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朵小雏菊》玉海浮云

7、NO.7 家

　　我不知道李赫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反正我们的期末考试卷全部找回来了。期末考试如期进行。紧接着又是一个长长的假期。寄宿生活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回家了。我麻利的收拾着要带回家的物品，整个宿舍楼已经热闹了起来。念子心切的家长们早就等在门口，大门才开，他们就蜂拥而至。看着别人一家团聚，我的心中确实有点酸，特别是当舅舅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能来接我时，我的心情灰到极点。
　　轻叹一口气我拿起整理好的物品走出宿舍。赵纷雪和苏羽珊都还没回来，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样，所以我低着头走得很快。‘邦’我撞上了一堵人墙。一股刺鼻的汗味熏得我一阵甘呕。那人道还蛮懂礼貌，他关切地说：“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看看。”我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哥，怎么了？”“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同学，她好像很不舒服。”我急转头看向那人，她也看到了我，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得意，接着冰冷的话就丢了过来：“哥，你别担心，她是我们的大班长，是个天才，你见过有哪个天才挨一下撞就出现问题的？”她挑衅的看着我，我笑了，还击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汗臭男急急的说：“小蕾，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撞了人家毕竟是我的错，错了道歉是应该的——同学真对不起，我妹妹她还小，不懂事——”“别说了！！”戴冰蕾一把捂住她哥哥的嘴。我笑得灿烂，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活该！不过仔细看看她哥哥，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彪悍魁梧，但是他的脸上却挂着孩子般天真纯净而且傻憨憨的笑容，这倒是很让人费解，难不成他是个智障？正想着，却又有一个人进入了我的视线——李青拎着大包小包自女生宿舍里走了出来，直直的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僵立着，直直的看着他，他显然也看到了我，尴尬的笑了。我也笑了，我笑得灿烂无比，我不要让他看出我的情绪，因为我已经认出他手上的那些大包小包都是戴冰蕾的私人物品。他们之间果然不单纯。汗臭男显然也看到了李青，他急忙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包，大笑着说：“小蕾实在是太不懂事，怎么全让你一个人拿呢？来都给我吧！下次她再到你家去，你要好好惩罚她啊！哈哈哈哈哈”戴冰蕾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得意，我望着她的笑容也更加灿烂，我对她说：“祝你假期愉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拜拜！”我才转身，手却突然被人拉住“别走！”
　　我没想到李青会这么做，我的心在冷笑，我有点想哭，但我脸上的笑肯定更加灿烂，“有什么事吗？李青学长？”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我的手。他的眼光追随着我的手，神情非常失落。他叹息“没有事。”我心里的冷笑在成倍的扩大，我脸上的灿笑也在成倍的扩大“那么，我先走一步了，假期愉快。”我转身飞也似的向前走着，身后传来戴冰蕾欢快的笑声。
　　这个假期真的很长，从秋末到冬初，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宁静假期，我的收获就是我的自学课程已经进行到高二下半学期了。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我想要提前结束高中生活，这样我便可以在十八岁之前上大学，而我能领到的生活费也会因此增加，这是当年车祸后协议上明确标明的。所以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舅舅时，他非常赞同。于是乎俺的学习劲头更加足了。每天跑图书馆查阅各种资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就像每天晚上和苏羽珊必通电话一样。
　　放下电话，心情很好，因为苏羽珊和赵纷雪明天要来我家玩。寂静了很久的小屋终于要迎来新的生机了。自从那场车祸以后，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人们暗地里都说我家的风水不好，说我家是凶宅，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远离。随便他们！我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议论，我只知道这房子是凝聚着父母心血的遗物，我要守住它。
