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上部》回廊臆想

23、哀愁

　　过了好久，康熙才又开了口，弄得让我以为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付，把人家惹恼了呢！
　　“舒晴啊，也只有敦覆（张英字敦覆，也称梦敦）和你才会这般与朕这般谈笑啊。以前，卣臣在的时候，也……罢了罢了。”
　　说着说着，我感觉到康熙周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哀愁，一个只属于君王的哀愁。而且，他提到了一个历史上颇为神秘的人物。那个就是张英的长子张廷瓒。在《康熙大帝》也有提到的那个被康熙视若亲子的张廷瓒（字卣臣）。张廷瓒的生命并不长，只活到了三十出头就在随康熙出征漠北的时候因病早殇了。这也让我想到了那个张若霭。似乎张家的长子都逃不过英年早逝的命运。
　　那个张廷瓒也确实是个奇人。就连纳兰性德也毫不吝啬地称赞过他的才华。19岁的年龄就中了进士，一举被康熙看中，破格提拔到南书房作了康熙的第二任起居注官，代替了当时身兼数职而不得抽身的张英。这在当时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和赤裸裸的嫉妒。因为在张英荣升一品时，很多人就已经打这个肥差的主意了。很多人更是煞费苦心地想把自己的亲安插进去，把这个四品起居注官当作了通向高官厚禄的跳板。可康熙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就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况且，这个人又是张英的长子。也就是说这张家在南书房的起居注官上已经做了两代人。
　　我想当时的康熙这么做是有出于在政治上的考虑的。但是，我也相信张廷瓒在康熙身边为官的短暂的十几年里还是和这位君王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的。不然直到如今，张廷瓒已经去世十多年的今天康熙怎还会念念不忘呢？康熙也曾经当众夸奖过他最孝其父。可是在现代，他的墨宝或丹青却流传下来的不多。这也确实是历史的遗憾。
　　后世的很多史学家也曾经有过大胆的猜测，如果当时的张廷瓒并未病故，很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侍奉三代君主的一代贤相了，也就不会是张廷玉了。那么，也就是说张廷玉在康熙朝时官路上的一帆风顺不仅是因为康熙对其父的另眼看待，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出于康熙对张廷瓒的深深愧疚。当然，这些也都是以张家两代人出类拔萃的才能为基础的。料想一下，就算康熙是为了弥补自己在漠北没有为张英保住这个最令张英自豪的儿子，也不必用政治作为筹码。康熙太精明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一度陷入了沉思中，还好康熙也是一样，所以并为发觉我的异样。
　　很久，他才转了个语气，调侃着说，“什么时候也给朕唱歌曲儿啊？”
　　我心里翻了白眼。康熙毕竟是康熙，心理调节能力就是好，他不会让任何人透析他的想法的。如果不是对历史有着一些肤浅的了解，我想任谁也不会捕捉到康熙这一鲜为人知的一面。
　　“万岁爷还是饶了奴婢吧。今儿个可把奴婢吓个不轻，奴婢可不想再担个御前失仪的罪名。”
　　“哈哈……你这丫头竟然会被慈眉善目的皇额娘给唬了也真奇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一直到傍晚，我才卸了职。
　　我冲进屋里，对着还在院门口张望地安茜喊，“把门关了！都关了！”
　　“小姐这是怎么着？八爷说话间就要来了啊！”
　　“谁来了？八爷是谁？从今往后，咱们这儿再没这个人了！”
　　安茜被我这么一吼，也有点不知所措。
　　“小姐和八爷闹别扭了吗？可不对啊。昨儿个走时还好好的啊。”
　　“不见就是不见！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
　　我一个猛子往床上一横，头朝下，拿被掩着，竟有些呜咽。原来，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是那么喜欢多愁善感。以前，我的同学这么说我还不信，现在才算真正体会到了。
　　其实，我知道我在感情上和那个紫瑛比起来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的。胤祀的眼神就可以说明一切。可是，从身份上呢？恐怕是天壤之别吧。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从未把身份当作一回事儿。即使是在选秀时被其他秀女恶意的叫做南蛮子，我也只是觉得他们低级趣味，无聊和幼稚。我的血液里有着满人的也有着汉人的，那又如何呢？在现代，那就是混血儿，稀罕着呢！我还有阿玛、额娘和长兄的疼爱，这些比什么都珍贵。
　　可是如今境况却不相同了，紫瑛的这个优势往往可能决定了由谁来伴胤祀终老的问题。我是坚决不可能做妾的！历史上，胤祀也没有哪个郭洛罗氏的妾啊！想到这些，我就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愁绪。当初，在乾清殿上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要为了胤祀而尽我所能的来改变他悲惨的未来，可是站在历史面前，任何人事都是这么的渺小。想改变历史，谈何容易？！我和胤祀的感情还只是个开始就要遭受到这么大的考验，甚至可能是致命的打击。这让我怎么不伤心呢？再想到这个时候的胤祀是这么需要贵戚的支持，我的心就更酸了。我甚至在想，也许那个紫瑛真的比我更适合胤祀，她比我更能够帮助到他，不是吗？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悠然想起，显得焦急万分。
　　“这是怎么了？我听安茜说你回来就发了脾气。是不是在皇阿玛面前当差受了什么委屈啊？”
