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笑生》子墓

16、辞别

　　“哎。”感觉到身后有人叫我，转过头还未看清那人模样眼前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拍了一张。伸手欲夺他手里的相机，不料他向左一闪我便扑了个空，我也不着急，挺直身板淡然道：“还我。”
　　“不还，”顾一笑明眸微敛，语气颇是不屑，“这可是说好的交易，你不会要耍赖吧。”
　　我朝他手中的黑压压的物体瞅了一眼，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抬手朝向顾一笑的脸庞跃跃欲试。
　　“你干嘛？”他小心翼翼的后退了步，一脸警惕的样子。
　　“看看你脸皮多厚啊！”我狠狠瞪着他心里暗暗诅咒，你个罪魁祸首，“那把手机给我。”
　　“不给。”
　　我本来就紧握的圈更紧了，冷冷说道：“那你告诉我，手机上有几张我的照片？”
　　“不多，”他居然悠哉悠哉的数了起来，“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
　　“够了，顾一笑我记得我说只让你照一张的，你什么时候拍了那么多的？”
　　“当然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说到后面越说越低，在我以为他还算知道羞耻的时候竟然又加了一句，“才十六张而已，又不多。“
　　“十六张，我从小学到现在的照片都没那么多！”
　　顾一笑沉思了会儿，在我以为他总算是有悔过之意的时候，他冒出的一句差点让我吐血，“原来小影小时候就这么丑啊。”
　　我：——

