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在野》清冷月夜

12、第 12 章

　　清尘这么说已经令楚残阳提起了十二分功力，是以他对清尘的突袭并不感意外。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他大吃了一惊，因为，在他正打算迎击的时候，一抹白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挡在了他身前，挡去了原来应该由楚残阳承受的攻击。楚残阳愣在了那里，眼眸的焦点集中在了那道似真似幻的身影上。
　　江湖中没有几个人真正领教过毓凌悠的武功，虽然知道他武艺不凡，可是毓凌悠究竟强到哪个地步便无人得知了。不过，现今与他对上的并非普通的高手，而是武当耆老。武当一派能成为与少林鼎足而立数百年的门派并非全靠前辈的声名，他们确实有实力在江湖中长立不倒。武当的三代弟子在青年一辈中已属强者，更何况与武当掌门平辈的清尘、清相？即使毓凌悠的武学造诣再高，他毕竟也只是一个青年而已，如何与有数十载功力的清尘、清相比拼？
　　可是，毓凌悠毕竟还是毓凌悠，与清尘对决，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所有的招式仍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而出。掌风如刀，毫不留情，饶是清尘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也不由得被逼退了好几步。但这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清尘很快就稳下了步子，宽大的道袍衣袖就这么一挥，周围的空气便立时转了方向，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量登时便向毓凌悠压了过来。毓凌悠以单足为轴心，一个旋身，巧妙地躲了过去。
　　雷霆霹雳间，两人已过了数招，功力稍差的人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出招。楚残阳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力拼的两人，不敢有丝毫放松，始终紧紧地握住擎天剑的剑柄，直至青筋都清晰地显露了出来。凌悠，凌悠，满脑子都是毓凌悠的名字，就怕一转眼，全心念叨着的人就会从眼前消失。可偏生交手双方动作太快，内力太强，他想要介入也甚难，更枉论助毓凌悠一臂之力了。终于知道自己与他其实有着天壤之别，所谓了武林第一家楚家堡的武功根本无法与星煞宫相提并论。毓凌悠年纪轻轻便已能与武当耆老抗衡，甚至更胜一筹，即使当日并非雯湮使毒毁了楚家，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楚家又如何挡得住星煞宫的袭击？
　　一声悠长的口哨声破空而响，就在众人诧异的一刹那，清风掠过，毓凌悠已然来到了楚残阳身边。
　　“快走！”伴随着耳边的轻语，楚残阳还来不及有什么反映时，身体已被毓凌悠以深厚的内力抛出，恰好地落在飞奔而来的“风雷”背上。“风雷”似通灵般地止住了步伐，一声长嘶，掉头就跑，无论楚残阳如何得拉缰绳，“风雷”都没有停下来。楚残阳焦急地回头看向毓凌悠，而那个始作俑者脸上仍挂着淡淡的温煦的笑容，有着令人莫名心安的魔力。
　　“想不到星煞宫少主竟会为了救一名属下不惜将自己独自置于危险之中，不过，既然楚残阳执意助纣为孽，贫道等绝不会姑息养奸，他即便逃的出这里，也逃不过天下正义之士的追杀。”
　　轻摇纸扇，扬着淡淡笑容的脸却清晰得衬托着那一泓冰冷。冷然的眸子，没有一丝的笑意，有的只是肃杀的森冷，漫溢的杀气。“怎么道长以为我把楚残阳支走只是为了救他一命？哈哈，道长太看得起晚辈了……可晚辈又怎会是那种心善之人呢？”稍微地顿了一下，收起了折扇，双手在胸前握成一个诡异的形状，“我不过是不想有人看到我使用……天蚕蜕而已！”暗红的似血颜色在手掌纠结，诡异而心慌
　　阴冷的笑声盘旋在众人耳际，是一种催命的笑声，只有阎罗才具有的阴森冰冷的笑声。

　　无论如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独自逃离，终于还是在半路跳下了马，往回奔去。风瑟瑟地吹着，脸有点发疼，但和担心毓凌悠的心情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待他跑到山顶，没有看到荡人心魂的比拼，没有看到惊心动魄的撕杀，安静，不，是死寂，这是偌大的山顶此刻唯一的写照。遍野的是浴血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光秃秃的褐色土地淌着汩汩的鲜血，浓浓的粘稠的红色，有作呕的味道。血腥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了，闷闷的，楚残阳双眉紧锁，努力地压下心头不断泛起的阵阵异样感受。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生命，那是因为他看淡了一切，包括他自己，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嗜血，虽然年幼之时已见识了血的屠杀，但如此的血腥场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满眼的红色刺痛他的眼睛，看出去的一切仿佛都隐隐地染上了一层迷蒙的暗红，即便是那抹依然迎风而立的月白身影也布满了猩红，是错觉吗？那个只爱身穿飘然的白色的人，那个儒雅俊美地摇着纸扇的人，那个始终对自己笑得真挚的人，怎么……怎么……会染上这一身的殷红？不是真的吧！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回身望着呆立在不远处的楚残阳，毓凌悠淡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漠然。恍若无事一样地走到楚残阳身前，“我们该回去了！”说着轻轻地拉起他的手。
　　本能地抽出被毓凌悠拉住的手，满脸狐疑地看着那个依然温文尔雅的人，可是，可是怎么那一身的猩红却是那么地刺痛着双眼，好痛……只是眼睛在痛吗？不是吧……心仿佛被千刀万剐，却滴不出血，空洞的痛着，连为什么会这么痛也不知道。
　　愕然地看着仍滞留在空中的手，视线渐渐转到楚残阳脸上，温柔如水地看着，只是在眸底深处有一丝不安在闪动。“残阳，你累了，我们回去，好吗？”再度伸手拉他。
　　依然是无情地拂开，可是由于用力过度，颈中的饰物从衣领中滑出。
　　毓凌悠所有的表情在看到那块纯黑的石块时消失殆尽，僵硬地看着楚残阳，然后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仿佛拖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