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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寂寂山中有来客 ...

  •   太阳渐渐从东方顶上升起来了,丛林里雾气袅袅,清脆的鸟啼间或在某根枝桠上响起,草丛里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也不知是那只蜥蜴或腹虫出来觅食了。丛林边上有一条蜿蜒澄澈的小溪涧,溪水潺潺,给晨光熹微的嵇山早晨增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小夭俯身掬了一捧清水,拍了拍脸,顿时觉得清凉无比。又掏出刚摘的棠木果子,就着清水洗了洗,便毫无形象地坐在溪边啃了起来。灌灌大概是闻到了棠木果子的甘冽之味,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用小脑袋蹭着小夭的大腿。小夭笑嘻嘻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将嘴巴里嚼烂的果子吐在地上,灌灌于是喜滋滋地砸吧砸吧吃起来,一边吃还不忘抬起头来冲小夭眯眯眼,表示果子真好吃。于是乎,小夭好不容易寻到的三个棠木果子,就这么一人一兽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小夭往怀里一摸,发现没有了果子,顿时眉头皱成了一团,嘟着嘴对灌灌说:“都怪你这个馋猫,现在没有了果子,怎么回去跟那只猼訑交差。”灌灌大概知道了小夭的责怪,内疚地叫唤了一声,便伏在小夭脚下作悔悟状。小夭见它这副模样,哪还有责怪的心思,只好撑着脑袋想着怎么再去找些吃的东西来。
      小夭回到山洞的时候,九尾猼訑还没有回来,小夭想肯定是寻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所以没脸回来了。想到这里,她便喜滋滋地升了火,把灌灌带路找到的几枝甘粟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便飘香四溢。小夭看着红彤彤香气飘飘的甘粟,早就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可是猼訑还没有回来,小夭等不了那么许多,便把四枝甘粟分成两份,把自己的那份先吃了。
      小夭刚刚吃完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洞口就传来了那只猼訑欠扁的声音:“又背着我偷吃东西了?”小夭嘻嘻地望向洞口,说:“我哪敢,就是帮你试试看好不好吃。”这一回,猼訑没有带回任何吃的东西,而是带回了一个满身染血的人。
      小夭吓了一跳,忙问:“这是一个“人”吗?”
      猼訑坐下来开始品尝小夭烤的甘粟,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看。”
      小夭走进那人身边,把他的头发拨到一边,方才看清是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但是满脸是血,已经辩不出来面目如何。小夭哆嗦着指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猼訑问:“你不会打算今晚吃这个吧?”
      猼訑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不介意,就去把他洗了。”
      小夭看了他的神情,于是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我们冷面善心的猼訑大人不会这么残暴无良的。”
      猼訑哼了哼,不作声。这二十年里,小夭从对他破口大骂到现如今的满嘴奉承,他可是见证她一步一步如何转变过来的,她的那些个小心思,猼訑只当视而不见,只要她不生了其他心思,他乐得装糊涂。
      小夭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小夭纳闷地问:“你在哪里发现他的?”
