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直男季》汐河

6、chapter 6

　　chapter 6

　　安小天匆匆忙忙跑过去，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他干嘛要激动成这样？连他自己都搞不懂。
　　烧烤摊老板正在收拾被打翻的桌子和碎了一地的酒瓶渣滓，一边骂骂咧咧。几个路过的行人也只是往受伤的那个人躺的地方瞧了一眼，就窃窃私语地急忙走开。
　　昏黄的路灯光线映在地上的人身上，让安小天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恐怖。
　　安小天在离地上的人只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慢吞吞地靠近躺着的人。
　　他猜得没错，地上躺着的人就是景皓柏。
　　安小天觉得自己有些挪不动步。
　　就是这个人，这个十几天前莫名其妙亲了自己，前几天又恶毒地骂自己“跟狗一样不值钱”的人。
　　本来应该憎恨他的，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却想要去同情他，安慰他，甚至于照顾他？
　　安小天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地上蜷缩着身体的景皓柏，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浓浓的剑眉痛苦地拧在一起，嘴唇颤抖，面色发白，双手抱住血流不止的左脚，明显是极度疼痛，却怎样都不肯呻吟出来，只是从胸脯不断的上下大幅度起伏中知道他在努力隐忍。
　　安小天的双手没来由地也开始颤抖。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安小天身后猛地停住。
　　“是...他？”杨素气还没喘匀，突然被面前的一幕吓到。
　　一边的崔力也是瞪大眼睛看着不断抽气的景皓柏，“是那天在KTV的那个人？”
　　“ktv？”杨素完全搞不清状况，狐疑地看向崔力，“怎么回事？你也认识他？”
　　崔力也不好解释，只得看向旁边的安小天。
　　安小天脑子里全都是景皓柏受伤流血的左脚，和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英俊面孔。此刻安小天只想去抱紧他，安慰他，让他不那么痛。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只觉得看着景皓柏痛他也很痛，全身都痛。
　　杨素看安小天没反应，又见地上的景皓柏左脚一直在流血，地上很快已经积了一大滩，赶紧掏出电话准备打120，结果安小天却突然夺过她的手机按了号码。
　　“喂，是120吗，我这里...有个病人要送医院，他一直...在...在流血，请你们快点来！...在欢乐迪KTV不远的烧烤摊前面...”
　　安小天对着电话声音颤抖地说着，语句都有些不连贯，似乎躺在地上的是他妈一样。
　　杨素看见安小天的反应，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于是她默默走到安小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救护车马上就会来的...”
　　安小天挂了电话，不断地吸鼻子，转头看着地上的景皓柏，眼眶一红一滴眼泪又砸下来，把杨素吓了一跳。
　　“安小天，不至于吧你...”杨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安小天。想到崔力说什么KTV，杨素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内情，于是转头去看崔力，崔力茫然地跟她对望一眼，表示他也搞不懂。
　　地上的景皓柏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睛，因为疼痛他只能眯着眼竭力平稳呼吸。景皓柏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目光定格在离自己最近的安小天身上。
　　是他的错觉么？怎么这个男生好像在流泪？他干嘛要流泪？自己跟他非亲非故...
　　思绪忽然亮了一瞬间，景皓柏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他努力睁开眼，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安小天。
　　“KTV...服务生？”
　　安小天听见景皓柏沙哑的说出这句话，心里好像忽然升起一个个气球，往他头顶欢乐地涌去。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
　　安小天朝景皓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景皓柏忽然就松了一口，好像遇到救命的人一样。

