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令·江山平》朝蕣木槿

15、第十四章 迷雾寻踪

　　毒雾洗烟瘴深林，迷火摇风乱人心。

　　待宫女退下后，我便展开了画像搜索行动。
　　抽屉……没有！
　　柜子……没有！
　　床下……没有！
　　到处都没有……
　　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坐到床边，细细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摆设。
　　鎏金鸣鸾扶手，拍了拍，没反应……
　　凤凰暖玉香炉，转了转，依旧没反应……
　　奇怪了，难道是我想复杂了？
　　也是，又不是间谍影卫的，住在平平安安的后宫里，谁会在自己的寝宫修暗道。
　　要说这房间里的字画，抬眼望去，也只有眼前正对床榻的这幅了。
　　画上一溪清流横过，溪边青草茵茵，两块岩石上架着一个木琴，一位白衣女子坐在琴边，双手抚琴，长发委地，上面的头发仅用一只玉簪挽起，显得高洁出世，不食人间烟火。
　　画得倒是很美，却只是个背影罢了。
　　也不知盯了这画多久，旁边骤然响起侍女的声音。
　　“相爷，相爷！”
　　我转头，看到是先前收拾碟碗的宫女回来了。
　　“何事？”
　　“请恕奴婢多言，相爷万不能盯着这幅画看太久。”宫女脸上满是认真。
　　“一幅画而已，有何看不得的？”
　　那宫女神色有些为难，想来是宫中的某些禁忌，不便多言。
　　她皱了一会儿眉，终于凑在我耳边，小声道：“因为画上的是叶贵妃，受冤惨死之后心有不甘，常来此生前所居……这里，闹过鬼。”
　　我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个闹法？”
　　“曾有姐姐看到过，画上女子转身来，而其面孔……正是叶贵妃。”
　　“这样啊……”我点头，然后伸个懒腰，“啊，肚子好饿，果然光吃点心还是不饱啊，不知这里可有现成的饭菜？”
　　宫女微微一福：“奴婢这就去拿。”
　　看着她走远后，我又把目光转回了那幅画上。
　　神鬼之说只有那些小姑娘才会信。
　　只不过，这幅画属工笔，画面也很清晰，看错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是换成了另一幅画，或者……
　　我向那幅画走去，心中有些许紧张，微微汗湿的手轻提起玉轴头，然后将画翻转过来。
　　在看到反面依旧是画的时候，心下有一种正如所料的释然。
　　呵呵，果然。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鬼神之说……
　　怎么可能有鬼神之说……
　　怎么可……怎么可能？！
　　画上是一样的小溪，一样的琴，只是弹琴的人是正面微笑的。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画上人的相貌……
　　我使劲瞪大眼睛，可画上微笑着的人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
　　是我太落伍了还是这世界发展太快……
　　为什么叶忱美若天仙的面孔会变成大众脸啊，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长成这样啊天呐！
　　没错，叶贵妃她，长得跟叶忱（或者风莲）一模一样！
　　这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忱是叶丞相之子，跟叶贵妃沾了那么一点点浓于水的关系也不奇怪，不过风莲是怎么个事儿？难不成是叶贵妃的私生子？！
　　算了，想也不可能，叶贵妃只孕有一子，一出生便早夭了，即便没有早夭……等等！
　　若是叶贵妃的孩子没死……算一算，好像……正应该这个年纪。
　　手中画卷“啪”地一声落回原处，一股森凉的寒意涌上脊骨。
　　叶忱，风莲……
　　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我不由得后退几步稳住身子，只觉衣衫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若是早夭的皇子不是叶贵妃的孩子，而叶贵妃真实生下的是龙凤胎……
　　那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包括……叶忱杀我全家的理由。
　　身为皇长子却没有得到应得的皇位，现在看小皇帝的昏君行径十分不爽就顺理成章地替天行道。
　　先夺取柳丞相虎符顺便解决小皇帝一派的老忠臣，那么下一个……
　　难不成是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叶丞相？！
　　开什么玩笑……
　　我抬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重新坐回床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到底这一切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想，如果不是这样我岂不是冤枉了大好人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之前的刺客问题，那帮人才是真正想要皇上的命啊。
　　可惜的是，据皇上所说我后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样也没办法审问，但更不能这样算了，不然皇家颜面何存？
　　我闭上眼，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其实当时就有疑问了，十多个刺客，是怎么一齐混入的呢？
　　难不成有内应？
