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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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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一场风波,一阵混乱,天波浩渺终又归复平静。只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将倦收天安置在客房的床榻之上,带伤而回的三人各怀心思,气氛微妙,倒是医天子先自平静开口了。
“弦首和老师,有什么要问吾的,就请问吧。”
“抱歉,医天子。”感谢师低下头。“我见你神色有异,对你使用了追踪之术。蒲公英的墓,我和弦首去过了。”
“哈。”医天子苦笑一声,道:“难怪你们会知道蒲公英这个名字。老师,吾没有骗你,蒲公英确实是吾义妹。”
苍淡然开口:“吾问过魄如霜,她说曾有一名女子因情为倦收天自绝。这名女子,是否便是蒲公英?”
“正是。”医天子微微点头。“倦收天一心修道,对义妹的感情不作回应。义妹用情太深,伤心欲绝,为了让倦收天记住自己,便自杀了。”
医天子神情冷静,语调平缓,却暗暗握紧了颤抖的双拳。
“原来你与倦收天之间还有这一层恩怨……”感谢师长长叹一口气。“可你怎能这样糊涂,串通时间城加害倦收天。”
“吾没有做。”医天子仍是坚定地否认。
“但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就算时间城预先知道了小山的动向,又怎知我们必会路经万道门,并且一定会到黑暗道求援?”
“逝光能够轻易进入天波浩渺,亦是因当时天波浩渺内有其内应,助其打开吾之结界。”苍补充一句。
“意思是所有嫌疑都指向吾就对了,对此吾无法辩驳。”医天子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指甲掐入肉中,最终还是放开了。
“吾并无此意。”苍却如此说道,垂落的目光中一片迷蒙,看不出内心所想究竟为何。“吾不会因汝之嫌疑最大就下定论说汝是时间城的奸细,亦不会因汝之辩驳就放松对汝的观察。”
顿了一顿,苍继续说道:“倦收天的伤势,还需有劳汝医治。”
医天子眼中寒光一闪,问道:“把倦收天交给吾,你们放心吗?不怕吾暗中做手脚吗?”
“倦收天之内伤奇特,若不能根治,也与活死人无异。汝要动手脚,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苍淡淡地答道,随即转身出门。
感谢师想对医天子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难以出口,最终只是说了句“有劳你了”,便跟在苍的身后出得屋来,反手关上了门。
“弦首,单独留医天子和倦收天在屋内好吗?”
“医天子若不想医治倦收天,吾等在旁观看,他仍不会治。他若愿意医治,单独留他与倦收天独处,是给他静心思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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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道外,百里长队中的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数却从不见减少。相比最初的混乱,如今的气氛却是好了许多,只因最初排队之人皆是年轻之辈,而现在长棚下的百姓皆是活过五六十年的人,见识过的风浪虽远不及功体深厚的武者,仍比当初的年轻人要冷静镇定。
看着名册上死亡人数与转移人数间那夸张又令人悲痛的比例,魄如霜的心思却不在此。若非失了娲皇靖灵功便只剩三成功体,魄如霜定会随苍一同寻倦收天而去。
“唉,倦收天……”长长叹一口气,魄如霜再次低声念着倦收天的名字。
“你不用太担心了,倦收天是坚韧之人、侠义之辈,武林的栋梁,一定不会被坏人打倒!而且有弦首去帮助他,他一定会金灿灿地回来见你啦!”秦假仙见魄如霜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唉声叹气,不由出声安慰。
“大仔,你看那不是叶小钗吗?”束裤儿忽然钻进秦假仙的臂窝,在他怀中撞了两下。
秦假仙拍拍束裤儿的肩,向百里队尾方向看去。只见一人银发披肩,英俊的面容上横过一道伤疤,正踏着沉稳的步伐快步走来。
“哎呦,当真是叶小钗。”说着,叶小钗便已走近。“叶小钗你怎么来了?是素还真叫你来的吗?”秦假仙问道。
叶小钗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道:倦收天受伤,我来替他。
魄如霜目光一凝,瞬间起身,抓住叶小钗的胳臂急急问道:“倦收天怎样了?他在哪里?”
