璐无措的乱说一通。
　　以下内容周谦不想听也不想去管，他也管不上，不过他听到一个词‘私奔’？那话他差点没转过弯来，30岁的人居然私奔了，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听着听着他又听见老人说了个句话‘结婚没领证就不是夫妻’，这话是实在话，夫妻不就凭着那张纸吗？
　　周谦觉得可笑，帮别人免费生了一个女儿还被人连人带儿的嫌弃。现社会很多不是男人没能力就是女人没生育能力，要是换做那些人，先不说周璐是个婊子，就凭她能生育就是个抢手货，那个无辜的女儿换做是一个儿子百分之百的是个抢手货，诶，可惜了。
　　周谦懒得听她的诉苦，等她吃过饭之后，拿着餐具就算使命完成了，所以他拿着椅子上的报纸走了出去。
　　听闻周璐再婚已经有一年多，他也独立生活了一年多，他连他妈的婚礼都没能参加，因为他并不知情，而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一个月都没有回家，他也不担心，因为这种事情已是司空见惯。
　　终于，某天他放学回家，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那个女人拉着行李，女人完全变了个样，风骚经没了。这次穿的很严实，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标准的娘家妇女形象，周谦瞄到她手上的行李，原本还想说‘三陪不过瘾，准备四陪，不下床来着？’他还没说出口，女人就抢先说‘我上个月再婚了’，简单的几个字交代了她上个月的去处，叩叩叩叩的高跟鞋声逐渐的没声了，她就那样搬离那个家。
　　在那个女人的眼里周谦就是一个杂/种，周谦的爸爸是谁那个女人都不知道，因为他妈是一个婊子，凭着仅有的资本——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早早的混进夜总会，凡事经常出入红灯区的人无一人不知道周璐这个名字，她就有‘好再来’让人如此如醉的本领。听人说他妈生他的时候才17岁，他还听人说他妈连续被人干了以后，才有了他这个不该存在的意外。那个女人从来不抱周谦，有时候周谦离他近些那女人都觉得他肮脏，离得远远的，甚至他还被那女人拿来置气，亲昵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这些都只是传闻。
　　是啊，既然恨，为何要将我生下来呢？
　　答案一定会让自己心寒吧，所以周谦从未开口问过，直到周璐这个biao子死了，他都没有问出口。
　　女人走时，顺手带上了门。已是黄昏时分，家里并没有开灯，寂静的空房里只剩下他一人，他手中的书包咚的一声落在木板上，久久，他从未移动过一步，就纳闷木然的看着黑漆漆的空房，一时间，一个人的时候，他平时看清的事实，现在被无限的放大，心中的不满，愤恨，孤寂，与委屈汹涌的窜上了心窝，堵他发慌，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把他的负面情绪都哭出来。
　　他就在门关边上倒立过来，这是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倒立着，眼泪就不会那么容易出来，分了精力不想那点破事，时间久了，他就没那么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