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吟》燕秋舞

35、番外3•更在斜阳外

　　辉宏的朝阳城深处，夏日的余晖洒落在幽静的沁阳殿，为这冷清的宫殿铺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华贵的金色跟这清冷的偏殿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这里的主人并不喜欢这种颜色。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行色冲冲地奔走，预跑出去，却被守卫的士兵无情阻拦住。蔷薇明白，如果还不能找到太医，郡主狠可能会死。这个往日被别人奉承惯的人已经顾不得顾及什么尊严，从不跪人的人现在弯下了她膝盖：“侍卫大哥，姐姐真的撑不住了，请各位大哥大发善心，去请请太医吧！”
　　守门的侍卫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毫不理睬。
　　“求您了，去找皇上，他不会不管的。”虽然她恨皇帝，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求这个仇人。
　　守卫仿佛聋了一样，一脚把她踢开。这种戏码他每年都要看上几次，失势的妃子地位连宫女都不如，更何况里面住的人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关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估计也是皇帝为博个大度的美名，又怎会管她的生死？
　　燕蔷薇自小父母双亡，是叔父收养了她，燕倾情自小便与她感情深重，更甚姐妹。燕家已亡，如果连倾情也死了，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军爷，求求你，你发发慈悲吧！”
　　守卫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只要她敢再踏出一步，必血溅当场。
　　“好，好，你们够狠。他日你们必定遭到报应的。”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声从房里传来。
　　蔷薇打了个冷战，心灰意冷，麻木地站起来。杀人？她看得还少吗？燕府里死了多少人？她说不清了。难道今天就要死光了吗？
　　“反正总是要死，我就死在你们的面前，便是化为厉鬼，也要让这里不得安宁！”
　　守卫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说死，就能死在他的面前。如此地狠，如此的绝！
　　如果没有宫九的偶然走过，顾炼非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当时的宫九还不是整个朝阳城的总管太监，他只是负责皇帝沐浴的小总管，但是宫九是个十分机灵的人，只有他看得出，皇帝对这里主人的偏爱。
　　清晨的黎明带来了希望，沁阳殿的新生命发出了他的第一声啼哭，祈承天为自己带来了另一段恩怨。
　　由于那次的难产，燕倾情的身体一直很差。最亲的人又一个一离去，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她肯定没有活下去的意念。“我希望你将来能如百炼的精钢，拥有非一般的人生。不要像你的父亲，更不要像我。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活得自由。”
　　“你要给他取名做炼非？”祈承天踩着优雅步伐走进这个房间，阴戾地望着婴儿旁边那个美丽的女人。
　　他的一不小心，就使得那个女孩就成为别人的女人。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女，那个骑在他的马上的少女，已为他人妇。祈承天每次看到燕倾情，总会有一种挫败感。自从顾风华死后，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倾情，你知道，只要我愿意，这个孩子马上就可以死。”
　　燕倾情漠然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逗着儿子笑。刚出生的婴儿还不知道母亲的愁苦，一直不停地笑。
　　祈承天的手掐在孩子的脖子上，冷冷地道：“倾情，你以为我吓唬你？”
　　燕倾情对着他笑，绝决的眼神让祈承天惊心。祈承天甚至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她发簪已经刺向自己的咽喉。
　　“你真是够狠，拿自己的命来赌！”祈承天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仿佛要用尽全力去握住。她是真的要杀死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身手够快，那么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你连你儿子的命都个顾了吗？”他忍不住问。
　　燕倾情还是漠然的目光。
　　燕家的人，果然够狠！
　　顾炼非五岁以前，一直跟母亲生活在沁阳殿里，跟随母亲读书写字。他最怕的就是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每次这个人一来，就害得他的母亲伤心很多天。而且，那个男人仇视的目光，即使在多年之后，也会在他梦中出现。
　　祈承天一直都在恨顾炼非。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别人生下的孩子啊！而且，还是那个人的孩子。顾风华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只有一直痛下去。每次看到顾炼非，就让他想起顾风华，每次想起顾风华，他就会狠狠地痛一阵。
　　燕倾情在度过第五个冬天后，终于找顾风华去了。她死的那一天，祈承天居然找不到心痛的感觉，心已经麻木了，又怎么知道该怎么痛呢？
　　顾炼非越是长大，就越是美丽。祈承天麻木的心突然有一天苏醒过来，顾炼非，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如此重要的存在？祈承天的眼神日复一日在变化，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转变。甚至有大臣进谏，跟他说了一大堆的人理常伦。他一个微笑，就把这些人送到了轧刀之下。当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儿子的心思时，他甚至想过杀死他的儿子。可是他忘记了燕家的人的狠绝。在他还没来得及动他儿子的时候，顾炼非已经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燕倾情说过：宁做天下第一丑人，也不做天下第一美人。
　　顾炼非，你果然是她的儿子，你果然是他的儿子。
　　可是我祈承天是什么人，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改变过？
　　顾炼非，你走不出我的手心，我更不会再烦当年对你父亲犯下的错误。
　　顾炼非远比其他人聪明，他学任何东西都很快，十五岁，就已经是同辈人中最厉害的人。就算是他的儿子祈傲，一个早早就练成龙翔九天的皇子，实际上都不是他的对手，毕竟，他是他的儿子。
　　自从顾炼非搬离沁阳殿，这里就成为后宫的一个禁地。九宫十六殿中，还有一殿是禁地，那是他的一个秘密。秋谢居里住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这里的男孩长得都酷似一个人，或是鼻子，活着嘴巴，或是身型等等，不过，他找不到一双酷似那个人的眼睛。顾炼非的眼睛独一无二。所以即使他常年带着面具生活，也没有一个人会认错他。看过他的那双眼睛，你就再也望不了那个人。
　　祈傲知道他这个秘密，正如他也知道祈傲有着同样的一个秘密一样。他们父子很像，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方手。只是，谁也不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他们聪明一世，却想不到，到头来，他们都是输家。他们都忘记了，顾炼非是燕倾情跟顾风华的儿子，他比他的母亲和父亲更狠，更绝！
　　炼非，如果你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