叶小钗双目微垂,再次写道:倦收天已安全,人在天波浩渺。
“吾要去天波浩渺,吾要见倦收天!”魄如霜立刻说道,手掌在桌上一拍,横放桌上、闲置了很久的长剑弹起。剑身一转,利落地背到身后,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啊。”叶小钗眉头一皱,伸手便拦下魄如霜。
“魄如霜啊,你不要冲动。以你现在的状况,不宜单独行动。”秦假仙说道。
闻讯而来的原无乡正好到来,听到魄如霜要独自前往天波浩渺,不免担心。“要去天波浩渺,我陪你去。”
“不必。”魄如霜拒绝得斩钉截铁,清丽的脸庞满是坚毅神色,不留人反驳的余地。“黑暗道需要你顾守,天波浩渺吾一个人就能去得。吾意已决,谁都不必阻拦了。”
“这……”不等原无乡答话,魄如霜迈开步伐。翠绿的披风迎风飘扬,足下一运力,绝逸出尘之姿转眼去远。
功体虽只剩下三成,运起轻功来倒是无甚困难。魄如霜一路东行,向天波浩渺疾奔,满心想的都是倦收天的伤势,却未尝留意周边的状况。
行至天波浩渺附近,忽闻一阵喊杀声。魄如霜心下焦急,不愿停步耽搁时间,于是对纷乱的声音充耳不闻,不料此时一支利箭迎面破空而来。
“嗯?”魄如霜听音辨位,指凝剑气向前一指,“当”地一声,羽箭被弹飞出去。
然而一出手间,足下微顿,片刻间魄如霜便被一群神兵包围起来。
“围起来!将军说要捉活的!”为首的神兵这样说着,众神兵举起手中兵器,围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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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黑马,一名玈人,带着一盏摇曳的灯,一抹晃动的影,踏入了一座无人的村庄。
村庄是说太岁以前来的习惯的,每次到来都是同一家铺子,同样的烤鱼。这里的店家也早已认得这名不爱讲话的武者,每每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就自动进入厨房,将鱼烤好再包上,拿出来交给这个人。
然而这次到来,却没有店家和烤鱼了。这也在说太岁的意料当中,只是忽然想吃烤鱼,便故地重游,想要碰碰运气。结果自然是果不其然,村庄因逆生的原因,已经被人废弃。
说太岁牵着马围着铺子绕了一圈,铺子旁边民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地开了,一名看起来四五岁的女童走了出来。
“没想到还会有人来这个村子。看你这样子,是活得很长的人吧?你活了多久了?”女童讶异地问道,话语的内容却是不符合外貌的成熟。
说太岁本不欲答话,想要就此离去,但见这女童孤零零一人守着整座村庄,终还是顿住脚步,沉声答道:“我不记得了。”
“啊,说的也是。你们武功高强的人都活了几百几千年,早就记不得了,瞧我问的这个问题。”女童拍了拍额头,笑了一下。“你到这里来做啥?这里早就没人了。”
“人都已死去了吗?”
“也不全是。”女童叹一口气。“年轻人都死了,六十岁上下的去黑暗道排队了,还有些岁数更大的,跟着一名山龙先生走了。我活不了几天了,没必要跟着他们折腾,所以才留了下来。”
“山龙先生?”说太岁其实并无多大兴趣,只是顺着女童的话题说下去。
“山龙先生和你一样,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还有两个长得怪模怪样的人跟着他,听说是森狱的魔物。”
“嗯?”说太岁皱起眉头。
女童继续说道:“山龙先生说,开启森狱连接苦境的通道,可以让老百姓转移到森狱去,但是开启通道需要大家帮忙。大家看还有不少正经八百的武林人士跟着他,就信他说的,随他走了。”
“多谢。”说太岁淡淡说道,牵了马转身就要离开。
“谢我做什么?”女童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嗯,告辞。”说太岁不再回头,只留身后女童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
出得村庄来,影中天罗子一声叹息:“师父,那个孩子那么可怜,我们为何不多陪陪她?”
“天下可怜之人甚多,你陪得过来吗?”
“可是我们今天碰到了这个人。”
“相陪的结果仍旧是她的死亡,既然你无力改变结果,这样的相陪,有意义吗?”
连续的两个问题,问住了天罗子。天罗子沉思良久,答道:“师父,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心里还是不能放下这个人。”
“一生要遇到的放不下的人,太多了。”说太岁牵着马,慢慢地步行。“当你把时间花在陪伴一个人身上时,可能会错过拯救更多的人。”
“拯救更多的人?师父,我不懂你的意思。”
“女童口中的山龙,应是与双魔一起,图谋以三十万人的性命开启森狱通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并不是师父的责任。”
“上天给了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希望让你像秦假仙所说的那样,经历一次沉痛的生离死别,变成与我一样的玈人,从此独自一人背负一切,无亲无情,飘零无根。”
影瞬间动摇了,天罗子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师父……”
“太岁,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人。”忽来的一道声音打破了师徒之间悲伤的气氛。树林中走出一人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四道眉毛微微一扬,目光盯着说太岁脚下的影。
“嗯?”说太岁不记得眼前之人,顿时警觉起来,但同时又觉得此人很是熟悉,声音也似曾相识。
“不要这样看我,我摘了面具你就不认识我了吗?”最光阴抱起双臂。
“……是你。”说太岁偏过头去,恢复一脸淡漠的表情,顿了一顿忽然说道:“有鱼吃吗?”
“喂,你这人,见到我就只记得吃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