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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八章 朱颜今始为君开(4) ...

  •   当“四皇子”的呼声响起,暮惜色便心知要糟,只希望能在被柳无若发现之前开溜,无奈围向杨琛的官员越来越多,混乱中,她拉过侍书急道“快走”,侍书早巴不得她说这句话,当下率先往外疾走。心慌意乱下暮惜色被椅子重重绊了一下,只感到一阵锥心痛楚,还来不及叫出声来,身上一轻,已被人拦腰抱起,眼睛对上了柳无若那对亮得骇人眸子。
      “若儿……”暮惜色沮丧地低呼,不敢再看他那燃烧着怒焰的眼睛。她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蜷缩在他怀中,她恨不得地上能裂开条缝儿,好让自己就此消失。
      看着有些瑟缩的暮惜色,柳无若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吓着了她。但一想到她与杨琛并肩而坐笑谈浅酌的样子,他胸间便有一团火在凶猛而狂烈地蔓延,灼得他四肢百骸都疼痛起来。
      “柳、柳少爷。”侍书哭丧着脸,闪闪缩缩地踅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色儿来这种地方,等会儿我再找你算帐!”柳无若冷冷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截住迎面而来的花大娘: “立刻帮我准备一个清净的房间,我要看看这位朋友的伤势。”
      花大娘眼珠子在暮惜色身上转来转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哪有什么伤啊?不过看侯爷的紧张劲儿,可知与“他”的交情非同一般。暮惜色被她看得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把脸埋入柳无若怀中动也不敢动。“侯爷请随奴家上楼,楼上多的是上房,保准没有人打扰。”花大娘暧昧地笑了笑,原来安国侯竟然有这种癖好,怪不得他对牡丹这样的大美人连正眼也不瞧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他怀中的那位兔儿相公倒真是俊得没天理,如果能把“他”招揽过来,以后绮香楼的门槛只怕会被寻欢客踏破……
      “咦,花大娘,你在流口水耶。”侍书惊奇地嚷起来。“我……我哪有?!”沉浸在发财梦中的花大娘赶紧抹了抹嘴角,推开厢房的房门,“侯爷,请!”眼光兀自恋恋不舍地流连在暮惜色身上。柳无若对她望向暮惜色的白痴表情极其不爽,掏出一锭黄金掷了过去,“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下去了。”
      “我来照顾小姐。”侍书看着灰溜溜被赶下楼去的花大娘,硬起头发说,希望能够争取机会将功赎罪。柳无若却把她挡在门外,没半点温度地睨着她说:“我要闭门了。”
      “那又怎样?”侍书不解地问。
      “那就是说——你好好在门外思过。”柳无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径自横抱暮惜色跨进房内,“嘭”的一声顺脚把门踹上。
      这、这算是哪门子的“闭门思过”啊?侍书不住跳脚,刚才被柳无若冷厉的眼锋一扫,她的脊背至今还觉得凉飕飕的,但愿柳少爷的怒火可以早点平息,否则依他那层出不穷的整治人的花样,她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非常非常难熬。
      但此刻,有一个人的心情比侍书还糟——当杨琛终于摆脱一帮官员的纠缠回头寻觅暮惜色时,才发现伊人早已芳踪渺渺。他失魂落魄地呆当地,惘然说道:“我终究还是留她不住……留她不住……”

      二楼的厢房内香衾绣帏,床榻上铺着耀眼的大红缎面绣绵鸳鸯被,两只金色的缀花丝枕并排横放;厢房四壁绘有色彩斑斓的仕女图;窗台上的水晶熏笼燃点着不知名的天竺线香,阵阵绮靡而魅惑的幽香弥漫整个房间。看到这些,暮惜色脑际不由自主浮起“香艳”两个字,脸色越发红了。
      柳无若轻轻把她放在榻上,俯身凝视着她,半晌方道:“你脚上伤得厉害吗?”
      “还、还好啦。”其实是痛得可以。
      柳无若蹙起眉心,“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儿家来这种地方,万一被那些轻薄之徒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他鹰隼般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声音里有压抑的怒意。
      “我哪里是一个人呀?有侍书陪我……还有四皇子。”
      “四皇子?你什么时候跟他熟络到可以把酒谈心的地步了?”他紧攫双拳,飞扬的面容变得阴郁。
      “你这算什么?!在质问我吗?难道只许你和那个牡丹姑娘卿卿我我,却不许我和四皇子喝酒聊天?你去陪你的牡丹好了,干吗要来管我?”暮惜色气冲冲地翻身朝内,赌气不再理他。
      柳无若愕然望着她,渐渐地,脸上的线条变得越来越柔和,一抹笑容泛了上来。“你在吃醋。”
      “胡说八道!”暮惜色猛地支起身子,却不小心碰到脚上的痛处,“啊”地低叫出声。
      “明明伤着了,却偏要逞强,快让我瞧瞧。”柳无若不顾她的抗议,轻手轻脚脱掉她的罗袜,皱眉看着她脚踝处的一片淤黑,边帮她揉搓边接着说,“那个什么牡丹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她又怎能和你相比呢?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唔……”暮惜色哼哼唧唧地应了声,他这是在和自己解释吗?但奇怪地,她心中的怒气竟被他一句话就平息了。
      “你呀——除了你这笨丫头,我可没对谁这般好过。偏你还不领情,只管冲人家乱发脾气。”柳无若嘴角一抿,自觉委屈得很,嘴上虽在抱怨,手底却丝毫没有闲着,满意看着她脚上的淤黑逐渐变淡,“还痛不痛?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现在好多啦,若儿,你的手艺还真不赖。”暮惜色半眯着眼,非常享受地趴伏在枕上。
      “当然了,这是我的独门秘技,在军中可是万试万灵的。”柳无若洋洋自得地吹嘘,“现在感觉如何?”