　　医院病房安静得如同沉浸在极深的海底，呼吸之间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让从小害怕进医院的安小天觉得有些晕眩。
　　杨素在一边关切地看着安小天，“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安小天努力压下对医院的恐惧，朝杨素点了点头，“我可以的，你跟崔力先回去吧，你们明天都有事。”
　　杨素心想你不一样有事，但也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安小天，床费药费之类的我跟崔力已经帮忙交了一大半，至少可以撑到他明天醒过来，到时候你再叫他自己去把剩下的付了，他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上的夹板跟打的石膏都需要注意...”
　　安小天深吸一口气，看着床上熟睡的景皓柏，“我知道，等他醒了我会跟他说，你们先走吧。”
　　杨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小天，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安小天，刚刚崔力都跟我说了，这个人可是个直男，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安小天咬着嘴唇看着床上的景皓柏不说话。
　　杨素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估计安小天都听不进去，于是也只能说了句有事打电话，便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安小天搬来一张板凳在床边坐下，默默看着床上的景皓柏熟睡的脸。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渗漏进来，映在床单上，映出景皓柏半边脸，静谧如水。
　　他家里很有钱，那为什么被打了会没有人来找他，这么晚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跟那些人打架？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
　　还有那个郭漫，怎么也没有打电话来？
　　安小天想不通。
　　更让安小天想不通的是，自己居然面对一个欺负过自己贬低过自己的受伤的陌生人心痛着急成这个样子。
　　安小天找不到解释，此时此刻他也没那个心情去寻找答案，他一直都是个怕麻烦的人。
　　安小天忽然发现月光下景皓柏的下巴上一片稀稀拉拉的青黑色小点。
　　这个男人，出门居然也不刮胡子？
　　安小天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指在景皓柏的下巴上摸了摸。
　　...好硬，像倒刺一样。
　　安小天又发现景皓柏翘起的嘴角弧度刚刚好，看起来特别性感，于是他又从景皓柏的下巴往上摸，碰触到他温热的软软的嘴唇。
　　曾经亲过自己的坏坏的嘴唇...
　　安小天忽然红了脸，心跳加速，吓得他猛地想抽回手指，却在半空中被另外一只手用力抓住。
　　安小天惊愕地看着睁开眼睛正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景皓柏。
　　“...你醒了。”安小天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想抽回手却怎么使劲都抽不回来。
　　“你，刚刚在干什么？”景皓柏眯起眼，声音低沉不带感情。
　　“我...那个...”安小天躲避着他危险的目光，搜肠刮肚寻找借口，“我...你脸上有灰尘，我帮你擦擦。”
　　安小天以为景皓柏会大发脾气，谁知他却突然松开自己的手，安小天赶紧把手抽回来，“那个...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
　　景皓柏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安小天，就如同第一次在KTV见到的他一样，还是那样脆弱单薄惹人怜爱。
　　不过这些词用在一个男生身上怎么这么奇怪？
　　但是景皓柏确实找不出其他词语形容安小天。
　　“今天谢谢你，把我送进医院。”景皓柏声音淡淡，不像在感谢别人，倒像在命令别人。
　　安小天受宠若惊地抬起头，见景皓柏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又有些害怕，赶紧移开目光，“没事...那个，你脚还痛不痛？”
　　景皓柏试着动了动脚，发现又麻又痛，还很僵硬，完全动不了。
　　“还好。”他不露声色。
　　“你的脚刚刚打了石膏上了夹板，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安小天提醒他。
　　“嗯。”
　　安小天忽然觉得景皓柏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峻难以接近，于是稍稍放松了神经，一放松神经他话就多了起来。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安小天抑制不住对他的好奇。
　　“名字？没必要告诉你。我不会逃走的，明天我就叫管家拿钱过来还你。”景皓柏本来还觉得安小天单纯可爱，一听他问名字突然就反感起来。
　　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和环境告诉景皓柏，名字不是个可以随便跟别人说的话题，引来的不是追查就是追杀。
　　安小天好不容易消除的距离感被景皓柏无情地再次划上，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连名字都当做忌讳不愿意提起。
　　安小天失望地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吧。”
　　景皓柏看着安小天落寞的样子觉得于心不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同情心泛滥。但是再泛滥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
　　景皓柏侧过头闭上眼，不再看安小天。
　　安小天看着景皓柏这个样子，真是失望到极点，心里空得跟抽完一万吨水一样。
　　他想要去接近他，了解他，他渴望跟他敞开心扉，但是他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害怕。
　　尽管如此，安小天还是不想放弃，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心中那股强大的好奇越挫越勇，那一股想要走进他世界的yu望不仅没有被浇熄，反而像是被景皓柏泼了一桶油，燃烧得更热烈。
　　“我可以上床跟你一起睡吗？”
　　说完这句话安小天也被自己的大胆吓得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