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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恨难忘 ...

  •   庆历五年的初春,乍暖还寒时候,洪武将军秦通府上的奴仆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为国奋战边疆五载,而今载誉而归的秦将军已经班师回朝,今晚,这将军府将大摆筵席。
      华灯初上,远处的舞台上歌姬们正在尽情的歌唱,舞蹈,每个人都极力逢迎着站在中央那意气风发的秦将军。秦通在边疆屡战屡胜,令胡虏闻风丧胆,此次更是逼迫胡虏诸部签下条约,再不敢犯庆国之边,奉庆国为母国,每年进贡,这是庆历史上未曾有过的大胜利,而他还未及而立之年。众人都道秦通日后必将飞黄腾达。居尔看着那些人们,嘴角轻动,露出一丝不屑。那秦通如今风光之日才有这般吹捧之人,想当初秦通之父秦越兵败,又有通敌卖国之嫌被打入大牢时,又有多少人为他奔走?趋炎附势和落井下石之人从来都不少,他这几年,见的还少吗?
      居尔神游之际,秦通却漫步走来,喝了许多酒,涨红的血气衬的脸上的疤痕更加的明显,从颧下蜿蜒到耳际。
      “庆襄侯府的世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哦,不,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你世子了!”秦通带着一股酒气对着居尔说道。居尔一愣,脸色未变,这样的话已经不能刺激到他了。他本就奇怪,他与秦通并无多大交集。几年前,而今的庆成帝,当初还是太子,秦通是太子的近身侍卫,而他是太子的同门,见过几次,点头之交。这次秦府送来帖子,他诧异之余并不想来,如今秦府这架势,自己这处境,上门去多少难堪,若不是母亲恳求自己,自己断不会来这一趟。秦通虽与自己并不熟络,可也没有交恶啊,为何在他的眼神里,居尔看见了一丝恨意。秦通拿过一坛酒,撕去封签,酒香扑鼻,他冲居尔说道:“来,陪本将军饮一坛!”,秦通以豪饮著称,庆成帝特赐给他美酒二十坛。速宜相就饮一斗,那得是酒逢知己,此时的秦通这番举动倒有些欺人了。居尔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却见一个侍女走近了秦通,附耳说了几句,秦通瞥了一眼居尔,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有了这个插曲,居尔觉得再坐无意,不如离去。半路上却被刚才那侍女叫住,她说有人要见他。居尔犹疑了一下,女侍女笑道:“公子放心,我们将军的夫人要见您,有件事想打听一下,绝无恶意。”,居尔只得跟从。
      侍女将居尔带到书房就离去了,另一个侍女进来送了一杯茶也出去了,居尔打量着房中的摆设,就是京中常见的书房格局,居尔等了半天没有人来,就起身去看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兵书,掺杂一些医书、地方志异片等。
      门吱呀一声开了,居尔抬头看见了一个女子,惊喜和惊恐同时涌上心头!先是惊喜,他以为看到了冉之,后是惊恐,冉之,六年前早已一缕香魂随水流了。他合上了长大的嘴巴,对那女子行了礼。这女子长的太像冉之了,但肯定不是冉之,冉之没有这女子的气势和风采,以及淡漠。冉之是小小的,温柔的,怯懦的,像只小白兔一样的存在。更何况冉之早已经香消玉殒,想到她已经消亡,居尔不觉的心头还是会一痛。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织锦的裙子,一根素白的腰带束在不堪一握的纤腰上,绾着飞仙髻,插着一支碧玉簪,此外别无饰物。她轻笑着,眉目如画,浅浅的梨涡将清冷的气质冲淡了不少,平添了一份俏丽,居尔有点不敢置信,冉之不正是有一对梨涡,一对总是盛满了笑意的梨涡吗?!
      居尔的神色,女子仿佛没看到一样,屈膝还礼,然后问道:“居公子,妾身有一妹妹,名叫冉之,已失散多年。近日听闻妹妹七年前曾卖身与贵府,如今妾身想赎回妹妹,不知居公子可能成全?”