      猼訑吃完了甘粟,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便倒在了虎皮上,然后用手枕着脑袋回答说:“大概是被人追杀,逃到这里。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总之交给你了,救得活就当做给你找了一个伴,如果救不活就扔出去喂狼好了。”说完便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小夭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见过人了,见到同类深感亲切,于是便想着竭尽全力也要救好他。她费了一番气力把他拖到自己的兽皮上,又打来清水为他清洗伤口。小夭解开他的衣襟,只见他的胸上背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剑伤刀伤。小夭去解他的裤子的时候,那人忽然抓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拍拍他的手背说:“你别怕,我只是检查一下你到底伤的多严重。当初那只猼訑受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扒光了给他疗伤的。”
      那人的眼睛微微睁了一条缝,似乎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后来不知是听了小夭的话还是又晕过去了,总之便松开了手。小夭麻利地解下他的裤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确定致命伤是贯穿左胸的那处剑伤,身子破了一个大洞,使他不痛死也必定血流干致死。
      小夭心里嘀咕了一句,竟然比当初那只猼訑伤的还严重。转过头见猼訑熟睡了,便到洞外轻轻呼啸了一声,灌灌便蹦蹦跳跳地飞奔过来。小夭领着灌灌到那人跟前,示意灌灌帮忙。灌灌哀怨地看了一眼小夭,有些不情愿。
      小夭笑着拍了它的脑袋,嗔道:“你这个小滑头。”便掏出藏在怀里剩下的那枝甘粟扔在它面前。灌灌见到丹粟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连忙屁颠屁颠地凑过来为那人疗伤。
      灌灌是青丘神兽,至于它为什么会沦落到了嵇山,小夭也不清楚。小夭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住呻吟。那个时候的小夭对任何出现在视野的生物都有异常好感,更何况是灌灌这样子绒绒的可爱的动物。她背着猼訑为它疗伤,等它痊愈之后竟然认了小夭为主,再也不肯离开。有一次,小夭被猼訑逼着去寻食物,被狶狼咬伤,血流不止,灌灌只是在伤口上舔了舔,伤口竟奇迹般地止了血。小夭这才知道灌灌并不是普通动物,而是有着某种神力的神兽,后来无意中被猼訑发现,他才告诉她那是青丘神兽。
      灌灌每舔一处伤口,伤口就开始慢慢地愈合结痂,只是在舔到左胸的那处剑伤时,灌灌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小夭连忙让它到一边休息,并拿了甘粟放在嘴巴里嚼烂了喂给它,灌灌吃了几口才好像有些好转。小夭感激地抚了抚它的脑袋,灌灌也伸出舌头友爱地舔了舔小夭的掌心。小夭觉得痒,差一点笑出声来,又看了眼猼訑,连忙示意灌灌先出去,免得猼訑出来又叫嚣着要把它烤了吃。
      灌灌听懂了小夭的话,仿佛也着实害怕猼訑一般,连忙一阵风似的逃了。
      小夭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的伤势,除了胸前那处贯穿的剑伤,其他的地方都是皮肉伤,经灌灌一番舔舐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小夭费力地托起那人的脑袋,用树叶装了些清水喂给他,但是他昏迷得太过严重,水进不了口。小夭突然想到当年她晕倒在丛林里的时候,灌灌是用嘴巴给她喂水的。于是便给自己灌了一口水,以口度之,那人果真慢慢地咽了下去。小夭一阵欣喜,又用这种方法给他喂了几口,才把他放平在兽皮上。
      第二天一早,小夭就醒了,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为猼訑寻找食物,而是爬到了那人的身边,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小夭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猼訑这时也悠悠醒转 ,见小夭还在洞内,便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觅食!”小夭吐了吐舌头,赶紧带了石刀,奔出洞口。
      山洞附近的山果,都已经被小夭采摘尽了,至于那些个野兽动物,因为猼訑的专横,也不敢在山洞附近转悠。所以每一次觅食,小夭都得走上小半天去对面山头的丛林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充饥的果子。小夭抵达对面山头的时候,灌灌也从附近蹿了出来,蹭了蹭小夭的腿,然后就往前跑。小夭知道它定是找到了吃的东西,所以才这么兴奋,忙跟了上去。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一棵超大棵的棠木,结满了棠木果子。小夭脱了自己的外袍,嗖嗖地蹿上了树摘果子。掉下的果子间或砸到灌灌,把它砸得上蹿下跳,小夭在上面看着它吃吃地笑。
      小夭背了一袍子的棠木果子回山洞,猼訑也烤好了兔肉,整个山洞漫溢着食物的香味。小夭喜滋滋地在猼訑旁边坐下,邀功似的把自己的战果在他面前摊开。猼訑随手拿了一颗塞进嘴巴里,砸吧砸吧地咬了几口,或许是发现果子实在甘冽可口,竟然再投了一颗进嘴巴,破天荒地称赞了小夭一句。
      小夭连忙狗腿地阿谀道:“好吃就多吃点。”
