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原著向]霹雳逆时》试刃

30、第二十八章

　　百年前武林有奇人，刀回千转，未尝一败，渥然玉质，君子无双。一朝陨落，涅槃重生，晃眼便是百年流光。

　　北狗和最光阴愣怔地看着眼前景象，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已经快要遗忘的记忆。九千胜已是遥远的过去，最光阴本也应死了很久，回忆中共同度过的快乐的时光很短，余下的尽是些血腥与绝望。如今眼前旧人重现，足堪四字：恍若隔世。

　　恍若隔世，却给两人十分熟悉的感觉。九千胜看见了他们，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那眼神里笑意中，并非人称刀神的贵族青年般锋芒毕露，而是那如“白衣沽酒于柳桥边肆”的淡泊温润。

　　白衣沽酒绮罗生。北狗与最光阴十分肯定，这个人虽生着九千胜的相貌，内在却是重生后的绮罗生。是绮罗生的躯体因逆生的原因濒临死亡，却因着剪不断的前世纠葛而再次复生为九千胜。

　　显然这一情况在神思的预料之外。山龙隐秀所预感到的画面里并无九千胜的出现，超脱时间秩序之外的存在不在神思的能力范围。

　　绮罗生藏身的那个村庄，本是山龙隐秀为集合三十万人所设的临时据点之一。山龙隐秀回转村庄时，正碰上避过神兵追杀的绮罗生从屋内走出。山龙以为据点暴露，快速制服绮罗生后将他抓走。绮罗生因逆生的原因每日变小，山龙隐秀的目的本也不过是把绮罗生关在身边，直至他消散死亡，这样便能防止己方的动向泄露给正道。

　　他料到了两名最光阴的出现，做下了万全的准备，却万万没能想到本该死去的绮罗生竟然会变成九千胜。看他手持双刀轻松击飞有着百年以上功体的武林中人，可见是名不易对付的高手。
　　“山龙先生。”翼天大魔眼中凶光一闪，手腕翻转，化鬼面长刀在手。“吾去试试此人。”说罢便抬脚迈步，向前走去。

　　“且慢！”山龙隐秀横臂挡下翼天大魔，片刻时间脑中已经计较许多，百般衡量。忽地一挥手，山龙隐秀沉声道：“撤！”

　　“嗯？山龙！”翼天大魔低声喝问。

　　“吾方的时间紧迫，一分一刻都不能耽搁。再拖下去，人口减少，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人数又会不足。”

　　“放他们走等同于暴露吾等的行踪，何不把他们彻底铲除？”

　　“这三人都武艺非凡，动起手来我们未必有胜算，只是白白拖延时间。吾方现在离开，到他们三人通知素还真等人的期间，还来得及转移到隐蔽之所。”

　　“这……”翼天大魔心有不甘，但山龙隐秀意志已坚，再次下达命令：“撤！”

　　村庄中的众人都对山龙隐秀尊敬有加，唯其马首是瞻，听得山龙隐秀两次下达撤退命令，众人立即纷纷撤离。

　　“时间不多了。”山龙隐秀蹙眉看着九千胜三人，压低了声音对翼天大魔说道：“翼天大魔，即刻联系各据点的领导者，各自带领众人前往黑海，明日子时在黑海岸边汇合。”

　　“是。”翼天大魔得令便与猘儿魔匆匆离去，山龙隐秀紧随其后，化光而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北狗喝了一声便要追上，最光阴连忙将他拦下：“不要追，来不及了，尽快把这事告诉素还真比较要紧。”

　　北狗还欲辩驳，九千胜也道：“北狗，镇静，追不上了。”

　　“绮罗生，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最光阴转向九千胜，颇为欣喜，上前揽住他的臂膀。

　　“哈，吾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绮罗生此生无憾矣！”九千胜收起双刀，拍拍两人肩膀。“高兴的话先收起来，先回琉璃仙境。山龙隐秀被我们发现，近期内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要尽快通知素还真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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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罗子足足沉睡了十几天的时间，终于慢慢醒转，一睁眼便立即起身，叫道：“师父！”

　　身边无人答话。天罗子环视陌生的房间，过了片刻才回想起自己会在此处的原委。再低头一看，自己已经拥有了躯体和四肢。

　　虽然活动起来很是灵活，但天罗子依旧觉得很怪，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失去身体的时间太久，久到了他已经几乎忘记做一名完整的人的感觉。在影中在天罗子，除了昏暗看不到任何景象，能够看到猘儿魔身上的青烟也只是恍惚一瞬，看到一道痕迹与自己一般如影随形，恐怕这就是说太岁所说的，有些东西，只有影才能看得见。

