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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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儿小心！”我突然觉得脱力，人已经歪倒下去，却不偏不倚地落入一个怀抱，温暖有力，带着熟悉的气息。
我有些茫然，下一刻便被那人带着扑倒在地。四周的声音似乎瞬间炸开了，尖叫声，奔走声，怒吼声，还有那么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滴答。滴答，滴答。
仿佛水滴的声音越来越快，我能闻到身旁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重。我惶恐地睁大眼，看着地上渐渐蜿蜒的血迹，握紧拳头告诫自己要冷静：“苏倾……苏倾！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快放开我！”到后来，我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到我的耳朵上，可是他说的是什么，我却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喧嚣且嘈杂起来，我越是努力，却越是惶急。
“定！”一个清亮的男声喝道，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接着一个人扶起压在我身上的苏倾，我这才得以翻身坐起。
我看到台阶下被禁卫军架住的茉儿。她脸上还有被溅上的血迹，但她却似是并不在意，只面色狰狞地看向我的方向。
我在瞬间明了，她要杀的人，是我。
然而现如今一切已容不得我细想。
“苏……”回首，入目的是一片狰狞的红和苏倾那张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我怔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潇湘子单手扶着他坐在地上，另一只手在飞快下针，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苏倾仰起脸看我，毫无血色的唇微张：“……若儿……”他一开口，血便涌了出来。
“……我在。”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苏倾……”抬头看向潇湘子，他紧抿着唇冲我无声地摇头。
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失控尖叫：“太医呢！快叫太医来啊！”
潇湘子撇过头去，不再看我。
“……若儿，”苏倾气若游丝地低声唤我，“不要……这样啊，潇湘都……没办法的事……太医也不行的。”
“苏倾……”我喉咙发紧，跪在地上，伸手想抱他，“你……很痛吗？”
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那把匕首正刺入他的后心，只留尾端在外面，闪着凌厉的寒光。
我颤抖着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耳边是潇湘子入秘术传来的声音：“我才查到，唐茉就是云副将被杀的主使者，她隐忍多年，只为报仇……她一直认为，陶国灭亡……是因为……你央求陶帝答应了你与苏倾的婚事，才使得陈国有机会潜入……”
是了，是了。茉儿知道我与苏倾的事情，那她会这么想，会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什么是苏倾……
若伤在我身上，唐若绝无半点怨言。但为什么……是苏倾？
潇湘子的话还在继续：“当年你从高台上跳下，死后魂魄无法转世，苏倾便请我施法，将尸骨埋于一株百年树龄的桃树下，封印你的魂魄。他则以血浇灌桃树，助你成形……
“你以为这一年的补药是什么？那都是他的……”
血。
越来越苍白的苏倾，是在以血喂我……
“若儿。”苏倾撑不了太久，只剩下一口气。他凝视着我，“若是怕……就不要看我了。这样，都是血……会吓到你……”
我飞快地摇头，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
“……若儿，你哭了……”苏倾的眼底，又浮现出那种情感。这次我终于愿意看懂，那是满满的心疼和怜惜。
潇湘子下了一根金针吊着他的气，而后站起来，离开了。周围所有人都被定住，大殿里只有我和他。
苏倾倒在我的怀里，我的眼泪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若儿……别哭。”他吃力地伸出手，想要为我擦眼泪，可是手上却沾满了鲜血，“若儿……还是笑起来最可爱了。”
我便笑着抓过他的手贴在脸上，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更多。
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伤。
我早已动心，便注定要伤心。
苏倾轻轻地用手掌摩挲我的脸颊，眼神温暖柔软：“若儿，你听我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八年前没能第一个找到你，才会让你后来受那么多苦……对不起。”
我用力摇头，忍不住呜咽出声。
“云将军的长子确是那游牧民族的人杀的。主使者……是唐茉。至于云将军……”他眸中痛意更盛，只得喘息一会儿，复道，“我知道你恨陈国，也恨苏家……若儿，我只求你，不要再造杀孽了……”
“好……”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他努力牵起唇角，“若儿，不适合杀人的。”
是，当年的唐若根本不会杀人，他的若儿，一直是那么纯净的存在。一条性命，已经够多了。我哭得不能自已，苏倾他看得那样透彻，却从未说过。
复仇的道路太长，长到生命的尽头。他让潇湘子阻止我复仇，只是怕我杀了人，便再也无法回头……
“若儿，潇湘会带你离开这里……如若唐茉想，你们也可以带她走。经过今天，皇兄断不会再留她……你们是姐妹，她会明白你的……离开国都，再也别回来……知道吗？还有，要……好好活下去……”
“苏倾……我知道！我知道！”我哭着点头，看着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
“……若儿，桃花已经开败了呢……”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却还在努力地微笑，“还记得那句诗吗……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的手突然无力地落了下去。
我伸出手，认真地、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般，安稳祥和。
“苏倾……我都记得啊。这里的桃花谢了，可陈国边境的地方，桃花开得正艳呢。你记不记得……”我低声地说着，收紧了怀抱。抬头望向窗外，最后一滴泪落下，“茉儿不会跟我走的。她刚才，是要杀了我的……傻瓜，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呢。”
我低下头看他。
他安稳地睡着，没有回答。
——以后，他也不会回答我了。
——再也不会。
……
阳春三月，桃花怒放，整片桃林如一片粉红色的云海。娇俏少女坐在一株桃树上，听着树下清俊少年的笛声，明眸中波光流转。她突然使坏，扬落了树上的花瓣，任其撒了少年一脸一身……后来，少年立在树下张开手臂，她便落入他怀中，娇笑不停。他在她耳边轻声许诺，生生，世世，以桃林为证。
如今，桃林再成一片云海——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