　　莫名其妙出现的十多个刺客，身世神秘的绝色美女隐藏在洗衣房，还有那过于皇家的奢华程度……
　　果然还是去看看吧，风月楼这个地方，怎么想怎么诡异啊。
　　我穿上官袍拿了官印，直接调了三百兵马出宫，连皇上手谕都不用，倒是方便我了。
　　于是，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宫了，一路上无人问话，无人阻拦，守门的侍卫只顾打盹儿开门，让人哭笑不得。
　　骑在高头大马上，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有些打草惊蛇了这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不摆出官架子，风月楼也怕是不会乖乖任我们搜吧。
　　转眼间，已到了风月楼门前，百姓大多被吓回了家里，风月楼里的客人也都一脸诧异地看过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举起腰间令牌，大声道：“本官奉命搜查此地，所有人速速集中到大厅，不得离开此地半步，如有违者，杀无赦。”
　　于是，很短的时间，一楼的白衣小厮便整整齐齐跪了一地，客人也都很配合，没有什么不妥。
　　抬手示意后方：“搜！”
　　“是！”
　　我转身上楼，楼上的人也都聚到了大厅内，只不过……
　　谁能告诉我这该吃吃该玩玩该笑笑该跳跳的一大坨人是怎么回事啊喂！
　　本官的确没有说不许接着吃喝嫖赌，可刚刚建起来的严肃气氛，到了楼上就荡然无存了是怎么回事？！
　　本官……官威何在啊……OTZ
　　算了，看在风莲的面子上……
　　角落处依旧蓝花短衣，端着木盆，身形窈窕，一张大饼脸人皮面具上堪称东北大杂烩的人，不就是表面看起来妖冶优雅，实则脾气暴躁蛮不讲理爱送人锅贴的风莲嘛。
　　一看到她，心情莫名其妙就变好了，唉……
　　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么关键的时刻，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我向角落处的风莲走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突然间，一阵熟悉的乐声止住了我的脚步。
　　那个仿佛专门为风莲而开的台子……
　　怎么会……
　　我刚刚说的是“所有人”，可是……
　　身边的人传来熟悉的唏嘘声，那惊艳的表情让我如堕冰窟。
　　怎么会……
　　我转头，偌大的舞台仅有一袭红衣翩然上场，银色莲花面具，熟悉的舞姿，轻佻的红唇……
　　一切的一切，只觉无比刺眼。
　　没错，确是风莲的相貌，而我三个月前看到的风莲的舞姿又是真真切切……
　　我不甘心地又转过去看站在墙角的洗衣女风莲，只见她一脸平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丝毫掩饰。
　　两个风莲？！
　　当然，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我否定了。
　　荒谬至极啊！
　　看这情况，肯定是有一人假扮成了风莲，也就是说——
　　这风月楼里，多了一人。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先不说风莲这舞不是一般人跳得来，就那跳舞时妖媚轻佻的笑也不好学啊。
　　那么，那个假扮风莲的人……
　　我抬眼，看向墙角。
　　“报告大人，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旁边一个侍卫抱拳道。
　　“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我抬手指向墙角的洗衣女，“抓起来。”
　　“是！”
　　几个侍卫迅速行动，将假扮风莲的人压下绑起。
　　我道：“其余闲杂人等已可离开，叫你们老鸨过来。”
　　人们纷纷退去，大厅空旷了不少。
　　柒茗姐身姿袅娜地走来：“不知官爷抓小店的一个洗衣女有何贵干？”
　　事到如今了，还装？
　　我轻笑道：“胆大包天，窝藏刺客，贵店才真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柒茗姐微有怒意：“官爷说这话可有证据？”
　　“证据嘛……”我手摸到洗衣女颊边人皮面具的接缝处，然后用力一扯，“这就是证据！”
　　“……”
　　“哈哈哈哈……”柒茗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官爷可是在说笑？官爷不认得了，可小女还是认得的，这女子分明就是上回官爷来此地问起的，风莲啊。”
　　我低头，正对上风莲怒瞪着我的目光。
　　“……！”
　　我抬起风莲的脸，双手在耳廓颊边细细摩挲。
　　颊边皮肤光洁如玉，一点也没有带着人皮面具的样子。
　　不是吧……
　　柒茗姐笑得更欢：“官爷若是看上了这小丫头，给我句话就成，也不用带着这么多人来吃这美人豆腐……”
　　我赶紧将手从风莲脸上拿下，转而正对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可是认得我？”
　　她白我一眼：“废话。”
　　“休得无礼！”旁边一个侍卫想要上前掌嘴，被我拦了下来。
　　我窘了窘，不甘心地又问：“你可记得你弹琵琶时唱的小曲儿？”
　　“御马登阁奕琴剑，花台酒下醉红颜。上问天宫凌仙阙，不胜人间雪。”
　　“……放了她。”我转向柒茗姐，咬牙切齿道：“风莲的卧房在哪？”
　　她指向楼上：“左边倒数第二间。”
　　我提起轻功直接飞到二楼，踹开左边倒数第二间，只见面具首饰红衣被乱七八糟的甩在床上,而房内窗户大敞。
　　我登时两眼一抹黑。
　　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