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34号

11、第十一章

　　“晚上好”我对着站在柜台的海说.
　　“好啊,你真准时”海笑着说.
　　“应该的”
　　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最后的一间房子.
　　“老师,晚上好”我对着正在擦拭笛子的白色背影说.
　　“晚上好”竹转过头,跟沙滩上小猫踩的脚印一样浅浅的笑。
　　我进去在我的位置坐下,和竹面对面.
　　‘复习上堂课的内容”老师说.
　　“好”

　　竹把灯”啪”的关了.
　　房间里一片纯黑暗,像孩子般的纯只是不单而是一片一片。
　　渐渐的,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光.完整的放在我和老师坐的位置.我看见老师淡淡的轮廓,面部边缘有微发光的亮.像个严肃的杀手。而她手中的笛子放在她的膝盖上晃着白色的光，像杀手的寒剑。

　　我拿起我的笛子,吹起竹教我的旋律.
　　晚上的月光很静,笛子的声音总是悠扬的长长.
　　长长的静，没有尽头般像断藕的丝，只知道拉不断。

　　一曲吹完了,我放下笛子.
　　“不错,很有进步”竹边走向开灯处边说.
　　”啪”的一声,灯亮了,月光不见了,断藕丝断了，有弹性般的弹回我的脑里。
　　我眼前一片明亮.
　　“老师太夸奖了,比起老师来,我还差的远”
　　“那倒是^”
　　“……”
　　“老师,你也太不客气了”虽然这是事实,但是^
　　“你当真?”竹坐在我面前.拿起她那把表面已经被擦拭的即使是在一片黑暗里也能发光发亮的笛子.试吹了几个音.
　　“呜^”
　　“呜^”
　　“什么当真?你是指我说的话还是你对我说的话?”
　　“其实,我是怕我没什么教你”竹把她的笛子拿在手里,看着.
　　“不用怕,我天资聪颖”
　　竹听完我说后看着我。不说话。
　　我尴尬的把话停在那里,耳里隐约有”颖”的回音.
　　我在等着竹的反应.
　　沉默,尴尬的沉默.
　　给点反应好不好?笑也行!
　　我硬着头皮的坐在竹的面前,想着如何化解自己打出的这招横扫千军.横扫千军固然厉害,但是没想到前面竟然没有千军,一横扫,倒把自己横扫在地.
　　“的老师怎么可能会黔驴技穷呢?”情急之下我顺势打个翻斗,逃到几尺之外.
　　“接的好慢啊”竹笑着说.
　　还是被发现了.
　　“是有点慢拉,不过还是你天资聪颖”我尴尬的笑.自己听着自己尴尬的笑声那么不自然,反而更尴尬.
　　“那倒是^”
　　我看着竹严肃的表情,不禁又深深的后悔起来:我为什么要改口呢?说自己天资聪颖不好吗?
　　“怎么了,不相信?”
　　“不是,我只是觉的有点惊讶而已”
　　“呵呵呵”竹突然笑了起来.
　　“我很幽默吧?好了 ,我们上课吧”

　　我不自然的笑.仿佛洞穴里的一棵小草，突然一阵疾风闯进了,它找不到出路,在里面乱闯.此时那.我不知道该摆向哪边.
　　“别发呆了,去把灯关掉吧”竹用笛子碰了我一下.
　　小草被大力的推了一下,稳定的朝一边倒去.上课!
　　“啪”,我把灯关掉.

　　竹慢慢的吹起来.月光又现了,出现了呼吸声，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像手里拍着的篮球，一跳一跳的。

　　如果第一首曲子是一阵微风,把我轻轻的围住,那么第二首就像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把我紧紧的卷住,如果第三首是一股暖暖的春风,让我不禁陶醉在里面,那这一首就是一阵由我的脚部向上吹起柔和的风.把我稳稳的托住,但不管是哪一首,我都被吸引住.

　　渐渐的,我已经感觉和老师的笛子的声音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有别于第一次的时候。
　　第一次听的时候,虽然感觉声音美妙,但就仅此而已,就像欣赏所有美妙的东西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笛子声音已经由陌生到熟悉,甚至以后会到达更深的层次.它给我的感觉不再是美妙而已.
　　马克思说每件事物有别于不同的事物是因为每件事物都有其特别的矛盾，而这种矛盾是构成事物与众不同的根本原因。竹的声音的特殊的矛盾我虽然说不出是什么，我应该已经可以感觉出，她的笛子声音有种很静的感觉，仿佛地底里流动着的汩汩声音。又像是几千米深的海底里正往洞外探头的乌龟，我可以感觉到它怎样把头伸出。
　　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幅国画,第一次是被它的高深所折服,但后来,一看到它,我的思维就直奔向那认为高深的地方,久了,就仿佛觉的那高深的地方已经化为我的一种普遍的理解.虽然依旧高深,依旧是种超出我理解范围的高深.但已经是种我很容易想到的我不理解的高深……