　　温暖的水流冲撒在身上，柔软如缎，非常舒服。……水是温柔的象征，也是珍贵的象征。她的美不只是停留在表面，更重要的还在于她是万物生命之源……爸爸的话缓缓淌过心间，童年的回忆，是我一生最珍贵的宝藏——宝蓝色的星空下，漫天飞舞的纸飞机，我坐在爸爸颈上，兴高采烈的看着飞机降落，院子里溢满童真的欢笑——朦胧的水雾中父母慈爱的笑脸渐渐幻化——门铃在这时响起，我麻利的穿上浴袍，跑去开门。
　　打开门，我僵立在门口。初冬的夜风卷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打在我湿漉的发上，凉气透过头皮一丝一丝渗入体内。那人依着墙壁坐在我家门口，他的面前散乱的堆着一堆喝光的啤酒罐。他听见开门声，扭过头来，笑着说：“可以借你家厕所用用吗？”看到他萧颓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绞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有一天我会后悔。我轻轻抚起他，将他带到卫生间，轻轻地关上门。我听见流水的哗哗声，听见他痛苦的呕吐声，听见隐约的低低的抽泣声。我背靠着墙壁，墙壁冰凉沁骨，我的泪同样冰凉。门开了，他带着一股潮气走了出来，他的精神比刚刚好了很多，显然他淋了浴，从头湿到脚。冰凉的水珠自他的发梢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的心痛了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何苦呢？”我越过他走进浴室关灯，他僵立着没有说话。灯被我关上了，浴室里一片漆黑，我站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毫无征兆，他自身后紧紧的拥住了我，“不要离开我……”他的话中带着泪意。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我发颤。“别离开我……”他又说，拥着我的手臂更紧了。我觉得我快窒息了，我的心好痛，我挣扎，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说。“我要你答应我！”“我——”他突然搬过我的身体，狠狠的吻住我。“不要——”——‘啪’！我没想到我这一掌会掴的那么重，李青震惊的看着我，他笑了，不可置信的笑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冷，下一秒他已像一只发彪的豹子扑到我身上。他狠狠的咬住我的唇，血的味道，我拼命的挣扎，我的浴袍什么时候落到地上的，我的头发什么时候散开的，我什么时候被他按倒墙壁上的，我都不知道，直到我的十指沾满鲜血，我的理智才渐渐恢复，我的视线才渐渐清晰，我才看清李青的身上、双臂上有多处抓伤，他的衣服被我撕破，他的眼中充满疯狂。
　　我的背紧紧的贴着墙壁，冰凉的气息沁入我的脊髓。黑暗中，我们彼此对侍着。我剧烈的颤抖着，浑然不觉此时的我竟是赤身裸体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我的理智早已被疯狂吞噬，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李青的目光自我的脸缓缓下移，按住我肩膀的手渐渐松弛，我推开他，弯腰拾起我的浴袍穿在身上，冰冷的说：“如果厕所用完了，就请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他又拉住我的手，这次我没有挣扎。我太累了，不想再重复刚才的场面，不想再次受到伤害，也不想再伤害他。我轻轻地叹息。
　　“求你，让我留下……”他的声音很轻，但我却如闻惊雷。这是李青吗？那个霸道不讲理，那个习惯占有、习惯下达命令却从不交待原因的李青吗？他会求我？他在说求我吗？
　　“能给我一个原因吗？”我需要一个原因，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可以在放任我的同情心，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要坚持，就算是死也要弄得明明白白。
　　“因为我爱你。”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他低着头，因为周围是一片黑暗，因为我的眼睛已被泪水模糊。我不想回答他，我已经说不出话，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水，我转身走出浴室。他没有追来，也许他已经看到了我的泪。
　　夜已经很深。大风吹得枯叶哗啦啦做响。我辗转难眠。胃里翻卷绞痛，起身为自己倒一杯温水，找出胃药，将窗帘轻轻拉开，白色的月光倾洒进来。昂头服下胃药，玻璃杯轻轻摩擦着窗棱，发出细碎的叮咚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门在身后被推开。我知道是他，他也没有睡吗？笑容渐渐浮上嘴角，转身面对他。他微怔了下，缓缓向我走来。
　　被他抱着放在床上，我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在我的额上轻轻烙下一吻，坐在床边细细的看我。我们都不说话，我白色的睡衣和他白色的睡袍仿佛两团雾，渐渐融汇。
　　“睡吧。”我说。他摇摇头，“你睡吧，我想这样待一会！”白色的月光中他的眼睛仿若天空中的繁星，晶亮纯净。我不再说话，安静得闭上眼睛，在一阵微薄的酒香中我沉沉的睡去。