　　蝉声在这个城市的角落肆意喧闹，属于它的紧密隐蔽无人可寻，天边刮起一阵微风，燥热似是减去了不少，也只有在这时，街上才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夏日的夜晚是诸神赐予的一份礼物，人们因此得到恩惠而感激淋漓。
　　淘米冉走到一扇老式庭院的门前，踌躇了片刻，推开虚掩的门就进去了，她脚步很轻很慢，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里屋外屋饶了一遍，确定屋里没人她又在庭院里转了几圈靠在了一颗老柳树上，等了好久或许是累了干脆坐在旁边的木桩上，眼珠在一株牵牛花上徘徊。
　　不知过了几时，门外响起了男女嬉闹的声音，越来越明晰，一阵一阵的，只听的淘米冉厌烦。
　　门被打开了，一对男女勾肩搭背的咬着耳朵，而女孩就是宇末，那男子看到院子的人影时下意识的吓了一跳，而后故作镇定问道：“你是谁啊？”
　　淘米冉直接忽视了他，向宇末问道：“你怎么没锁门？”
　　“我什么时候锁过？”宇末反问，但她也不是那么淡定的，示意男生把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拿开，然后开口：“你先回去吧。”
　　“可是。”男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女伴坚持拒绝也只好作罢，他的脚刚迈出了一步却又被叫住了，只不过让他停下脚步的人不是宇末。
　　“你以后不要再找她了。”淘米冉淡淡开口。
　　男生心里本来就挺郁闷的，现在听到眼前这个不知哪来的陌生人这么一说，更是气结，怒气冲冲的盯着黑暗里的那个人，“你说什么？”
　　“你没耳聋吧，叫你别再找她。”
　　淘米冉毫不在乎的口气算是彻底惹毛了他，宇末挡在了男生前面，不让他有过激的举动，接着轻轻对他说：“你先走吧。”看到男生不甘的眼神，她补充道：“我明天会找你的。”
　　虽然极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狠狠瞪了一眼淘米冉不再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宇末撩起裙摆，也坐在了露天之下的一处石凳上。
　　“来和你谈谈。”
　　“若是为了我弟弟的事——”
　　“不止。”淘米冉这句深深刺痛了宇末的心，仿若雷电击打的痛楚刻骨铭心，“那个人，你当真爱他？”
　　宇末懒懒的瞅了眼暗夜里略微朦胧的淘米冉，开口：“那小冉以为呢？”
　　“你是爱上了，但不是他。”
　　宇末倒是没有理睬这句话，她绕了个弯问道：“怎么，小冉不是楚文的专利了，让我猜猜为什么？“宇末鬼魅一笑，那样天然的天上竟没有因这一反常而显得不搭，反而恰如好处的融到了一起，“你看透了。”
　　淘米冉不免一惊，什么时候这丫头竟有了威胁她的资本？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看不清她？
　　看着失神的淘米冉，宇末没多在意，倒是语气愈加激烈，让人有一种身处汪洋之中的错觉，“呵呵，我起码还有机会，你却是连追求的权力都没有，也难怪你一直都没告诉过我你喜欢楚文，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淘米冉脸色发白，她无法再镇定下去心底最残忍的秘密被宇末以这种方式说了出来自己从未预料到，她甚至不曾对任何人透露的真相宇末又是如何得知，淘米冉薄唇微启，只哆哆嗦嗦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是在冒险，直到那天晚上——”宇末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片刻后说道：“就是我骗了崔影那晚，你们都走后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但我忘了拿包返回去取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宇末又是一抹不明所以的笑，轻浮的挂在嘴角一边，“楚文竟抱着顾一笑进了对面的一房间，等他们进去我凑到门前于是听了现场，后面你不会想知道的。”
　　忍住想一巴掌煽上眼前此人脸蛋的冲动，淘米冉尽可能平静的问道：“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那是他们的自由，与我无关。”宇末说的云淡风轻。
　　“顾一笑不是自愿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一笑他是被迫的。”
　　“你，”淘米冉恍然惊觉，明眸瞪着身前之人颤语：“丫头你不会真是那么想。”
　　最先宇末面目浮夸的不似自我，听完这话后她愣了愣，良久温尔一笑，张口：“果然，还是小冉你懂我。”
　　一语千年，光阴的轮廓可以把人改的面目全非，即便如此，良人终是你，但为何你要自我否定，如今的你，要我如何明晰？
　　“我宁愿从来都没懂过你“，良久，淘米冉将目光置于夜色苍穹，恰似无意的扫过飘渺的剪影，喃喃低诉：“末儿，什么时候你竟变得这般恨她？”
　　看着宇末不作声，淘米冉突然明了了什么，她微微弯下腰以同一个角度对视身前之人，补充道：“或者，你是在恨我吗？”
　　这一瞬间，淘米冉一贯淡漠的声音意外的温柔起来，仿佛有一名为情感的搅拌机不停翻搅，把那些酸甜苦辣通通化成汁，然后汇成泪水在眼眶徘徊，宇末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哭出来之前，米冉永远自带光环的优越感在闪了下后越发灼亮，因为黑夜这种感受无比清晰。
　　眼泪只在一夕间蒸发成空，自己看不到，米冉看不到，没有人看得到，但这种偷来的欣喜却是被更深处的一缕恐惧强制性的填满，嗓子哑的难受，眸子涩得生疼，终于在荒漠中寻到的一滴水，任它落入沙子——如果这不算责备，去接受这施舍只会让自己更加快速的堕入贪婪的死亡，而自己不要死，哪怕行尸走肉的活着。
　　况且，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更糟的事，她已经十足小心的去试探。
　　“如果我以后叫你，你会来吗？”
　　“如果你是我，你会吗？”淘米冉反问。
　　“小冉——”
　　“一个人要是自甘堕落的话，道德败坏是第一步。”
　　宇末咂咂嘴，看着比她将近高一个头的淘米冉，没有开灯的晚上使她们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却是可以更加清楚的感知对方，她说道：“你是在教训我吗？”
　　“ 我的意思是，我从不与那样的人有过多交涉。”她的话言简意赅到令宇末恍惚觉得刚刚刹那的温柔不过是错觉，这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就是一个选择问题，淘米冉放弃了自己。不知是早已预料到还是什么，宇末声音甚至比刚刚还要平静许多，她只是于黑暗中稍稍把头仰起，沉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淘米冉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怎么了，嘴边的话带着刺，这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样，但却任由它变相的发展下去，心里的那一点点肆虐，在黑夜里疯狂的张扬——仿佛有声音在说，有笛在吹……
　　呐，我来了，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