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吟》燕秋舞

25、成人礼

　　极天国的男子到了十八岁便算成人。成人的男子在举行成人礼后便可娶妻，可入朝为官，成为真正独立的人。成人礼是每个极天国的男子一生中需要举行的最重要仪式之一。通常，成人礼都会在宗庙里举行，由宗庙的长辈主持，由父亲给儿子行冠礼，在接受长辈的祝福后，祭祀天地才算礼成。
　　今年的夏天，我便十八岁了。
　　祈傲跟祈令熙在下棋，我向来不参与他们的棋局。下棋，我很快就会给他们杀隔片甲不留。
　　“小心了，将军！”祈令熙手执一子，优雅地笑道。
　　祈傲微笑地叹一声：“令熙你的棋力好像又进步了。”
　　祈令熙摆弄着棋子，露出清雅的淡笑：“我的棋力没进步，是你不够专心。”这个人就是会装模做样。
　　祈傲笑了笑，望向我这边。
　　祈令熙露出促黠的眼神，对我调笑道：“又为了炼非？”
　　所以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他，‘为了’这个词会让人觉得对谁有亏欠，我最不想亏欠的人就是姓祈的人。
　　祈傲收起棋子，靠在宽大的躺椅上，慵懒又随意地道：“小非，你就快十八了吧？”
　　“是。”我回答。
　　“哦！”祈令熙一声惊叹，展开扇子摇了摇，笑道：“太子你在为炼非的成人礼伤脑筋吧。”
　　祈傲但笑不语，我则狠狠瞪了一眼祈令熙，这家伙真是多事。
　　我淡淡道：“不过是成人礼而已，不用太费心。”
　　祈傲转向我，眯着眼，眉峰一挑道：“什么叫不过是？我为你费心你觉得是多余的？”
　　我微微一笑道：“怎么会？”
　　祈傲哼了一下。祈令熙只是笑笑，我觉得他的笑容很碍眼。
　　“令熙，好像我们很久没有比试过了。”我微笑着望着他，向他挑衅。
　　“好啊！”他爽快地答我。
　　祈傲轻扳了下我的肩膀，睨着眼睛道：“比武怎么找他不找我？”
　　我一笑，挑衅道：“等赢了他，就到你。”
　　他哼了下，愉快地笑了起来：“想赢我们两个，看看你本身如何！”
　　赢你难点，祁令熙嘛，我会让他死地很难看！
　　成人礼嘛，给我加冠的人我已经选好了。

　　如果说世界上我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太后。祁云山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奉天殿还是一样庄严肃穆。我就跪在这位天神的神像前接受加冠。
　　太后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她满脸的皱纹似乎在诉说一个又一个故事。她微笑着赐我祝福，实际上，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和她坐在神殿的中央，仰望着我们这片土地的天神。
　　“奶奶，我想知道我母亲和我父亲的事，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太后笑了笑，她说她正准备给我讲个故事，一个我在十八岁应该知道的故事。
　　“奶奶，你后悔吗？”你后悔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吗？
　　她摇摇头，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有似乎是有无限的沧桑：“我后悔，但是，如果回到从前，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因为，他已经疯了，为了你父亲疯了。”
　　“那你恨我父亲吗？”我又问。
　　“恨！”她这么说。
　　如果是别人敢说出这种话，我一定会气疯，但是他说出这个字，我却提不起恨意。
　　我淡淡道：“他有做错什么事吗？”
　　“没有。”
　　“那你恨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微微一笑，感叹道：“理由？恨他的理由跟爱他的理由一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我冷哼了一声道：“你不能因为翻不过那座山就怨山高，那座山的存在又不是为了让你征服才存在的。”
　　她对我的无理毫不在意，微笑道：“难为你年纪那么轻却看得开，只是当时的我还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知道，当时也是浩儿的成人礼上，来观礼的人成万上千，可是他却看见了你的父亲，这是他悲剧的开始。”
　　你想说他为了父亲大肆杀戮，为了讨父亲欢心，建造大型的风华楼吗？可惜父亲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那样的人是不可能称帝的，于是你就选了另外一个强有力的棋子，你的养子祈承天？
　　“那你觉得现在的皇帝他就没疯过吗？”祈承天难道就没有疯吗？
　　太后和蔼一笑道：“也就你敢说他疯了。”
　　我讥笑了下，冷冷道：“难道他就没疯？”
　　她也哼了下，讽刺道：“他比浩儿还疯！世人都知道他喜欢你的母亲倾情郡主，也都以为他恨极你的父亲，可是，我知道，他不仅喜欢你母亲，他也喜欢你父亲。”
　　我震惊地望着她：“你说他喜欢我的父亲？”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他跟你父母之间的纠缠，但是他的行为，我却了解得极清楚。”
　　是吗？他喜欢我的父亲。原来赵昱国说的是真的。
　　“那当年我外公叛乱一事呢？”
　　“燕亲王？”太后哼笑了下道,“他一辈子就没做过一件对的事。”
　　“可我为什么还活着？”你们为何能允许一个逆臣之子活着呢？
　　太后颤抖着双手，轻轻抚过我的发，悲凉道：“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你更是顾风华和燕倾情唯一的儿子。”
　　是吗？这个答案原来是这样。
　　“奶奶，我父亲是皇帝杀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父亲的死，最伤心的除了你母亲外，就是他。”
　　“奶奶，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恨他？”
　　“炼非，你今天已经举行了加冠礼，是一个成年人了，心中有了答案就不用问其他人了。”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父亲见到母亲那年也是这轮明月，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
　　屋下是两道拉长的身影，我看到了他们眼睛。一双深邃难测，一双傲气非凡。
　　从屋顶上跳下来，缓缓走他们跟前跪拜：“见过皇上，太子。”我不问他们为什么来到祈云山，反正这里是他的天下，爱到哪里就到哪里。
　　祈承天跟祈傲同时扶起我，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脸看。面具？我怎么忘了戴了。我低头寻找，却被两只手同时抬起我的头。
　　我才震惊地发现，为何祈承天跟祈傲的眼神都那么奇怪？那是一种让人觉得极度可怕的疯狂。
　　“小非，你真美！”祈傲这样对我说。
　　“小非，你果然是风华跟倾情的儿子。”祈承天这样对我说。
　　我怎么了吗？我的脸？
　　我猛撩开袖子，毒斑呢？
　　“放开我！”我大喊一声，极度的惊恐，不，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找祈承昊问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突出变成这样。
　　“小非……”谁在身后叫我，不要叫我。我讨厌你们这样叫我。谁也别想追上我，我再也不是当时无知无能的幼儿了，你们追不上我的。
　　我骑着快马连夜赶回皇宫，祈承昊，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过是每六年的反溃而已，你刚好练此功满六年，今天月圆之夜，正好是你这身毒斑消失之时，明天你就算想要这样的身体都没有办法。怎么，你的样子被祈承天看到呀？哈哈，那你可真是不幸啊！哈哈……”
　　我没有理会祈承昊的嘲弄，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安心，但是仿佛某处又空了一块。唉！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