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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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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宗像礼司第一次踏上伦敦的土地,是作为国内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赴英学习的,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记忆可以说并不怎么好,甚至糟透了。
他随着人流走出机场大厅,眼前闪过的都是高眉凹眼,五官深邃的西方人,而他一个来自日本的东方人,无端在这样的人群中显得突兀而怪异。
依旧是东半球的寒冬,宗像礼司一个人站在机场外的街道旁像棵树般等了大概有一刻钟,而约好的会来接机的英方同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他抬手揉了揉冻得冰凉的鼻尖,顺便扶正略微下滑的镜框,神情依旧是平静又正经,说老实话,他并没觉得眼前的境况多么超乎意料或者不公——在国内即使再知名,到了“世界”这个框限内也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罢了,如果说眼前这种自己连住宿地都不知道,只能在街边像路灯一样杵着的情况是一个下马威的话——
宗像礼司隐隐勾起唇线,不够柔和,甚至带着点高傲和意气风发。如果是一个下马威的话,那在这里取得成就,就是他到达这里必须要做的事情。
暖色灯光照应下的晶莹如水汽的雾,偶尔划过耳边的风声,除此之外,这条街上就再没其他什么声音了,看了看腕表,指针正好划过表面的半盘,他估摸着,如果再有十分钟还没有人的话,今晚就只能随便找个旅馆住下了。
就在这十分钟之内,单车摇晃时金属撞击的声响以及不断响起的有些聒噪的铃声像是无形的刀刃划破了空气的死寂,宗像礼司下意识抬起视线,目光落在了雾中朦胧的人影上。
纤长的,沉默的人影,宗像有些讶异的看着驶近的单车,平衡感是有多差的人才能将单车骑成这个样子,他咂舌,而驾驶单车的人也让他有些非议:张扬的,火红的头发即便隔着浓雾也可以看出艳丽的色彩和毫无章法的发型,身上反射的灯光有些刺眼的金属饰品不断地撞击出聒噪的声响,对于这个人他脑袋里只能浮现出“野蛮人”或者“吊儿郎当的无业者”之类的词。
然而当他真正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时,宗像礼司呼吸微微一顿,继而不自觉的皱眉:他似乎找到了单车歪斜行驶的原因——面前的男人臂弯中是一大捧盛放的玫瑰,因而只能一只手控制平衡,怪不得是那么滑稽的样子。
男人摇晃的单车驶过他身边,歪斜的几乎快要撞到他身上,宗像轻轻咂舌,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先生,您骑车的时候就不能看着点路——或者正常一点吗。”
出乎意料,看上去满身戾气的青年只是抬起眸子淡淡扫过他一眼,鎏金色的,慵懒半眯的眸看上去如同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而不一样的却是那双眼并没有它该有的锐利的傲气的光,相反,了无生气。
宗像礼司二十五年的人生第一次感到有些心悸和难以说明的怒气——眼睛微眯,他张口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却再次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
“请问前面那位蓝色衣服的先生是日本医院的宗像医生吗?”清冷而谨慎的女声响起,宗像礼司回过头,身后是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而坐在副座的金发女孩正推门下车——他想起出国前看到的英方医院外科医务人员名单,这个女孩正是要来接他的同事,淡岛世理。而坐在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却是面生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淡淡慵懒的京都腔竟是朝着头也不回继续行驶单车的红发青年响起的
“喂——尊,我说你别那么骑车行不行,要去哪儿我载你成么,这么搞很容易出车祸啊喂!”男人好听的声音充满了意外,而红发青年也只是用皮鞋蹬了蹬地面维持一下糟糕的平衡,头也不回的抛出一把沙哑的嗓音:“麻烦,不同路。”
金发男人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他抬眼,随和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呐,走吧,我是你住宿处的房东。”
宗像礼司并没有多问,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女,对微抿唇线不断表达迟到歉意的淡岛世理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和“没关系”后,便拉开车门坐进温暖的后座。
发动机发动,价值百万的跑车行驶在夜幕中,宗像礼司静静听着前面一对男女的闲侃,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刚刚那位骑单车的先生,是要去哪儿。”
出乎意料的,车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刻意舒缓气氛的淡笑声响起,自称草剃出云的男人透过车内视镜看着后座上的宗像礼司。“尊他是去见一个朋友。”
“他死了很久了,可惜有人还是没钻出那个圈。”
宗像礼司愣了半晌,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回了一句干涩的“抱歉”,他侧头看向窗外,伦敦的雾依旧那么大,大到似乎能遮挡住人心中的情绪。
他隐隐觉得,那个叫做尊的红发青年,让他分外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