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咕哝

2、第二章

　　贰
　　父王一肚子雄才谋略。
　　生前治国，一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临死前还在御书房和奏折死磕。
　　由此，他的这片天自然也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我接手，是捡了个大便宜。
　　自登基起，王位坐得一直很稳，糟心事少得很。
　　何况以我的性子若没有逆天的贼子带着祸国的美人找上来，我很难成为昏君。

　　可我也知，即便成不了昏君，我也只能是个庸君。
　　做不出什么大作为来。
　　父王生前曾说过我，心太小，不足以担大任。
　　可他还是将王位传给了我。
　　我心塞得很。

　　按理说，最应该继承大统的是王兄才对。
　　父王生前可是对他千般夸万般赞的。
　　而父王这种做事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我总觉着王兄憋了一肚子的气。
　　好在他没朝我发。

　　正值春日，御花园花团锦簇，我与王兄缓步观赏，身后几步远跟着一大堆侍女侍从。
　　我即便想做个小动作还得惦记着别被奴才们笑话了。
　　愁人。

　　暖风和煦，一大堆蝴蝶扑棱着翅膀灰来灰去，灰的我眼都花了。
　　抬袖擦了擦眼，听到王兄说：“累了，歇会。”
　　他去了凉亭，我默默跟在他身边，一双眼酸得眼泪都出来了。
　　昨夜该早睡的。

　　侍从们飞快地送来茶水点心，又飞一般离去。眨眼间，毫无踪影。
　　王兄等我坐下后方递过来一杯茶。
　　我摆手，眯着眼道：“王兄渴了就喝吧。”
　　双眼紧闭，心想困成这样去补一觉也是好的，来御花园逛个甚！作孽！
　　暗自腹诽间，察觉有气息缓缓逼近。我心一惊，豁然睁眼。
　　眼前冒出王兄比寻常大了一圈的脸。

　　我心乱跳，俩眼囧囧地盯着他，说不出话。
　　这是作甚？好歹我也是一国之君，即便你是一国之君他哥这也算犯上啊！
　　王兄依然淡定：“恕臣冒犯。”
　　内心小人疯狂奔跑拿剑互戳伤痕累累，导致我只想到一件事：“母后走前到底同你说了啥？”
　　……竟然真的直接张嘴问了？？！！好歹前面加个王兄啊！！！
　　我尴尬，欲后退一步，不想又被他逼近，被迫直视他的冷脸。

　　他挑眉，面上竟然有了表情：“君上想知道？”
　　我矜持颔首：“自然。”
　　他紧紧盯着我，眼神暗沉暗沉的。
　　我紧了紧心，联想到昨夜那封信，只能装作惆怅道：“昨夜寡人梦着母后了。”

　　他闻言缓缓后退，在石凳上坐下，显然在等下文。
　　我不得已，继续演戏，更加惆怅道：“一晃都过去俩年了，寡人也是想念母后。”
　　他淡定得很。
　　我继续编：“寡人想念个谁也就这样，无非是想听听她生前的那些事罢了。”
　　他吭声了：“臣以为君上知晓。”
　　“寡人不知晓，”我一想到此便心烦意乱，语气不由急躁了些，“你莫忘了，那日寡人不在！”

　　心中燥得慌，我伸手灌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他好半天才回：“可臣不能说。”
　　好一个不能说！
　　我气恼，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手扬起的时候茶盅不偏不移直接朝他身上砸去。
　　我恼得口不择言：“不能说是吧？好啊那就永远别说！看憋不憋死你！”
　　他默然，茶盅从他身上滚落，砸到地面上，一阵脆响。

　　我眼前一晕，再睁眼，他已起了身，走到了台阶下。
　　可够快的。
　　我转头喊他，恶劣的声音，“你给寡人回来！”
　　他回头，生硬地问：“回去干什么？”
　　我眯眼，想歇会，遂缓和了语气，道：“王兄觉着呢？”
　　他干巴巴道：“臣觉着无所谓，君上觉着才重要。”
　　我吃惊，他还会拍马屁。

　　不等我说话，他又道：“臣告辞。”
　　我实在没忍住，朝他吼道：“你当真没什么要同寡人说的？”
　　他猛回头，春风拂过，温柔了他冷硬的眉眼。
　　他道：“君上若没有，臣自然也没有。”
　　我一下泄了气，缓缓道：“寡人有。”
　　他用寡淡的声音道：“那君上说。”
　　我有点傻眼：“……”
　　这要怎么说？

　　我心伤，黯然了神色，低头只道：“你先说。”
　　僵持了半天，还是没听到他的声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为难我，我又为难他。
　　原本就应该烂在肚子里的话，我又怎能强求他说出来？！
　　何况，我还没有强求他的本事。

　　紧了紧衣袖，我抬头，朝他抿唇笑笑，道：“退下吧，寡人想静静。”
　　语罢，转过头，只当欣赏这满园的春色了。
　　过了一会儿，耳边缓缓传来了脚步声。
　　走了好，走了我就不纠结了。

　　又过了片刻，有人在拉我的手。
　　我身子一颤，猝然回头，瞧见是小莲。
　　我木然笑道：“是你。”
　　她红着眼睛跪在我脚边，伏在我膝上，撒娇道：“君上，您把奴婢最喜欢的茶杯砸了。”

　　我哭笑不得：“那我赔你。”
　　小姑娘仰脸，哭花了脸，哽咽道：“以后君上不当国君了，也不会挣钱，怎么赔？”
　　她还真会操心。
　　我抚着她的发，缓缓道：“那简单，把你卖了，寡人就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