      小夭走到自己的兽皮旁边,检查了一番那人的伤势,便从怀里掏出龙须草砸烂了敷在他的胸前的伤口上。等弄完这一切,偷偷瞄了猼訑一眼,见他没有发觉,便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枝甘粟,嚼烂了喂到他的嘴里。那人似乎半清醒半迷糊地吞咽着送到嘴巴里的食物,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有千斤重一般,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面孔。
      小夭喂他吃完了,见他好像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鼓励地说到:“看在我这里尽心尽力的份上,你可一定要好起来。不然那只猼訑真的会把你丢出去喂狼的。”
      那边的猼訑突然哼哼了几句,小夭于是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问:“猼訑大人有什么吩咐?”原来是吃得满嘴流油,要小夭去打水净手。小夭只好放下那人,乖乖地去拿了竹筒去打水。心里却愤愤地咒骂:“一只畜生还那么穷讲究。”
      夜里,小夭内急起来去解手,经过自己的兽皮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脚,要不是跟着猼訑在荒山野岭混了这么久,小夭肯定要大叫起来。她只是心跳快了几拍,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自己的兽皮上是躺了一个人的。小夭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发现那人已经有将醒的迹象,只是貌似沉浸在噩梦里,醒不过来。小夭用手搭了搭他的额头,发现他烫的厉害。小夭的心咯噔一下,真害怕他熬不过今夜去。猼訑在熟睡中,小夭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撩他的虎须。她走出洞口看了眼天色,发现天也快亮了,便走回山洞费力地架着他去找山涧降温。
      小夭把他剥光了放入冰凉的山涧里,又寻了一些可以掩盖气味的药草覆在他的脑袋上,然后托着他的脑袋坐在溪石上。天还没有亮,不过东方已经露了点鱼肚白。但是溪涧四周是茂密的丛林,为了防止被野兽攻击,小夭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害怕溪涧里的人睡过去醒不过来,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
      “你幸亏遇上了猼訑,哦,不,是应该庆幸遇上我了。除了我这座山里课没有人能够救你了,那只猼訑能够救你,但是他不会救。他超级小气,不舍得浪费一点灵力……”
      “我希望你赶紧醒过来,你知道么,我在这呆了快二十年了,每一天对着的不是这些花花草草山虫鸟兽就是那只猼訑,当然了,还有灌灌。哦,就是那只给你疗伤的神兽……”
      “虽然这里的日子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坏,但是我实在是寂寞得紧……”
      “你要是醒过来,我就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小夭探了探那人的额头,稍微凉了一点,但是他还是沉浸在噩梦里醒不过来。小夭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太消极,于是想了想,便继续说道:“不管会不会被困在这座山里,总是要醒过来才好。只有醒过来,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我看你伤的这么严重,应该是被人追杀的吧,我想你也不愿意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在这个世上逍遥的吧?那就醒过来,活下去,然后去找他们报仇。”
      小夭觉得那人的手指动了动,忙欣喜地说道:“你醒了?”
      那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赤身裸体地和一个姑娘家抱在一起,脸刷得红了。小夭浑然未觉似的,只顾开心地笑道:“终于醒了,还好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那人身体底子很好,再加上小夭大鱼大肉地养着,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猼訑发现自从有了那个人,小夭便对给他觅食的事情没那么上心了,便愤愤地主张把那个人丢出去喂狼。小夭竭力反对,争辩说当初是你答应把他治好就给自己作伴的。两人争持不下,最后猼訑威胁道:“若是不丢出去也行,你把他喂成一个毒人,供我修炼。”
      小夭反对,说:“你已经有我了,不用再多一个人。”
      猼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这么瘦弱,供你大鱼大肉却连一天一碗血都不能保证我,我可是要修炼成仙的,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完就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人,仿佛一碗一碗的毒血已经在眼前了似的。
      那人对于洞里面的一人一兽一直持着淡然处之的态度,他从不参与他们的争辩,也不表现出任何惧意。除了刚醒过来红了一次脸,小夭还没看见过他表情的变化。整日就坐在兽皮上,半垂着脑袋,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打瞌睡。可是小夭给他送过几次吃的东西,碰到他的手臂他蓦然发狠的眼神让人不由得一悸。小夭对他的反应一直都很淡然,有时候他闹别扭不肯吃东西,她就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把香喷喷的兔子肉一口口吃下去,然后打一个饱嗝悠悠地到自己的兽皮上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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