　　清晨的阳光毫不留情的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身上，刺痛我的眼睛，我睡眼惺忪的起床去厕所，恍觉昨晚我竟忘记将窗帘拉起。昨晚的一幕幕清晰的浮上心头。——李青——我跑到隔壁房中——没有。——厕所——没有。——厨房——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他不在这里，他走了。一阵惆怅袭上心来。我蹲在大门口，抱着膝盖，长发披散下来包裹着我，我想哭，但我不会。
　　“这里冷，快进去，我买了早点。”
　　我惊得抬头，李青那挂着招牌灿笑的脸映入眼帘，我跳了起来，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还以为你又一句话不说就回去了呢？”“我有那么恶劣吗？”“你以为呢？你是超级恶劣，超级没有良心的！”我笑着奚落他，此时我的心中满满的，很踏实。“你冤枉我了啊？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你还好意思说，放假的时候就知道讨好美女，又给人家拎包，又开车接送的——哼！”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我就是抑制不住，我就是想说，我就是吃醋，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帮别的女人忙活。“你在吃醋吗？”李青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他好像很没信心的样子。看他的样子我笑了，“当然不是，谁稀罕吃你的醋啊！快吃饭吧！”他没有再问，笑着吃了起来。
　　当赵纷雪和苏羽珊看到李青，两人默契的发出一声惊呼。赵纷雪看了我一眼，慢悠悠的说：“哟，我还说呢，怎么这些日子你这么忙呢，叫你出来吃个饭都说没时间，要看书。我看是看帅哥吧？羽珊我今天豁处去了我要不当个超级飞利浦烤烤这小妮，我看他们马上就要出事了！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支持过国家的什么政策，今天我就破个列，为咱祖国的计划生育献出我微薄的一份力量！”苏羽珊早乐得直不起腰了。
　　我突然想起昨天浴室里那一幕，我的脸肯定红了，再看李青他显然也在想那什么，他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干咳了一声，说：“你们聊，我去拿点喝的。”妈妈啊，李青的这个笨蛋，他干嘛表现得那么明显，凭赵纷雪和苏羽珊的想象力一定误会了。果然——“水大艳，从实招来，你们俩到底都干了什么？”“不会吧？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们真的已经——”我知道我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怜我一世英名啊我——某玉要杀了你——算了，懒得解释，反正解释她们也不会信的，爱咋样咋样去吧。我掉头往里走，说“你俩还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啊!”在她俩的一片轰炸声中我抱头鼠窜。
　　赵纷雪很喜欢我家的画室。她说画室布置得很特别。是很特别。对着的两面墙上分别挂满了画。苏羽珊指着左边的一面墙说：“这些画的色彩好漂亮啊，虽然画功不怎么样，是谁画的？”她看着我，我嘿嘿一笑“当然是我啦。”“你还有这本事？没看出来。”赵纷雪不失时机地泼我冷水。李青则是站到对面仔细端详着墙上的画。“儒释是谁？”他说。“我爸爸。”我说。赵纷雪的好奇心大发，她看重了爸爸的一幅画，死磨硬泡的要我送给她，我真的很为难。苏羽珊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拽着赵纷雪往院子里看美人蕉去了。
　　李青的目光停留在书架中那一对布偶上。那是我7岁的时候自己做的王子和公主。其实我那时候看中了商场里的一对布偶，也是王子和公主，我磨着爸爸要他买给我，他问我为什么想要，我说我希望能像王子和公主一样快乐的生活。爸爸笑了，他没有买给我，而是告诉我笑容是要通过亲手创造才会灿烂的，只要我肯动手我创造的东西也是有生命的，而我的愿望将会成为他们的灵魂。
　　“是我做的！”我站在李青身后，轻声说。
　　“虽然做工有点粗糙，但笑容很真实！”他笑着说，手指轻轻拂着王子脸上那一抹笑。
　　我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有丝淡淡的泪意。
　　“可以送给我吗？”他期待的眼神中闪烁着不自信的哀求使我不忍拒绝，我不想思考，冲口说：“好的，送给你了！”
　　他开心得笑了，像一个孩子。
　　“你也许很适合创造东西，创造感动人心的东西。”他肯定地看着我，赞许的目光强烈明亮。
　　我的心猛地颤了下，创造东西吗?呵……说不定呢……
　　中午饭是我和苏羽珊联手打造的。而赵大小姐和李大少爷则悠闲的坐在电视机前血拼俄罗斯方块，还不时的爆出一阵阵尖叫，害我心惊肉跳的总以为是哪道菜做糊了呢！苏羽珊小声地对我说：“刚才纷雪和你要画其实她是想把画拿去给她爸爸认识的一些展览馆的朋友看看，她想替你爸爸办一个画展，她已经迷上你爸的画了。”原来是这样啊！没看出来平时最大大咧咧的赵纷雪竟是个这么有心的女孩，偷偷的看了她一眼，此时她正手忙脚乱的干扰李青得分，那么孩子气的动作。我轻笑了下，对苏羽珊说：“羽珊，画展不要办了，爸爸的东西我想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你们真是地道的好朋友！”我的眼眶有点热，不是被热油熏的，是因为我的心里很热。这个平时只有我一个人的家，这个平时安静如水的家，因为他们的到来平添了许多色彩。这一刻，我的心因感动而温热，我的眼眶因感动而潮湿，我的笑容因无法停止而加倍的绽放。这就是我的家，我最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