　　”想什么那么出神?”
　　“恩?”我回过神来,看见竹正在我的正前方认真的看着我.一双大眼睛在淡淡的月光里闪闪发亮.一眨一眨的，厚厚的眼睫毛把月光往我这边吹，我感到耀眼。
　　“没^什么”我赶紧说.把眼睛移开了。
　　“真的?”竹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我.眼里装着不相信的颜色.
　　不相信的颜色应该是分明的黑白吧！竹的眼睛黑白很分明。
　　“我在想你的笛子声音”看着老师闪闪如炬，敢与今晚月亮敢媲美的眼睛.我知道我说”没什么”实在是很牵强.
　　“哦,为什么?”
　　虽然屋子里灭了灯,但我还是看见了竹大大的眼睛里专著的神情,感觉到她如此专著且近距离的看着我,一股尴尬的感觉再次席卷我.我只好局促的站起来.说.
　　“因为我不只一次听你吹奏了,感觉每次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走到窗边,走进月光的包围.我觉的已经离竹有一定距离了,才转过身.看着泡在白色月光的竹.在月光里的竹的脸庞，像一块温和的白玉。我这样想的时候今晚的月光顿时变的苍白。
　　“仿佛每一次都是上次的延续”
　　“所以?”竹转过身,面对着我.
　　“所以感觉每次都不一样”我若有所思的说.
　　“你还可以再幽默一点的”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幽默”
　　“这不是赞你”
　　“我知道,这是在夸我”
　　“你真的可以再幽默一点的”
　　“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幽默”
　　“这真的不是赞你”
　　“我知道,这真的是夸我”
　　“你好幽默!”
　　“谢谢”
　　“呵呵”
　　“呵呵”
　　我们又一次同时笑了起来.
　　随着我们的笑声,空气也笑了起来,微微的震动.我周围的灰尘啪啪的弹开。
　　“老师,为什么你坚持每次练习的时候要关掉灯呢?”我转过身,面向着窗外.虽然从这看出去看不到月亮的身影.但我知道,月亮一定在某个地方闪闪发亮.对着我微笑。
　　“因为我觉的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我希望听众只关注声音而已”
　　“在黑暗里声音会传的比较快吗？”
　　“一个人总有太多牵挂的事,在明亮的时候人们总是容易忽略掉周围发生的一切.而专著于自己的事情.而当人们只剩下听觉时,他们会对周围的声音更加敏感，所以正确的来说，声音在黑暗里会更快的传进人的心里”
　　“当一个人专心去体会某件事,他们才会有更多与众不同的收获”竹继续说道.
　　“一个人认真起来,天都会动容的”
　　然后空气就沉寂了下来.带着尘埃未落定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啪”的一声,灯亮了.
　　我惯性的把眼睛眨了眨,亮亮的灯光很刺眼.眼前一片白茫茫.
　　渐渐的,色彩恢复了,红的红,绿的绿.
　　竹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跟沙滩上小狗踩的脚印一样浅浅的笑。
　　“其实,你为什么想学吹笛子?“
　　“”恩?”我有点惊讶的看着竹.
　　不是惊讶竹的问题,这问题,当我决定报名参加学习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竹会问.可是,,竹一直没有问.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忘记了我之前准备好的答案.
　　我之前准备好的答案是什么呢?我紧紧的想着,害怕一丁点的空隙也会打断我的思路.
　　“怎么了?”竹的眼睛也紧紧的看着我.
　　“没^没什么”
　　“你不想回答?”
　　“不^不是,我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那等你知道之后再跟我说吧”
　　“哦”也只能如此了.
　　突然,我手机响了.本来是应该关机的,但由于很少人会按响它,所以我从来就不关机
　　我抱歉的把手机关掉.
　　“为什么你不接?’
　　“上课时间不能接电话的”
　　“是吗?好象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规定”
　　“是吗?”没有吗?我努力的想了想,好象是没有.
　　“是啊”
　　“哦”
　　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我.
　　眼里闪着的内容闪闪烁烁.

　　上完课,回家,街上又是华灯闪烁.华丽的灯光闪闪烁烁。
　　夏天已经是末尾了,但是闷热还未散去,人们还是红的绿的短袖裙子的穿.夏天的风看到人们还是穿着欢迎夏天的盛装高兴的在人群流来窜去。掀起人们的衣角又倏的走了。
　　偶然的，一个背着巨大行囊的年轻人慢慢的走过我面前,面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疲倦,像湖面上被微风吹起的涟漪般晃动.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往往, 往往，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人群不断的流动，像急喘的流水一样冲去一条无根的水藻，背影消失了.我快速的跟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还是看不见他高高的行囊。只看到很多颗差不多的后脑勺。
　　算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注定只有一瞬间的停留.强求不了.

　　经过一个胡同的时候,我往里面看了一眼.
　　胡同深深, 深深胡同。我看到的是一股条状的黑暗.虽然旁边亮白如昼.它像白墙壁上一抹被泼的直直的墨水.就在被泼下的那刻被凝固住.不扩散也不收缩.就这样直直的插进城市的中央.
　　我停下脚步,望着那里.周围路过的人奇怪的看着我,不知道那黑暗的胡同有什么好看.我没有理他们,正如他们没有理我.

　　为什么不呢?我不赶时间,为什么不看看这对我来说罕见的条状的黑暗呢?
　　这样想的时候,我眼里,脑里都是那浓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慢慢的.街上的喧嚣像远处的船无声无息的渐渐的飘远,最后消失.
　　我想起刚才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话.
　　“一个人总有太多牵挂的事,在明亮的时候人们总是容易忽略掉周围发生的一切.而专著于自己的事情.而当人们只剩下听觉时,他们会对周围的声音更加敏感，所以正确的来说，声音在黑暗里会更快的传进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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