　　就在这样虚无而漫长的时光里，只有说太岁是他唯一的依靠。天罗子每日听着羽驳的马蹄声，听着说太岁短得可怜的话音，在寂静到极端的时候，就听着说太岁的心跳。

　　只要有师父的陪伴，自己永远活在在影中也没什么不可以。

　　天罗子最担心的，便是自己一旦拥有了躯体，说太岁就会抛弃他，离他而去。而现在，天罗子一觉醒来找不到说太岁的踪迹，顿时慌了神。

　　跌跌撞撞地滚下床，伸手去推房门。推了几下推不开，天罗子才反应过来这房门是用拉的。
　　拉开房门，室外一道日光直刺入眼中，晃得天罗子眯起了眼睛，抬手遮挡。久未用双眼看过这个世界天罗子一片迷茫。

　　最后一次视物似乎是在九岁，而最后一次映入眼帘的，就是说太岁的脸。几百年来天罗子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样子，唯有母亲和太岁的容貌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

　　“天罗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天罗子一瞬恍然，有些发愣。眯着眼慢慢将手从眼前移开，面前出现的容颜清晰得有些不真实。

　　“师……父？”天罗子对着那张脸伸出手，然后手就被说太岁握住了。

　　“你的身体还不甚习惯，回去休息。”说太岁的语调依旧是冷漠的，天罗子却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师父，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我不会不辞而别，但我说过，你必须成长。”

　　“有师父在身边，我不用成长。”

　　说太岁皱起眉头，松开了握着天罗子的手。“你先回去休息，有事休息好了再说。”

　　天罗子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休息的很好，我还想多看看师父。”

　　“我有事要办。”说太岁漠然说道。

　　“嗯？师父有什么事要办？带我一起去。”

　　“不行，你要休息。”说太岁态度很是坚决。“我本就打算看你一眼便离开，没想到你在此时醒了。”

　　“师父到底要办什么事，这么神秘。”天罗子想了想，忽然道：“啊，师父该不会是要去阻止那个山龙隐秀？”

　　说太岁心底默默叹一口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对天罗子说：“你不必担心，办完事情我就回来接你。”

　　“师父……”

　　“你现在跟着我是我的累赘，再多话我只好点你的睡穴。”

　　闻言，天罗子不再作声了，表情却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尽管已经活过了几百年，此时却仍同初生牛犊一般，颇有些小孩脾气。

　　“等我回来。”丢下这样一句话说太岁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身后天罗子紧蹙着眉心，一脸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的神色。

　　不是不回头，是不敢回头。说太岁悄悄握紧双拳。

　　山龙隐秀、森狱双魔、还有三十万献祭之众，说太岁要阻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十万人，其中还不乏高手。这些人抱着求生的最后希望，与保护亲友的执念向黑海前进，自己能拦得下他们吗？能全身而退吗……？

　　与此同时，天波浩渺的另一方，苍与素还真、谈无欲商讨计划已毕。三人看了看时辰，苍拂尘扬起，搭在肩上，一侧目，道：“时辰快到了。”

　　素还真、谈无欲双双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出发吧。”素还真说道。

　　天波浩渺中一道微风拂过，三人同时化光，转眼就不见了。

　　感谢师从倦收天疗养的房间出来，抬头看看天，对身边医天子说：“弦首与日月才子一同离开，不知是做什么去了。这几日他神神秘秘，什么都没有说过。”

　　“嗯。”同样刚从倦收天房内出来的医天子胡乱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感谢师看他一眼，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医天子站在倦收天的房前望天，若有所思。感谢师方走不久，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医天子微微一惊，抬手擒住一封飞书。

　　看过飞书的内容，医天子更是面露担忧之色。手指运气，书信在掌中化为粉末，医天子思索片刻，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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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千胜与北狗、最光阴回到琉璃仙境，见琉璃仙境内仍保持着遍地尸骸的原样，素还真和谈无欲仍是没有回转。

　　“素还真、谈无欲还没有回来，如何是好？”九千胜沉吟道：“他们可有说过去了哪里？”

　　北狗摇了摇头，道：“他们只说要离开琉璃仙境，并未说去向。”

　　最光阴提议：“不如去房内找看看，有没有他们两人去向的线索。”

　　“虽有得罪，也只能如此了。”九千胜与北狗两人皆表示赞同，于是三人一狗分散开来，在卧房内、书房内甚至厨房内寻找开来。

　　北狗进入素还真的书房仔细寻找，在书桌上找到一副信封。信封中的书信不在，想来是被素还真带走了，但看信封上一个落款笔锋苍劲利落，只写着一个字：“苍”。

　　北狗拿了信封出得房来，叫九千胜和最光阴一起来看，三人看过，思量着素还真、谈无欲或许是去了天波浩渺。

　　望了望仙境内满地的尸体，北狗颇感抱歉，但眼下顾不得收拾，三人一狗随即前往天波浩渺，为寻素还真等人，告知他们山龙隐秀近期内会有所动作。

　　三人离开，琉璃仙境内的尸体与不败的荷花相互映衬，唯留一副诡异的画面。

　　素还真书房的桌子上，一只紫色的莲花香囊静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