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幸福》晴雨茶

5、不要放手（二）

　　看着对面的少年，楼至韦驮貌似镇定的脸上，不着痕迹的滑落一滴冷汗。
　　是的，他是认真地看过剧本了，但是……
　　因为太过执着与佛学，所以貌似只重点记忆了跟佛乡有关的剧情的楼至韦驮，完全忘记了剧里自己还生了个孩子这种事儿！
　　“阿爹。”
　　黑发细眼的冷酷少年，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炸弹。
　　啪的一声脆响，只见面前让他十分纠结的黑发少年默默捂住后脑勺侧脸往他身后看。
　　少年的身后，一个穿着一身西洋风长袍的金发俊美男子正用一种你伤了我的心的表情看着少年。
　　“不孝子啊，你阿爹明明是我才对啊！”
　　缎君衡捶胸顿足道。
　　于是黑发少年再次把脸正对着楼至韦驮。
　　“阿娘。”
　　在这一刻，楼至韦驮承认，他真的有种后悔接演这部戏的感觉了。

　　当天下午，楼至得知这个少年，名叫质辛。
　　楼至跟质辛虽然对手戏不太多，但是因为身负着亲子这种尴尬的关系，楼至总是忍不住对他关注多一些，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这孩子有问题。
　　哪方面有问题呢？语言表达方面。
　　从一开始出场，质辛就经常背错台词，或是把一句顺畅的台词说的颠三倒四的，剧组里其他人都认为他这是典型的中二期，就连导演都认为这种透着深深地中二气息的台词更适合质辛这个角色，放手让他继续这样表演下去。
　　但是楼至不这么认为，他直觉的感到，这孩子不是故意想这样的，他的努力被他冷漠的脸色遮盖，他的执着也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打了折扣，楼至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身边一些小龙套窃窃私语说着质辛的家庭背景，什么大家族阔少来这里体验生活还装酷之类的。
　　每当听到这种闲话，楼至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少年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光，但一点都感受不到少年有什么绝望。
　　一个坚定的孩子。
　　楼至心想。
　　“听说，您是大学教授。”
　　少年过了变声期后，浑厚中又夹带一丝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楼至举着餐勺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吃饭的时候被别人搭讪呢。
　　“是的，佛学系教授。”
　　楼至示意质辛可以到他对面坐下，然后质辛就很安静地坐到了楼至身边。
　　“教书育人的生活，能让你快乐吗。”
　　质辛认真地看着眼前人的侧脸，“还是让你觉得厌烦？”
　　“不快乐，也不厌烦，教书育人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本分，做好它是我唯一要走的路，仅此而已。”
　　楼至也侧过脸来看着少年。
　　“那你为何会来出演霹雳？”
　　质辛不肯放过这个问题。
　　“这只是一项生活的体验，佛学源自人生百态，只有体会尽了，才能参悟。”
　　楼至发现少年没有拿餐盘，站起身来，“吃点什么吧，我去给你买。”
　　“不必，对我来说，食物只是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
　　质辛摇了摇头，不过楼至显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径直走开去买了一份饭菜回来。
　　质辛看了看餐盘，有鱼，有素炒面，有火鸡肉。
　　是他少有的几次进餐中，自己挑选过的菜色。
　　质辛一直暗沉着的双眼，轻轻颤了颤。
　　“吃吧，年纪那么小，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楼至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我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突然地，质辛开始了这个话题，“所以除了霹雳剧组，我无处可去。”
　　“什么阔少爷都是虚假的，丧家之犬，才是我的本质。”
　　质辛抬起头，看向楼至，“如果是这样，你还会对我好吗？”
　　楼至拿起餐厅的筷子去掉包装纸放在质辛面前，“你沉耽与执念了。”
　　“我对你好或不好，取决于我，不在于你，执着而不得，是为八大苦之一，你年纪轻轻，不该放任自己沉溺与此。”
　　“我不想听什么佛经道理，我只想听答案。”
　　质辛站起来，双手紧握。
　　楼至这才抬眼看着质辛，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会。”
　　听到回答的质辛，突然笑了，在楼至认识他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笑。
　　“阿娘，你真好。”
　　他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楼至认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