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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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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等了片刻,凤轩始终未出声,他直挺挺地站在大殿中央,气定神闲,面上不要说震怒,竟连一丝不快都没有。朝左相见凤轩此番模样,心头一震,捋了捋胡须,两步上前,怒斥道:“黄毛小儿休得信口雌黄!臣之一族,代代尽忠。祖父起三代为相,不求载入史册,传扬后世,只求辅佐圣上,为百姓,为国家殚精竭虑,尽心尽责,怎会拿后位做交易,至于□□一事更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对于朝左相的斥责,许浅脉并不理会,她紧盯着面前的凤轩,她今天说的话,所有都会觉得她是要或者说试图把凤轩拉下皇位,但事实上直到此刻凤轩布的局才得以完成。从今天早上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疑虑便得到了证实,圣旨是真,为的就是让她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适当的时间说出这番话。
许浅脉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左尉确实该死。”
凤轩似笑非笑,挑眉道:“哦?”
许浅脉一字一句说道:“国之重臣,如此蠢钝,确实该死!先凤帝再如何偏爱也不会将国家托付给无能之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想不明白,谈何忠。”
“凤鸣山是个君子,君子重道,重义,难成大器。”
许浅脉目光如炬,向前一步,大声说道:“君子难成大器,唯有小人。你最合适,因为你心脏!”
如果说之前众人看着许浅脉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死人,那么现在就像在看着一个死状凄惨的死人。甚至有些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心中有些不忍,醢邢?车裂?
意料中的震怒并没有到来,只听凤轩轻笑一声:“常胜,吩咐下去,把老宅的暗道封了。”
许浅脉面色一变,喊道:“凤轩!”
凤轩不急不忙地说道:“凤颜宫向西两百步向北七十步向西四十步向南十步向西三十步有一道废旧的宫门,出了这道门,向北走五十步有一长街,沿街往东路过一个米铺和面馆,拐进中间的那条巷子,走到底是间废旧的老宅,老宅的正堂有条暗道,沿着暗道走三个时辰便可以出了凤都。脉脉,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在场的官员皆是一惊,军防布图上并没有画出这么一条暗道,这意味着,如果先前有人心怀不轨,可以凭着这条暗道轻而易举攻破凤都。
“我猜想过,只是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这条路自然是行不通了。”许浅脉朝后退了几步。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原本伏在地上的顾良珏不知何时出现在许浅脉的身后。
凤轩狭长的眸子轻扫而过,满是不悦,他沉声道:“北国打算在凤都抢人?”
顾良珏不屑喝道:“阿姐说你是小人,果真没错。我阿姐是阿兄的妻子,自然是北国人,你用计杀我阿兄,掳我阿姐,现如今事情败露,竟还如此大言不惭!来你凤都抢人?你要脸吗?”
凤轩的脸色此时变得难看了起来,眼中杀意毫不掩饰。这里是凤都,他是凤帝,要杀一个人很容易,但很难交代,即便是对方先出言不逊,依旧很难交代。
因为顾良珏是北国现任国师付凉霈的妻子,这个付凉霈是个妻奴天下皆知。
“阿珏,不得无礼。”许浅脉轻喝,但见她朝着凤轩行了个周正的礼,说道:“凤轩,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放过我吧……
凤轩心头一震,一时失了神。
眼前遍布血丝的双眸,从前见到时总是萦绕着浅浅笑意,如今再没了笑意,眼底浮现的尽是哀恸,绝望。
他看着许浅脉愣了许久,才醒了神,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作答,转过身摆了摆手,示意离去。
顾良珏挽着许浅脉走出殿门,跨过门槛的时候,许浅脉顿住,说道:“去你主子那儿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秀沵怔住,过了良久,才转身离去,隐在夜色中。
宴会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刚刚的插曲就此作罢。
角落中,一个十三四岁的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凑到边上的人耳边,小声问道:“姐姐,刚刚那个许浅脉说了那么多秘事,还说圣上是小人,为什么圣上没有治她死罪?”
“你傻啊,朝左相都出来澄清了,她说的那些话还能作数吗?再说了,圣上与她有杀夫之仇,她再如何说只要没有证据那就是胡诌。也就是诋毁君王之罪,可她不是我凤轩人,她是北国前国师的妻子,身边站着的是现任国师的夫人顾良珏,顾良珏叫她阿姐,圣上就不能杀她。”
“为什么?”
身边的女子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顾良珏的夫君付凉霈是个妻奴,只要顾良珏一声令下,上刀山下油锅那付凉霈都是照做不误。如果圣上真的杀了许浅脉,两国交战是肯定的,到时候民不聊生,圣上不就是千古罪人?”
“原来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年长的女子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抽泣。
“喂,你哭什么?”
“呜……我觉得……圣上有点可怜。”
“你不要命了,瞎说什么!”
“圣上对许浅脉一定是喜欢的,知道她要走都难过的不得了。”
“你胡……”年长的女子正要训斥,抬头看了一眼,剩下的话竟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御案后的男子会眼眶泛红,细看眼角还有一抹晶莹。
……
凤颜宫外,秀沵直挺挺地跪着。
过了许久,顾良珏不情不愿地从内殿出来,噘着嘴嘟囔:“你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明天我们就动身去北国了,你进去吧,阿姐有话说。”
秀沵起身进了内殿,许浅脉斜靠在软垫上:“何苦来我这里跪着?”
秀沵重重跪下,说道:“秀沵愧对小姐,但主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许浅脉冷笑一声,咬着牙一字一句念道:“不得不报?”
她起身拍得桌案啪啪作响,怒声道:“所以,他叫你杀了阿离,你也杀!”
秀沵连忙辩驳道:“阿离少爷不是主子杀的,主子答应小姐放过阿离少爷,就绝不会杀他。”
许浅脉愣了愣,闭上眼睛,苦笑一声:“不管是谁下的毒,阿离始终因他而死,你回去吧,告诉你主子,他的恩,我报完了,从此两不相欠。”
秀沵没有答话,重重地磕了个头,转身出门。
顾良珏看见秀沵从内殿出来,连忙走上去:“喂,你真的是凤轩的暗卫?”
秀沵没有出声,绕过顾良珏向外面走去。顾良珏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抬头一看,不由地吸了口气,松开了手:“你哭什么?本来就是你对不起我阿姐,你还有脸哭?”
闻言,秀沵恶狠狠地瞪着她,大声说道:“我是对不起小姐,关你什么事!讨厌鬼!”说完就跑了出去。
顾良珏被骂得傻了眼,良久才回神,望着夜色别扭地说道:“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亏人家还想帮你求求情,带你回北国呢。”
过了许久,内殿传来一阵抽泣,很小声,像是极力隐忍着。顾良珏心中长叹一声,没了阿兄,阿姐还活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