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恶人磨》王嘎嘎

14、定时炸弹

　　大清早阳光很好，林西平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的两只手臂粉碎性骨折，起先用夹板固定复位，然后用草药外服接骨，接骨过程痛不欲生，接完后疼痛减弱，手臂暂时不能活动，要持续敷药，配合康复治疗，方可逐渐康复。
　　脖子也没好到那里去，打着石膏固定着，整个人就是木偶，每活动一下，都要大动干戈带动半个身体。
　　两腿倒是完好，只摩擦了皮肤，抹些药膏很快就能痊愈。
　　可惜一张脸，因落地动作实在凶猛，地表温度过高，救护车的龟速，导致一张脸如面饼，一不留神，煎糊了。
　　眼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林西平平躺床上，扭着身子，双腿交叉，面色如猪肝。整个病房，就一个护工，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岁，做事细心勤快，问题是，这大姐是女的！
　　多么难以启齿啊……
　　可是吧，这憋着也不是回事，万一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尿管爆炸就不好了……
　　正左右为难着呢，护工拿着开水瓶出门去了，这下好了，连唯一的希望都掐灭了，万念俱灰中，听见有人敲门，他还没出声应允呢，哗，门开了。林西平像是溺水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来者何人，直接请求道：那谁，能不能扶我上个厕所，谢谢你啊！
　　那人上前，把他扶起来，最先闻到一股清爽的薄荷香水味，从侧脸可以看出是个男的，好像还有点面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奔向厕所。
　　那架势，可谓是一射千里绵绵不绝！尿管里的那点存量不消片刻只化成几点尿滴，林西平甩了两下，厚着脸皮再次请求：好人啊，你就帮人帮到底，给我扯点纸巾可以不？
　　那人僵了僵，最终还是扯了纸巾，朝那敏感部位擦了擦，随即帮林西平提上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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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施靖池而言，今天的经历有点，额怎么说呢，不太愉快。
　　早知道迟点出门，按理说这个点出门吧交通最是拥挤，今天也是奇怪了，一路畅通无阻，到附二医停车场时，才花了半个小时。
　　这人还真行！也不管来的人是谁，直接招呼上厕所，看样子，肯定憋了一宿。
　　把人伺候上床，护工推门而入，瞟了眼拎着开水瓶的大姐，难怪！琳达也真是，怎么不请个男护工！
　　那大姐把开水瓶放厕所里，出门见有个陌生人站着，那模样仪表堂堂，打扮挺有派头，开口问，“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这，还真不知怎么回答好，总不能说我就是那个把他撞倒的始作俑者吧？！
　　那大姐眼珠子一转，双掌一拍，哎呀看我这脑子，你是大老板吧？
　　施靖池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大姐挪着身子往前靠，“大老板啊，你放心，人我会照顾的妥妥帖帖，我是谁呀，这医院的病人有一半都是我看护的，不是我自夸啊，现在哪个看护能这么尽心尽责对不对！你看你吧真慷慨，这间套房得多贵啊，每天不是鲜花就是水果，这桌子都快搁不下了。你看你这日理万机的，对病人这么上心，大好人啊大好人！”
　　大姐真是拍的一手的好马屁，把施靖池说的面露尴尬，见她还想继续，急忙打住说，“大姐，人是我这边撞的，这些都是应该的。”说完还不忘瞟了眼床上装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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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平觉得吧，大姐口才这么厉害，当护工真是屈才了。
　　见大姐霹雳巴拉说完，径直朝自己靠近，使出蛮力把西平从床上捞了起来，嘴里还不忘邀功说，“老板你看，不是我自夸，就我这一身力气……”
　　病人哎哟大吼一声，大姐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西平身上问，“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西平捂着被手臂肘扫过的胸口，满脸涨红，磕磕巴巴说，“大大姐，别光为了表现，看着点，我现在的胸口很脆弱。”
　　大姐尴尬笑笑，指着病人对老板说，“看着身强体壮的，体质还有待提高……”
　　林西平一口老血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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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把大姐送出门，施靖池才松了口气，却听到对方问，“我们俩是不是见过面？”
　　施靖池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病人脸上，仔细端详片刻，因为缠着半边脸，他不说，还真没认出来。
　　林西平见对方盯着自己，急忙解释说，“应该是我的错觉，我最近脑子反应有些迟钝，容易忘事，等想起来也是几天之后了。”
　　他的本意只是想缓解气氛，谁知施靖池把话听进去了，非常愧疚说，“很抱歉，让你受罪了。”
　　“没有没有。这也不能怪你，命里遇到的劫数，注定的。”
　　看样子三十岁不到，想不到挺信命的。
　　施靖池说，“你需要什么，没关系都说出来，我会负责到底。”
　　这一说林西平想起司机小张，在外谋生不容易，出了车祸，把他吓的够呛，昨天还赖在病房不肯回家，说是要陪夜，好说歹说才把人送走。
　　“这位先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施靖池才想起，见了这么多次，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施靖池，有什么事说吧。”
　　“施先生，我没有司机张先生的电话，能否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很好，不要担心，晚上就不要过来了。”
　　施靖池随手拉椅子坐下，心想他还挺为他人着想。“我可以帮你转达。”
　　没了话茬，两人面对面有些尴尬。正巧医生过来查房，简单检查过后，吩咐道，“别老躺着，偶尔出去转转，心情好了，病也就快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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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靖池跟随医生出门，问起林西平是否留有后遗症。
　　医生翻起病例说，“暂时还好，手臂已经接骨，配合康复锻炼慢慢就能痊愈，脖子会慢点，也是能好的。现在的问题是，车祸导致颅内出血，水肿，脑神经细胞受到损坏，一般病人会出现恶心呕吐，神经麻痹，视力模糊等症状，你这位患者的血块位置很危险，没有出现任何症状，是比较稀奇。”
　　任何人都能听出，医生话里有话，“那您的意思是，他的血块随时都会有危险？”
　　“不能否定存在这个概率。”
　　“有什么办法能消掉血块？”
　　“也不是没有，鉴于患者血块位置很危险，要是手术，风险也大。你是他的家属吗？”
　　“朋友。”
　　“我的建议，先住院观察。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医学上有一些案例，这类型的血块，过几年会自动消失，最重要保持好心情，不要有压力，不要用脑过度。”
　　告别医生后，施靖池的心情很沉重，林西平脑子里的血块，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即便手术，手术持有的风险，也不是他施靖池花钱能摆平的。
　　眼下，只能等观察一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