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覆染》花自怜

3、第三章 迷茫寄沧海

　　第三章迷茫寄沧海

　　待月阁走廊上，凌卿若出神思考时，雪中臣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那温柔的力量，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像是雪中一点暖阳，虽然少，却可以抚慰人心。
　　凌卿若离开大殿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院落，而是随心到处走。夏季本是个炎热的季节，可在蘼山之巅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偶尔吹拂的风带着丝丝水汽，拍打在脸上，沁人心脾，繁花还未开败，花香依旧怡人，风带起的片片花瓣与蝴蝶共舞，仿若仙境。
　　这样的美景本不属于凡尘，留恋短暂的欢乐只会迷乱心智，那些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不可挡。
　　凌卿若双手抱膝，蹲靠在走廊的石柱旁。
　　“山上夜晚凉。”一件衣服搭在了凌卿若身上，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香味。
　　抬头望去，雪中臣迎着她的目光微笑，浅浅的笑，看似无意，却又有着神奇的魔力。
　　“谢谢！”凌卿若将衣服裹紧，也不知道是身冷还是心冷，连感谢都颤抖着声音。也许是累了吧！经历了那么多，心中装着那么多的恨，无处倾述，活得行尸走肉，冷是残余在身体里唯一的感觉。
　　雪中臣玩弄廊外竹叶，手指划过树叶的纹路道：“每个人的命运早已被注定，我们都无法逃离，就像着树叶，在它生长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它的纹路便已被规划好，只能朝着这个方向走，无法改变。”
　　凌卿若只是默默的听着，也不插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命运早已被规划好了吗？那么她偏要逆天而行，人生不是应该被自己掌握吗？为何要被那些世俗的眼光束缚。
　　“只是我却没有按照别人规划的路在走，而是走上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我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可是我却很开心，在决定跟着阁主的那一刻开始，这天下注定有我的足迹。”雪中臣不时望向凌卿若，眼里充满期待，像是希望她听懂什么，可凌卿若却是什么也没懂。
　　凌卿若拿起夭泪，将衣服还给雪中臣道：“我选的是一条复仇之路，我和楚亦寒之间只是相互的利用，我帮他做事，他帮我复仇，我的弟弟还等着我去拯救。”凌卿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单纯的想撇清和楚亦寒的关系，希望在大仇得报之日互不相欠。
　　雪中臣接过衣服，笑笑表示理解，什么也没说，埋头离开。
　　后来凌卿若才知道，当时的她应该安静的听雪中臣将话说完，就不会有后来的后悔和遗憾了。
　　在待月阁的日子，是凌卿若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无忧无虑，开心安然的活着，不用去考虑家国仇恨，不用勾心斗角的算计谁。
　　可是这样的快乐又能维持多久呢？生在这乱世红尘，就摆脱不了无谓争夺，你有心也罢，无心也好，天下未定，就不可能有桃源之乡。
　　暴风雨前的宁静，楚亦寒再次将他们五人叫到大殿，此时的雪中臣没有了忧郁的眼神，更多的是坚定，坚定的相信楚亦寒会给他们带来一个不一样的天下。
　　“楚豫终于要行动了。”楚亦寒说道。
　　雪中臣上前一步道：“远楚王在前几日宣布，由他最钟爱的妹妹楚惜出访青恒，楚惜将会嫁给萧镜岑。”
　　“要我去杀了那该死的楚惜吗？”乙姬将头发缠绕在手指上，吹起几缕青丝，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与发丝纠缠，难舍难分。
　　雪中臣浅笑道：“天乙，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这样的美女，此次任务主要是拉拢青恒萧国公的三公子萧镜岑，让楚惜帮助萧镜岑就可以了。”
　　天乙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了下，勉强稳住道：“就这样。”
　　雪中臣很配合道：“就这样。”
　　“我只会拆散情侣，什么阴阳两隔啊，一生不得相见啊，少胳膊少腿的我最喜欢了，撮合情侣这样的事，我不干。”天乙极力反对。
　　雪中臣总结性的发言：“此次行动，宫弦和羽弦。”
　　“什么……”天乙一阵惊呼，魔音绕梁三日不绝。
　　众人抱拳领命，准备离开时，楚亦寒叫住了她：“夭泪主人，你随我来。”
　　凌卿若跟随着他，穿过亭台楼阁，寂静无言，楚亦寒不说，凌卿若也不问，只是默默的跟着他的脚步，从背后审视这个掌控无数人生命的人，其实他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用脚走路，一样的有烦心事，只是人们习惯将那么强大的人神化，仿佛高不可攀，即使被打败也可以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突然楚亦寒停住了脚步，说道：“为什么不问。”
