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珠履少年初满座（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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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安城时还是酷暑，回来时已经是初秋了，夹道的金桂亦开始飘香。
“太妃给殿下找的伴读啊，除了殿下知道的二老爷和三老爷家的两位公子还有两位舅老爷的两位公子。”缙云一边为陈焱整理衣冠，一边拣着他想听的事一一道来。
两个堂兄弟和两个表兄弟，再加上他带回来的卢林朝就有五个人了。陈焱随着缙云的动作微低下头，一根白玉钗利落地挽起了他的头发，很是合适。
佘氏在内堂与佘家两兄弟说话，见陈焱来了忙喜道:“这便是你母舅家的两位表兄。”
佘正歆和佘正琳闻言都站起来拜见岐王。佘正歆比陈焱大两岁，正如佘老太爷说的沉稳得很只是低着头立规矩，佘正琳年纪稍小，也学着堂兄的样子装了个一本正经，两只眼睛却觑着机会打量上首坐着的与他年纪相仿的人，陈焱笑吟吟地一眼看回去，佘正琳吓得赶紧垂眼。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大表哥和三表弟怕什么”陈焱笑着戏言了两句，只是那两个人都不敢接话不免有些无趣，陈焱不禁想到日后在一处怎么也算是同窗了，若都是这个样子岂不让人不自在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卢林朝学习拼音后进度有所提高，轻轻松松过了佘氏那关如愿做了伴读。
金子虚已经有许久未曾踏足书房了，今日进门他那得意弟子仍是在不紧不慢地取书铺纸，似是动作稍快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相对比的，新来的几个弟子中就有出色的，佘正琳贪的聪慧抑或陈彬的文采出众都不是他看重的，他最喜欢的还是卢林朝的刻苦和佘正歆的沉稳肯学。
而习马习箭时多是陈珂和佘正琳两个在场上角逐，陈焱躲在荫凉下鼓掌叫好。
十日一沐休，难得的假期陈埭和陈珈又少不得要来请陈焱出去闹腾一番，起先众伴读还与三位皇孙公子一块儿在长安城中打马游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一月后佘正歆和陈彬就都甚少随行了。
长安的冬天来得颇早，天空像是要下雪般终日灰沉沉地，刮着西北风。原本做凉茶生意的小茶摊觑着天气卖起了热茶，倒是好生意。
陈焱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这样的小茶摊，寻一副避风的座头坐下来叫道:“老板，六碗茶！”
“得嘞！”老板兼伙计的中年汉子高声答应了，不一会就送上来三碗用青瓷大碗盛着的颜色清透的茶汤，上边还浮着一撮糟了水舒展开来的茶叶。
陈焱捧起碗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轻啜了一口，茶香微涩，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茶种，只胜在一个清字。
佘正琳见他如此享受也有样学样喝了一口，却呸呸吐了两口道:“涩的”
陈埭笑道:“可不是嘛！他不爱那些名贵的茶汤非说这里的茶好喝，隔三差五地我就得陪他喝一回这淡而无味回味苦涩的茶水。”
陈焱不理会他，又啜了一口茶。现下贵族之间最盛行的茶汤乃是在泡好的茶中加入盐、糖等调味品炮制而成，但是只有这最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几文钱一碗的清茶才能让他找到一点他生活过的另一个世界的痕迹。
陈珂、佘正琳和卢林朝这几个伴读不知他怎么忽然黯然了，陈珈神色自若地喝了口茶道:“其实我也更喜欢清茶的味道。”
陈埭只道是自己又有哪里惹他不快了，也连忙喝了一大口茶连连道:“我也是，我也是……咳……咳……”却是喝的太急呛得说不出话了。
“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哄么？”陈焱拍了拍陈埭的背心，苦笑道:“罢了，罢了，原是我不该强要你们陪我的。”
离开茶铺时街上正好策马行来一骑，马蹄旁若无人地践踏过街市，弄得路上行人无不是灰头土脸的。
“喂！你是怎么骑马的”一个青衣小厮越众前行，大声喝骂。这街边上笑声唾骂的人不少，那骑马的人竟似听到了一般堪堪在那小厮面前勒住了马:“生得一副好相貌，不如跟爷回去伺候爷吧！”说着伸手去摸那小厮身边站着的人，眼中是露骨的色欲。
“这是哪家的小侯爷”那马上的人腰缠着玉带头戴金冠，再看被他欺辱的那个少年亦是头戴金冠。陈焱皱眉道:“那也是个皇孙。”
“管他是不是皇孙，反正无病你可不要头脑发热跑出去救人，那范小侯爷看到你准忘了那边的皇孙，只想着你了。”陈埭拽着陈焱的袖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陈焱因为先天体弱所以一直肤色偏白、身材瘦削，下巴尖尖，丹凤眼，确实是男生女相。
陈珈把目光从陈焱身上收回道:“京中姓范的侯爷就只有宁定侯，这个范鹿晗被人称作花花侯爷，他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家中豢养许多姬妾娈童，”陈珈面有鄙夷:“真是丢尽了他祖父父亲的脸。”
卢林朝和佘正琳两个人初来京师不知道范鹿晗是何许人也，陈焱、陈埭和陈珂却是知道的，心中俱是不齿。
却见那边范鹿晗已经变本加厉伸手要去摸那个不知身份的皇孙。旁边的小厮拦他不住只能厉声叫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你怎敢如此欺凌皇孙”
范鹿晗不屑道:“这长安城内多的是皇孙，本侯爷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
那皇孙偏头躲开他的手，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已是害怕至极却仍咬着唇回道:“我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的侯爷。”
“现在不就见到了吗！本候乃是宁定侯，你随了我自叫你知道本侯爷的好处……”
“放肆！”
“放肆？孤就是放肆了，那又如何？”范鹿晗话说到一半忽听到这声呵斥心中极是不悦，循声望去只见路边的一个露天茶铺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十四五岁的英武少年，两个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个个正襟危坐，正中那个正直直地盯着他——方才的话定是出自他了。
“你们管得着······”话还没说完，范鹿晗突然腿一软，差点摔下马来，还未说话就听那老者接着道:“范驹、范临汾皆是累世功臣，怎么到了你这就只会辱没家门了！哼！”声音冷厉:“只当街折辱皇孙你便要保不住腰上的玉带子了！滚回去好好想想你的父亲祖父，别只会在外面给他丢人！”
范鹿晗已经脸色涮白，听到这话更是连话都不敢说，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相中的小相公，骑着马一溜烟就跑了。
见范鹿晗被吓跑，那青衣小厮和皇孙都循声去看那二老一少，却见那三人留下茶钱就飘然而去了。主仆两个有心去追，只是围观百姓不少，两个单薄的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排开众人到那茶肆之内时，那三人坐过的板凳都已经凉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珠履少年初满座（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