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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退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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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兹出生的时候,正是南家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南嘉木,也就是媚兹的父亲,已经将南家的布匹生意做到了全城的首屈一指。
南家的布匹,最出名的便是绫。质地轻柔,望之如冰凌。而且,更绝的便是平城里除了南家的绫,皆无法织出细致精美的花纹。能织出花纹的,也不过是一些暗光色。
南家的布匹生意做得大,当然也吸引得一些名门人士前来结交。做布匹生意前来巴结的自不必谈,还有一些平城之内的贵族们。这些贵族隔日探访不过就是希望可以能多得些南家的绫,要独一无二的图案。一时之间,平城之内的贵族们竟争相穿着南家的绫,并依此为荣。
南嘉木自然是欣喜的,不过最让他欣喜的,却是沈约的到访。
沈约,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弟,只因为不喜欢京城之内拘束的生活,便请旨到了这平城,封了个自在王爷。沈约性格无拘,喜欢一切新奇有趣的东西,自然也包括南家的绫。在京城的时候,他便对南家的绫有所耳闻,此次来了平城,自然想要一睹为快的。
南嘉木几乎取出了家中最好的绫,绣着梨花的花素绫,金色与黑色相交的广陵……每一匹都价值万金。
沈约喜欢的眼睛都笑完了,只在那一匹一匹的绫之后,却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她正躺在一个竹子编成的小摇篮里,笑眯眯的。
那个女娃儿,就是媚兹。
“南嘉兄,你的女儿生得不错。”沈约几步上前,却只是用两只手指捏了捏女孩的脸蛋,“也不认生呢。”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个女娃儿罢了。”南嘉木朝媚兹的娘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媚兹快些抱走,切勿扰了王爷的雅兴。
媚兹的娘亲是南嘉木明媒正娶的第一位夫人,未出阁时名唤“细娘。”嫁给南嘉木之后,就唤作“细夫人。”
细夫人悄悄地走到摇篮的另一边,垂首向沈约行了礼,准备伸手去报孩子,却发现另一双手已经先于她抱走了媚兹。
“叫什么名字?”沈约两只手都环住媚兹,动作小心谨慎。
南嘉木有些不解,心里不禁觉得奇怪,王爷不是来看绫的嘛,如何竟对阿兹感兴趣了。便只是答道,“小女名唤南媚兹。”
“媚兹?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沈约念到,“名字倒是别致。可定亲?”
“回王爷,尚未。”
沈约大笑,“那便甚好。可愿意与本王结为亲家?”
沈嘉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南家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商贾之家,可是和王爷结为亲家,他可是想都不敢想,当即愣在了那里。
细夫人倒是听得真真切切,她绕过摇篮,扯了扯南嘉木的衣袖,二人一起跪下,“小女不敢——”
话未说完,被沈约打断了,“你们放心,本王膝下只有一位世子,必不会亏待了她。”
于是,媚兹的终身大事竟然,就这样被定下了。
直到媚兹长到了十五岁,她都一直弄不明白,王爷是如何就一眼相中了自己这个媳妇。当然,她也没有机会问问了。因为王爷在她十五岁的那一年便已经因病病逝了。
沈约病逝,而他膝下唯一的世子,沈佑,自然也就承袭了王位。这位世子在守丧三年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退了南家的亲事。
王府的管家带着几个人到了南家,语气傲娇,先是像模像样的传达了他们王爷的意思,大概就是说先王爷已逝,当年和南家结的亲事也就不作数了。所以,总结来说,就是他不愿意娶南媚兹了。然后,不管南嘉木如何问询,如何请求,都视若无睹。除了收了南嘉木偷偷递上的一百两银子。
沈佑退了亲,首当其冲的便是媚兹小姐。
本来,她可以成为王妃,可是现在,她是被退亲的“二手货。”这个词语,其实是媚兹自己总结出来的词语。王府的退亲带给她的,最现实的问题不是他爹爹丢了颜面,也不是她做不成王妃,而是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要了……
“哎呦,这不是姐姐吗?妹妹以为你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呢?怎么竟跑来这园子里?”
浓重的脂粉味,媚兹不用转头都知道这位说风凉话的主儿是她唯一的妹妹——染香。媚兹出生后不过两年,南嘉木便娶了染香的娘,也就是二夫人,染香年纪虽小,可说话的本事可是一点儿也不小。大约是遗传了她的娘亲。
不过,媚兹没有功夫理这位二小姐,她正仰着头自习研究园子里的那棵合欢花。最近娘亲因为自己的事情一直睡不好,大夫开的药都没什么用,她便花了些时间看了些医术,其中提到合欢可安五脏,和心志。她瞧着园子里这棵合欢开得甚好,只是不知该怎么才能够着这合欢的花。
染香见媚兹并不理她,越发生了气,“你喜欢那花,我却偏要找人砍了它。”
“砍了它?”若是砍了,不就可以得到很多合欢花了,“嗯,我的确是很喜欢这花。一片一片的粉红色,瞧着赏心悦目。为何要砍了?”
“你喜欢我便偏要砍了它。”不过十二三岁,听来撒娇的话却显得有些无赖。当然,还有一丝的得意。
园子里很香,有几只彩蝶停在花中。
媚兹无所谓地摊开了两只手,“那你去找人砍了它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染香瞪大了眼睛,眼神从那棵合欢花流连到媚兹身上又流连到那棵合欢上,“你——不是喜欢它吗?”
媚兹点点头,并不否认。
“你为什么不求我不要砍了它?”染香不解。
媚兹几乎是不耐烦道,“你到底坎不砍?你不砍我去找人砍了。”
……
“谁要砍了合欢树?”南嘉木从园子的拐角处走过来,一脸的怒气。
媚兹看到他却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准备离开,而染香则是已经吓得迈不开脚,只是傻傻地站着。
“南媚兹!”
她不得已地停下脚步,讷讷地叫了一声,“爹。”
“这合欢树碍着你了,你要砍了它?”语气一点儿也不友善。
媚兹瞄了一眼此刻已经吓得发抖和刚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截然相反的染香,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娘亲最近睡不好,我想采些合欢花熬些茶水给娘喝。只是这树太高,所以染香妹妹便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南嘉木抚了抚脑袋,真是个好主意。只是瞧着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染香,也不愿再多说,“你要合欢花,便让下人去买些就好。还是不要为难这棵合欢花了。”
媚兹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还有些话,爹不得不说。你年纪虽小,可也要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如今平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小王爷退亲的事情,自然也不敢再向我们家提亲。所以,——”
“爹是想说我可能会嫁不出去?”媚兹抬起头,却只是看了看那棵高高的合欢树,“我便是嫁不出去,也不妨事。更何况,女子不嫁人自古有之,前朝的蔡襄没有嫁人却也成了第一位女丞相。我做不来女丞相,却可以将南家的布匹生意做到南洋去。”
她其实也是想嫁人的,可若是真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人愿意娶她,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却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淡淡的和风吹拂,有暖暖的阳光温柔的洒着,南嘉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遇上细夫人的时候,他正是一穷二白。可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却硬是要嫁给他,而关于绫的传奇,也正是由她的一双巧手打造。
他摸了摸腰上的玉佩,只低声说道,“阿兹,你真像你娘。你娘的身体不太好,我去瞧瞧,你若无事,便去店里看看罢。”
“嗯。”她答得轻巧,却充满了喜悦。娘亲希望爹去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