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司乐

2、归来

　　窄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无限温馨，阳光穿过木板的缝隙照射在水泥地上，陈北与陆旭的衣服散落一地，而那条陈北送给陆旭的铁环腰带也静静地躺在衣服旁边，就好像陆旭从未离开过一样，一样静静地躺在陈北身边。
　　梦里陆旭遇到了陈北，他呢喃着喊出陈北的名字，满是甜蜜。于是陆旭幸福地勾起嘴角，半梦半醒般搂住身边的人，缓缓靠近，直到整个头抵在陈北的颈窝里，方才呼出孩童般的话语：“陈北……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此刻陈北心中一甜，喜上眉梢，也不管是否会弄醒陆旭，顺着陆旭的脸颊便吻了下去，并用手抬起了陆旭的头，九十度嘴对嘴的舔舐了起来。
　　终究弄醒了陆旭，陈北便傻笑着看着他，原以为陆旭会回以微笑，谁知道陆旭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旭？”陈北不知所措地看着陆旭，看着他的眼泪滑过双颊，然后滴落在仍有温度的床单上。
　　准备举手轻拭，却在刚触及陆旭泪过反光的脸时被抓住了双手，陈北顿时更加惊愕地看着陆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了吗？”
　　陆旭却长久不语，只定定地抓住陈北的双手，任泪流满面，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表达心中的歉意。
　　“你的耳朵？出事了？”极其轻柔的声音突然钻入陈北左耳的助听器里，尽管通过了处理，但陆旭的声音仍那么温暖，一直到陈北心里，竟硬生生暖化了清晨干涩的眼睛溢出滚烫的泪。
　　缓缓抽出左手，泰然摘下左耳的助听器，陈北笑了笑，说：“你回来了，一切就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耳朵，我也只听你一人的话！”
　　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木屋内，两个男人就这样相拥无言，有的只是此时彼此的心跳相互碰撞，然后让热泪滑落双肩，在彼此光洁的背上画下一道美丽的弧度。
　　然而阳光姣好，一道光景折射在桌上的镜片里，里面两个俊朗的少年执手相视。那时陈北只有19岁，而陆旭正好20岁。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谁知道，一辗转就是五年。如今陆旭回来了，陈北也等到了。
　　就在一个月前，陆旭跳机坠入山里，大片森林模糊了去路，而跟着跳下来的只有他，陆旭的父亲——陆成杰。
　　两个人走在山里虽不言语，但父子间莫名有种默契，一同朝一个方向走，或者也可以说是陆旭的父亲陆成杰跟在儿子身后吧！
　　陆成杰一言不发跟在陆旭后面，单从陆旭跳机，他不顾安危跟着跳下来看，就足以看出陆成杰对陆旭的爱。
　　只要自己的孩子有一丝危险，作为父亲的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想要保护好他。
　　可是，面对家族压力，社会舆论，陆成杰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站在风口浪尖上，可是……
　　“啊……”一阵恍惚，眼前的陆旭一脚踩空，整个人竟伴着一声惊叫飞了出去。
　　“小旭……小旭……”陆成杰看见了下意识的只疯狂地跑了过去，心中的恐惧莫名汹涌，竟伴着血液暴动起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不久前陆旭跳机那会也经历过吧，但现在内心的抽痛似乎是要将整个人活活撕裂开一般。
　　然而往下一看，幸好，陆旭只是掉下一个小滑坡，身下一堆植物护着，只不过陆旭昏迷了过去罢了。
　　等到张开眼时已经满天星辰，皱着眉，陆旭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耳边一阵火蚀声噼啪着吵醒了自己。
　　火堆前是父亲单着衬衫的身影，怔了怔，眼皮随着火光跳动了几下，陆旭才发觉自己身上披着父亲的西装。
　　拉了拉，想起身还给父亲，但正对上父亲的眼光，陆旭顿时便动弹不得。
　　父亲看着陆旭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头，问：“小旭，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陆旭定了定，他无言以对。任凭火光抖动着彼此的影子，陆成杰也没有再看着陆旭，而是将眼光投在了燃烧的木头上，缓缓说道：“从小到大，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每天我在外面工作，其实我也很累，但我没放弃过，即使那次车祸，我差点死去，我也一直在脑海里想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你就是我那时拼命想活下来的信念啊！你知道吗？小旭……”
　　陆成杰顿了顿，他第一次用诀别的眼光看着陆旭，良久，才语重心长道：“既然你爱他，那就不该让他等太久。”
　　陆旭不明白地看着父亲，直到陆成杰说：“你可以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但是从此你将一无所有，包括我和你母亲。”
　　此时夜风吹过发梢，不知是什么冰冷了陆旭的脸颊，父亲的声音就像那烧红的铁印烙进了陆旭心里：“但我还是爱你的。记住你现在身下的天堂鸟。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爱的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