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1939》菲拉

4、突围

　　突围

　　夜晚的磷火在战场上降下来。有人说埋葬太多死亡的地方，夜晚便会出现蝴蝶，那些吸收生灵气息的动物飞舞在火星之中，翅膀拍动的时候安静得没有声音。
　　一只蝴蝶停在手指上，是死人的手，冰冷得没有了生气，蝴蝶停了一下便飞开了。他们多数时候眷念着死者年轻的嘴唇，仔细看就会发现，很多青色的光团像一个祝福那样停留在唇间。
　　忍足挪动了下手指，赶走眼前这些夜光精灵，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是慈郎纯蓝的眼睛。
　　“侑士，坚持一下，文太很快就回来……”
　　他摇摇头，依然是微笑：“我没事的，不过亏你们想得出这么冒险的法子。”
　　慈郎笑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种天真的微笑他一直没有丧失过：“是文太的主意。”
　　他们计划夺过坦克连夜撤离。靠着英法联军巨大的坦克作为盾牌，用仅剩的一点火力压制住先头部队。只要过河炸掉桥梁，德军便轻易不能追上来。
　　但是白天去的时候，守军拒绝了他们的建议，理由是燃料缺乏，坦克根本不能开动。
　　“他的情况坚持不了多久。”丸井把慈郎拉到僻静的地方，严肃地跟他说，“那些急救措施，最多能让他坚持一个星期，如果没有药和输血，迟早会死。”
　　“我们可以晚上行动，打昏守卫就是。”慈郎偷看了一眼守军，跟自己军队动手，对他第一次。不过为了救忍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燃料问题……我想是真的没有汽油了。”
　　“是么……”丸井皱着眉低头，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突然目光扫到地上的空酒瓶，他兴奋得跳起来，“有办法！我有办法！慈郎，城里是不是有很多葡萄酒？你拿来的那一种？”
　　“是啊，士兵用葡萄酒代替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个就是绝好的燃料。”丸井点点头，“葡萄蒸馏酒可以制作酒精，葡萄酒同样可以。你等着，我就去准备。”

　　好久没有动用过这个了。丸井掏出贴身暗藏的小刀，在岩壁上刮掉上面的血迹。
　　一旦拿起刀，自己就会变得冷静许多。解决守卫之后，他用小推车将一箱一箱的葡萄酒搬运出来。
　　尽管慈郎说‘打昏就可以’，但根据经验，只有死人最可靠。相信忍足也会是这个论调吧，丸井自嘲地笑了笑，打开木箱，将珍贵的葡萄酒全部到进了坦克的油箱里。
　　“拜托啊~一定要开动，给你的可是最纯粹的波尔多葡萄酒啊~~~”丸井一面拍着坦克机壳，一面小心地按下了启动键。全身陡然跟随机器震动起来。
　　“启动了！”
　　在高兴的同时，周围也传来惊恐的声音。“坦克动了！”“德军发动进攻了？”
　　丸井也不理睬他们，直接开到慈郎面前，将两个人拉上来。
　　“要让守军开城吗？”
　　“不用，直接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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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克队伍在炮火与硝烟中颠簸前进，在望远镜上，他始终行驶在火炮周围，但始终在前进。
　　“将军，是否使用迫击炮？”
　　“算了。”德军的首领放下望远镜，俯视着安静沉睡着的圣凡里苪，“可能只是疑兵，叫他们不要妄动，天亮攻城。”
　　“埃尔温将军。”统帅走下掩护着的高地，一位素净的军官走过来。他细致的面部表情淡淡的，眼角勾勒出完美的柳叶形，闭着，似乎这里带有硝火味的晚风在他心中吹不起波澜。
　　“你放过他们，为什么？”
　　“只是一点逃兵而已，会值得你的注意？”被称为‘魔鬼之师’的德军坦克总帅埃尔温·隆美尔，看上去相当有军人气质和德国人严谨的风格，他对眼前这位副官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莲二，你不是劝我不要赶尽杀绝么？”
　　“可是现在逃走的人，绝不是简单的逃兵而已。”柳静静地分析道，“我们围城数日，今天有人阻止了法军和英军的投降，稳住军心。而今晚这些人乘机带着坦克部队撤退。虽然不是很多，但总会成为障碍的。”
　　隆美尔看了看表：“他们大概已经过河了。”
　　片刻之后，沉闷的爆炸声传来，他和柳互相对视一笑。
　　“多谢。”柳行了个礼，低低地弯腰下来。
　　“何必谢，我什么都没做。”
　　“正是谢你什么都不做，隆美尔。”他们像老朋友那样拍了下肩，这是难以想象的。但只在这种没有人察觉的地方。从茂密的丛林里面出来的时候，柳已经恭敬地站到了隆美尔身后，不动声色地听他下达命令。
　　“所有机动部队听者，明天一早，攻克圣凡里苪！”
　　“遵命！”
　　在士兵们整齐的回答声中，柳淡淡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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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容易成功突围~~”
　　爬出坦克之后，丸井检查了一遍周身的弹痕，竟然没有一枚炮弹正面击中。他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运气。
　　“接下来我要去敦刻尔克。”
　　“我们必须回巴黎报告。”
　　丸井有些惋惜地放开慈郎的头发，退后几步：“那我们必须分手了，这辆坦克给你们，我到了军港就会有人接应。”
　　“代我告别忍足。”此刻他正在坦克里睡觉，或者说昏迷。反正只要再次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蹦蹦跳跳的岳人了，他也应该积蓄一下精力来应对。
　　“再见。”慈郎望着丸井背影大叫，“战争结束后，我会来英国看你的。”
　　“再见。”丸井同样挥手，可是心里却没有那么乐观。
　　“战争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