　　凌卿若的思绪被打断，接过他的话道：“如果是我该知道的，你自己会说，如果是我不该知道的，即使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楚亦寒也没想到她的回答会如此，只能笑一笑掩饰过去道：“是啊，该你知道的。”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感慨什么，用平静的语调述说着一个被尘封的故事：“想必你知道待月阁原本是远楚皇族所创，而我毫无疑问也是远楚皇族的人，可是我这个皇族从一出生便远离那些俗世纷争，我也不喜欢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所以我认真习武，只希望秉承先志，保一方平安。”
　　既然选择了放弃皇位争夺，现在却又涉足远楚皇族，既然选择身处草野，却又挑起青恒和远楚的战争，凌卿若看不懂：“那你……”
　　楚亦寒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不急不缓的说：“但是人生并不能按照我们预想的道路前进，在三年前，父皇最信任的宫女来到了待月阁，她带来了父皇的遗言和父皇被楚豫毒害的消息，她说父皇希望我能回到远楚继承皇位，可当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楚豫已经掌控了整个远楚，凡是以前支持过我的人，要么被降要么被贬。”
　　“所以你想借助青恒的力量，将远楚收回。”凌卿若凝望着他。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不想我得到远楚的时候是一片废墟，所以有些东西就得改变。”楚亦寒的眼里永远都透露着无人能懂得神情，或许他本不属于这个纷扰的乱世，不该承受那些权利的沉浮。
　　凌卿若提剑转身准备离开道：“你是阁主，你下的命令我们必须遵从，不需要解释什么。”
　　楚亦寒道：“我本不需要说那么多，只是这些事是你必须理解的。”
　　凌卿若停下脚步道：“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对不起，我无法帮助你。”
　　“我和你的梦想是一样的，希望天下太平，一方安宁，不要再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仇恨和野心也不会比我的低，也许我现在给你了你什么承诺，但是，我会带你看这世间的繁华。”楚亦寒的话让凌卿若原本踏出的脚又再次收了回来，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她拿什么去讨回自己的伤害，而远楚是唯一一个能依靠国家，这让她犹豫了，犹豫失与得。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远楚这座强大的靠山，用远楚的力量踏平所以的悲愤：“你想要我做什么。”
　　“护国将军三公子萧镜岑，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嬉皮笑脸的人，实际是个心机很深，毕竟能在那样复杂的家族里存活下来，已经拥有了非常人的智慧，何况他还懂得如何让别人不针对他，可是这次的却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而你和我要做的就是将他从这风口浪尖上解救下来，让他成为我收回远楚的筹码。”本来就似懂非懂，现在听完这段话，凌卿若彻底的不懂了。
　　凌卿若在回去的路上不断的回忆着楚亦寒的话，青恒护国将军萧临渊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萧镜宇弃武从文，在青恒担任文官，二儿子萧镜泽是最有希望继承将军之位的人，他做事果断，而且早已建立了赫赫战功，三儿子萧镜岑虽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从小胆小怕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呆在府里研究花草鸟兽，四女儿在成年的那年嫁入青恒皇宫，现在已经是青恒高贵的太子妃了。
　　在这四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他们看似已经退出了兵权之争，实际谁也没有放手，只是走到了暗处，用更血腥的手法将对方置之死地。
　　凌卿若越想越乱，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可又找不出原因，就像离开赤霜宫时一样的不安。
　　夜幕渐渐降临，黑色再次弥漫，凌卿若来到了待月阁大门前，回望那耸立在山峦之巅的富丽楼殿，一种不舍悄悄的生长。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毅然转身离去，离开这个带给她无限温暖的地方，去寻找真正的命运。
　　楚亦寒站在待月阁最高处，一壶浊酒，一盏灯火，倚窗看着她的离去，看着她的身影被夜晚覆盖，没有挽留，没有祝福，只是喃喃自语道：“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夭泪主人。”
　　而雪中臣也是这个夜晚的不眠人，仰望高处的烛火和远处的身影，这两个被命运玩弄的人，注定彼此牵绊一生。
　　逃离赤霜宫，离开待月阁，凌卿若并没有直接去青恒执行楚亦寒交给她的任务，而是来到了玄苍国都——云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