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惹尘埃》小珈

4、幻梦（二）

　　终于，在天帝每天无休止的念叨中，野雪出门寻路去了。他凝气，御风飞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月老口中的落璎山。已至春日，整片山林都染上一层翠色，远看似有雾气宛如玉带缭绕四周。
　　太久没来，都快忘记是什么样子了。野雪这样想着，却也来不及多做饱览，便匆忙赶去寻三生石。他懒得费时间一处一处找，在林子里站定后，右手指尖在空中随便一挥，施了个小法术。
　　没过多久，树丛里蹿出一只小松鼠，一双小爪子蜷着，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当即领会，便跟在那灵活跑动的畜生后面，过了一条小溪，没走多久，就到了。
　　那是完全不起眼的一块大石头，只不过上面用朱笔镌刻了三个大字——三生石。
　　野雪见找到了，便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那松鼠的小脑袋，以示褒奖。
　　“谢啦！去吧~”他歪着头，已然舒了心，敛眉淡淡笑道。没想到一切都那么顺利，天宫里头那小子，终于可以不用再念叨了。
　　那松鼠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神仙，而且这好看的人还在对自己笑，一时间它倏忽害羞了，小爪子在胸口前搓了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野雪，一动不动，像是定住了。
　　野雪不明白这畜生是怎么了，于是也定定看着它，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面一派天真。四目对视，纠缠不下。不知怎地，这明暗色调，竟让他突然想起了阿顾。
　　仔细看来，这小畜生和那个小子，还真的有几分像。尤其是这眼睛，眨巴眨巴地，不知道装着多少小孩子的心思。
　　小松鼠也呆了，这人怎么老是看着自己啊，还一直对着自己笑，还笑的这么好看。
　　那人让它走，小松鼠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扭捏了几下，犹犹豫豫地要离开。
　　野雪看着它这突然犯蠢的动作，思杵了一下，关于天宫地方够不够大这个问题。随即启口，慢幽幽道。“要不，你就随着我吧？”
　　它傻了，看着那一口糯米白牙，从里一个一个地蹦着字。
　　要，不，你，就，随，着，我，吧。
　　等它咀嚼完这话的意思，兴奋地抱起了脑袋，一个劲地蹬着小腿，想要跳到野雪身上。
　　“现在不能陪你闹哦，我要先办点正事，再带你回去。你乖乖在这里等我。”野雪边说着，边站起身，走到了三生石正前方。认真打量起这石头，可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其中的玄机，便想着将来找个机会去问问月老。
　　现在，抓紧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再拖拖拉拉，那小子一个人在天宫，又要着急的跳脚野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石头边上找了块空地站定。他默默念着心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隔着虚空，在左手手腕上方，狠狠划了一下。那时，两根手指如利刃，虽然并未触碰到皮肤，手腕却还是流了血。
　　野雪面色不变，左手握拳，让鲜血更快流下。心诀依旧在念着，陡然，那本该坠落在地上的血液，一下子成了一条血蛇。在他面前蜿蜒起来，将野雪周身都环绕住，血流的越来越多，那血蛇也愈发粗壮。
　　他皱眉的那一瞬间，右手忽地打了个响指，左手成掌，狠狠击在血蛇头顶。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那血蛇连挣扎都未曾有过，一头便钻进了地下。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血蛇消失的地方，陡然长出一棵树。且不停地伸展着枝桠，慢慢向上，直入云霄。
　　野雪打量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就又打了个响指，那树就不再生长。他后退了几步，抬着脖子，以便看清全貌。树，如今是有了。还有花呢。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瞬地，那大树枝桠上萌生出数枝花苞。微风拂过枝头，几乎是纯白色的花苞轻颤着。终于弄好了，野雪也踏实了下来，蓦地瞧见依旧在不停渗血的手腕，他这才想起来。默念心诀，手腕的伤口立刻愈合，只是还留有些细微伤痕。
　　等他弄好这些，离开的时候，小松鼠早就已经蹲在树丛里，悄悄睡着了。野雪看那小东西睡觉时候的乖巧模样，毛绒绒的后背，正随着呼吸起伏。也不忍心打扰，便轻轻将它捧起来，放进怀里，慢慢走回去。
　　院子里那家伙，估计也等的睡着了吧。
　　后来，天界的仙人们，偶尔路过三生石的时候，都会去看一眼那开花的大树。
　　却没人知道，这树，是野雪的鲜血幻化。那花，是野雪的灵气促成。
　　而那时的野雪，只是想着，那个人想要的所有，自己都一定会实现。

作者有话说

　　下集预告：
阿顾体味到，这花瓣里，有茶的味道，紫藤花的味道，还有……野雪的味道。
可野雪虽然未尝，却从中骤然感受到，这世间的千种滋味，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