      暮惜色没有回答,神情有点怪异,觉得他肌肤所触之处又酥又麻又痒,一股热力从他指尖传来,痛楚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感觉,似极难受极焦躁又似极舒服极愉悦,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
      “色儿!”柳无若浑身一震,清朗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感到握中手中的足踝异常柔软滑腻,额角不由得沁出大滴汗珠。
      “若儿,我身子躁热得很……难受极了。”暮惜色星眸半启目光迷离,肤色一片绯红,妩媚已极也诱人已极。柳无若不敢再看她,对着风情万种的牡丹他可以面不改容,但面对着此时的她,他一向引以自傲的自制力却变得不堪一击,几乎难以自持。
      柳无若猛地一咬舌尖,籍着痛楚让自己清醒过来。不对,以往自己与色儿单独相处的次数多不胜数,但从没如今天这般心旌摇荡过,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迅速打量厢房四周,最后目光定在窗台的熏笼上——是了,就是这香味作怪,这种线香名为“合欢香”,具有催情作用,是楼子里的姑娘用来迷惑恩客用的。他素来机警过人,若非对暮惜色十分情动,一门心思只放在她身上,也不会险些着了道儿。他再不迟疑,推开两扇长窗,衣袖一卷一送,把熏笼连着线香尽数丢出窗外,再把房内的窗户全部打开,不消一会儿,室内的余香便已淡去。
      “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暮惜色被窗外的冷风一吹,身上的热意已褪去不少。“没有什么,房内空气太差,你差点被闷坏了。”柳无若回到床边,温柔地轻抚她的面庞,指尖勾留在她的唇瓣上,“你会成为我的,但不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色儿,你是我的……”他喃喃低语,慢慢俯下身躯,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暮惜色只觉唇上一凉,似被雪花缠缠绵绵地拂了一下,她惊得呆了,刚退去的绯红又再度回到脸上。“若儿,你、你……我、我……”
      “什么你呀我的,我早就想吻你,把你给吻醒了。”柳无若仰起脸,清清亮亮的眸子对上她的,“你还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吗?我不要当你的弟弟,我要当你的夫君!我在出征前早就下定决心,如果能平安回来,便要向你表明心意——其实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她该板起脸叱责他的,叱责他的荒唐、他的无礼,但为何自己竟会恼不起来?为何内心深处会有种战栗的喜悦,一颗不安宁的心会随着他的倾诉而归于恬然?多愚蠢的自己啊,竟然一直没有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再单纯地把他视作儿时的玩伴,而是有了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比渴望更狂热,比思念更逼切,比欲望更深沉。这就是爱吗?到底始于何时?在他远赴边疆之时、送自己雪狐之时,抑或更久——在她替他挨了一鞭,他整夜守在床前之时?
      “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可不许撒赖说没有听到!”见她默然不语,柳无若急了,清亮的眸子有丝令人心悸的倔强与脆弱,“不许再把我当作弟弟,我不要你做我姐姐!”
      本想让他着急一下的,但看到他惶惑的样子,她又有点不舍,“我也不要做你的姐姐,我要……我要……”她坐了起来,悄悄垂下眼帘,“我要做你的妻子”这句话却终究说不出口。
      “你要做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孙儿的祖母。”柳无若接着往下说,紧紧搂住她,“不许说不,否则……”他很威胁地说,“否则我会再吻你的哦。”
      “傻瓜!你在害怕什么?我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么?”她把头栖息在他胸膛,他屏息不语,只是深深埋首于她的发中,两人依偎在一起,谁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柳无若终于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开:“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
      “急什么,现在还早得很呢。”暮惜色满腔柔情蜜意,只想与他独处多一阵。
      “笨丫头,我要趁着伯父伯母还未发现之前把你送回府去,你也不想被他们知道你来绮香楼胡闹的事吧。”柳无若轻轻一弹她的额角,坏笑着说,“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搂着你在这里待上一晚……”
      他的话还未说完,暮惜色已经惊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绣鞋,红着脸跑出房去。
      “胆小鬼!”柳无若低声嘟囔,身形一晃,掠上前与她并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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