　　我一听见胤祀清清凉凉的声音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刚次还说不要再见他了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呢。忒没出息了吧！于是，我仍然蒙着头，也不搭理他，只管难过我的。
　　“让我瞧瞧这是怎么了？恩？别这么捂着！当心捂出毛病来。”
　　我死拽着被，他也拉着不放手。不一会儿，我们就变成拔河比赛了！
　　他“扑哧”就笑了出来。
　　“这是怎么着？年岁越大越孩子心性了！你瞧着我也陪你玩了这半天了，总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来吧？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火儿一下子巩了上来，起身转脸就冲他大骂。
　　“对！就是被欺负了！还是被你欺负了！呜……”
　　本来，我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的，一点点儿难过都不想让他看出来的。可这么一喊，一下子就泻了气。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过，一下子也没了主意，只管用心哭我的。
　　听我这么一喊，胤祀也有些不知所以。
　　“什么？我……”
　　我不明白胤祀的一脸愕然是为了什么？可我也顾不了这些，放声大哭不说，还大喊大叫起来。后来自己想想都觉得泼！还好遇上的是胤祀这么个温开水、好脾气的，不然还真没人受得了我这个脾气的。
　　“对！就是你！就是你！”我下了死力猛地推了坐在床沿边的他。他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也不起身，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我。
　　“你就这么看着太后和那个格格欺负我也不说话！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就继续哽咽着。
　　他的脸上一片的了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我有多难过他不知道吗？
　　随即，他撑起身子，斜倚在床边，巴巴地看着我。
　　“我的好舒晴，你今天可是一点也没让自己吃亏啊！你看那紫瑛格格听了你的歌脸都绿了不说，听了你的故事更是倒了戈！一整天的在宫里逢人就把你的故事给人家讲一遍。你的本事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哪里还需要我为你出头啊！”胤祀顿了顿，“更何况，我也没有这个能力……若不是今天紫瑛进宫，我也不会特地被皇玛嬷(1)召进慈宁宫的。”
　　我听着他轻轻地叹息声，身子也一僵。我闹得确实有些过了，竟然勾起了胤祀的伤心。可是，这也不能令我低头。而且，他这么说就说明其实那紫瑛的心思他全是明白的。那么，他的打算该不会是……
　　“哼！是啊！此郭洛罗非彼郭洛罗！紫瑛格格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喽啰能同日而语的？！”
　　我越说越来气，可那位爷竟然冷不丁地嘿嘿一乐。
　　“晴儿啊晴儿，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了。原来是吃那紫瑛的粗了？！”
　　“呸！谁稀罕！”
　　胤祀听我这么啐他也不恼，只是转过身捧着我的脸，凝视了很久。
　　“晴儿，无论是谁都好，你要明白，在我心里任何人和你都不能相提并论。在怡红院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属于那里，也不会属于任何人。从裕亲王府的事以后，我真的恼了你好一阵子。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逃？是因为我是个不得势的皇子不能护你周全吗？我不甘心，所以就派人找了你好久，可是你还是没有消息。那时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为了你一个不值得我等待的逃兵而烦心了。可是我自知如果重新来过，我的选择还是会一样的。
　　后来，我拼尽全力地当差，就是为了引起皇阿玛的注意，让他知道还有我这个儿子的存在，也让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子。可我也时常在想那个让我初尝不甘的你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吧，也许你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听胤祀这么说，我的身子突然一紧。
　　虽然顺儿也曾经把这些时候他的经历讲给我听，可毕竟是旁人，现在听到他亲口的叙述，我揪心不已。
　　“直到那日在大殿上又看见了你。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嘛！我承认，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我和紫瑛……可是没有那个如果。
　　我知道你的骄傲不下于这紫禁城里的任何一个皇子，所以我答应你，今后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是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这样的他只会让我止不住地懊悔。懊悔当初带给他这么多的煎熬。
　　想到这儿，我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而脸红。
　　注(1)：皇玛嬷：满语中对祖母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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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们要有一门专业课考试，所以可能不能更新了，在这里通知大家一声！
　　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