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墓（魔卡仙踪小说）》小黄莺阿柯

1、楔子

　　这是在大革命过后，约摸第十个巴黎的春天，也是第三个在白雪未化便洋溢起生气的早春。枯草崔新生，莺燕相还巢。农神之女唱着山间小调自阴郁的地下归来，一会儿在这座城市留下脚印，一会儿又在城郊撒下花的印记，来无影去无踪，好不自在！一排又一排的嫩绿小芽尖儿顶破土地平钻出脑袋来了，正一个又一个左顾右盼，目送了早出晚归的初春商客，也目睹了一群群孩童你推我挤地争先斗。

　　忽然，有响亮的催马踏地声响起。紧接着便有条身影风儿般一闪而过，马踏土地的震动对草芽儿来说无益于是一场大地震。风住尘罢后，新化的土地中央留下了几行鲜明的马蹄印。

　　这儿是城市边缘地带的城郊，密密的林子里有不少定居的吉普赛人。不过除却他们，也会有来自于大城市的游者来至此地玩乐。

　　“喂——请等一等！啊……”

　　无形的风被一道鲜明的红影强行撕裂成两段，赤鬃雄马快意疾走，马背上的年轻人更是英姿勃勃，呼声爽朗，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同来的伙伴甩在了身后。少年人执鞭驰风但图一快，好一似狮王逐羚、苍鹰搏空，只闻其声而不见其踪。迟迟而来的少年忙呼唤着早已成一道尘中黑影的友人，也枉然。

　　忽然，前者停了下来，原来这木丛过后，竟是一方平坦开阔的土地。只是由于此地春意尚淡薄，就连积雪也未化完全，地上可是一块有一块的差色相接。处于半苏醒的意外之仙境，一半雪白一半黄。少年止步停下思索的时候，后方的伙伴也终于赶了上来，还不停地喘着气儿呢。

　　“哈……赛伊连，我的朋友。你当真不是吉普赛人吗？精通骑马术，体力也这么足实，可真不像是在花都出生的人。”

　　后面追上来的绿发少年一边轻柔安抚着并不尊重主人的马，一边问着同伴。不过说实话，他这身行头可真不像是一名骑马者——深色贴身裁剪的男装、同色的男士礼帽再加上他这沾了汗珠的精致瘦弱的脸庞，相比之下他更应该现身于体面的交际晚会，而非是此处的城郊野岭。

　　眼见那前头的少年似乎在望着那一处出神，他也不免有些好奇，下了马后径直走了过去，欲近处观望一番。

　　“我说好友啊，”名唤赛伊连的年轻少年呆望着前方，不免喃喃道，“出发前你怎没告诉过我，这不毛的林子里还有这么美丽的天使。”

　　听此言绿发少年向前一步。终于，他也看清了，在一片袒露出枯枝的土地中央，有一牵着白马的长裙女子正立在那里。看她一边哼着歌儿一边玉手忙活，似乎正在为自己的爱马梳理毛发。虽然不远处只能够看清背影而看不到面庞，不过观之见她一头淡紫色长发过肩，且到发梢自然微卷，给人以非常惬意之感，且俏皮的黑色小礼帽有意歪扭，甚是可爱。

　　看她这一身质朴但是颇讲究的服装就知道她也不是吉普赛人，而与他们一样都是来这里骑马问春的。

　　“出于礼貌，待我去与她交谈……”

　　“不，大可不必，这一回可得让我优先面对女士，以前总是你抢先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

　　赛伊连比较好奇，原来这年头女孩子也爱骑马吗？他先前一直以为少女们只爱精致宝石奁子里头的脂粉玉钗哩。且见她爱马如己，但不知骑马术如何？那么长的裙子真的不会阻碍到速度吗？

　　年轻的少女准是闻到了这处小动静，转过头来高喊了一声：“不知是哪几位先生躲在暗处不肯出来呀？”

　　“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加上一条莫名的偷窥罪了，去罢，少年！”绿发年轻人话锋一转，竟是乐呵呵地往赛伊连的马臀部一拍（*损友之举好孩子们切勿模仿），在赛伊连毫无防备之下的受惊的马儿惊叫一声硬驮着主人往前狂奔了出去。赛伊连还未来得及准备好，只得连连惊呼好友无德坑爹。

　　“早就想锻炼锻炼你的社交能力了，以前面对淑女总是脸红扑扑地躲在后头真是给巴黎好男儿跌份儿。”身后渐渐变小的声音充满了来自于损友的友爱之（？）意。

　　却不料自己的赤鬃马竟是在一路狂奔之后直直地立在了白马的身边，这一改先前狂野如他的作风可真是少见。不过后来赛伊连明白了。原来它的注意全在这名女子的白马身上，只可惜那白衣的天使却爱答不理地别过了头闭上了眼睛。

　　“小红*你咋了？”赛伊连搔首，他还看不出春天就不远了呐。紧接着他又赶忙跃下马来，对眼前的小姐给予了一个友好的微笑。那女孩子也以此为礼，微微垂首。

　　（*赛伊连之爱马所谓昵称）

　　“啊，萍水相逢，实在是缘分……但不知这位小姐在这个既不暖和也不养眼的地界儿做什么？”赛伊连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用断断续续的语言表达着自己的友好之意。他是被某个可爱的“好朋友”硬推出来的，只不过由于头一次主动与陌生佳人搭话，还是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笑道：“能够相见就是缘，不过这位先生，你是叫做赛伊连·修尔特？”

　　“呃？”赛伊连一怔，“你怎知道的？”

　　少女扑哧笑出声，她摇了摇头，抬手一指道：“是你诚实的衣服告诉我的。”

　　赛伊连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嬉皮士”的混搭服装上有用歪七扭八的不知名字体写有自己的名字，这一位小姐居然能够拼读无误可真是厉害。不过看人家虽衣冠简朴但端正整齐，而自己则典型的乡村少年骑马装，这可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想到此他有些尴尬脸红，轻咳了一声，又道：“但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那位小姐笑得更厉害了，一手扶着白马背就轻松一跃上了马鞍，灵巧地一扯，雪白的精灵就在她的指挥下扬首长鸣。

　　“想要知道的话，就追上来吧！”

　　语毕，这一人一马就飞也似的窜了出去，直往另一处丛林的入口。赛伊连一惊：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样上马的，一时间背影也只变作了尘沙后的一块白色的小影。

　　而这无疑是一件值得人振奋的事情，赛伊连为自己找到了好的对手而兴奋不已。趁着这股子好胜求赢的劲头，他也不甘示弱，上马准备追赶，也不管身后的绿发少年如何如何地呼喊。

　　“等等——下午与委托人的见面你可别忘记时间！”绿发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朝着前面大声喊了一句。

　　那边正在兴头上的少年竟是听到了，扭头回应了一声：“我知道啦，老地方，你先去做友好工作吧——驾！”说罢也奔向了丛林的得另一头，向着早已消失的纯白色倩影急急而追去。

　　“哎，果然让你出风头可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啊，我憨实的朋友。”

　　老木后的绿发绅士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顺便抬手拉低了帽檐。他轻柔地抚摸着马头，看起来没有打算急着飞奔回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