      居尔听到声音,方知刚才只是错觉,冉之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而这女子的声音却很低沉,还有一点沙哑,和本人的形象差距太远。但居尔同时也有些震惊,这人果然和冉之有关系的。
      女子莞尔一笑,“看居公子神色定然是认得我妹妹了,想来我很快就能跟妹妹相见了。”
      “这……府上确实有冉之这个人,只是……”居尔不知怎样说出冉之的死,毕竟,冉之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去。
      女子皱了皱眉头,“难道居公子不肯让我们姐妹团圆?”
      居尔又一次涨红了脸,这次却不是因为难堪,是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冉之早在六年前的一个春夜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而死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他!他又怎么跟冉之的姐姐说出自己害死了冉之。而若不说出,他又怎么原谅自己内心的羞愤。他攥紧了拳头,额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明知她纯真的可怕,而自己从最开始喜欢的正是她的纯真,却没能守护住她。每次想到冉之的死,他是痛苦的,痛苦美好的消亡,也痛苦自己的无能。
      女子又说道:“我来京都不久,便也听闻贵府的居老太太,潜心向佛,最是面善心软,想来我若出了身价银子,她老人家也不会阻拦我赎回妹妹吧?”居老太太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居府曾为庆襄侯府,居老太太功劳不小。但她从不信佛,她说佛只是一种桎梏,妨碍人做大事,而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更必不能拘小错,小恶。只是当朝太后、皇后都信佛,推崇佛教,作为贵族女性的她当然也得装作是向佛之人。外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绕。居尔听女子这样说,不免有些心虚。他心中想着若冉之活着,母亲会放冉之和家人相聚吗?大概会吧,毕竟她的姐姐是秦将军的夫人,而秦将军是炙手可热的功臣,能多拉拢一个对自己可能有用的将军,总比一个小小的婢女要重要。对于母亲而已,除了自己的家人,都是只有分为有用和无用的。不,即便是家人,也有分的。
      罢了,她既然能打听到冉之卖身居府,自然也会知道冉之已经不在了,自己倒不如承认了,即便给冉之的姐姐痛骂一顿,至少也减轻了自己内心的愧疚,他颤声道:“夫人……令妹六年前已经离世了。”
      女子听了这话,并无惊状,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悲伤到底溢上面容,眼眸中笼着一层水雾,须臾,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她拿出帕子轻拭眼角,道:“妾身失礼了,只是我妹妹因何亡故,如今坟茔何在,还请居公子告知。”
      居尔踌躇着,不知怎样去描述冉之的死。而坟茔,她死无全尸,又只是一个婢女,何来坟茔?
      女子见居尔不说话,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寒霜凝在脸上,厉声道:“居公子何以沉默不语?难道我妹妹的死因这么的难以启齿?!还是你们欺负了她一个弱女子而今却不敢承认?不要说你居府如今声名狼藉,早已不复盛况,便是仍然是那庆襄侯府又如何!妾身虽是一介女流,我仍然敢跟你说,想跟你居府讨个公道,不是难事!”
      居尔看着女子紧蹙的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自己以及居家都的确欺负了冉之,她姐姐的话他根本无从辩驳。更何况如今的居府,的确得罪不起将军府,而自己身后,还有居家的一众家人,何况冉之的死自己于情于理都得负上责任,他对着女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在下的确是有负令妹,使令妹不幸香消,夫人若想为令妹讨个公道,尽管跟在下讨要。只是……只是……我的家人,还请夫人不要为难他们。”
      女子见居尔弯下腰来,眼睛里的水雾又泛了上来,到底忍住了,只现出嘲讽,“居公子果然是至孝之人。我能打听出妹妹卖身与居家,自然也能打听出其他事情来,事到如今居公子还是那么能够忍辱负重,妾身真实佩服佩服!”她转过身去,似乎是要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字一顿的阴沉的说道:“但,我跟冉之不同,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娇花一般的脸上带着的那股阴狠,令居尔不寒而栗。说罢她径直走出了房间。
      居尔呆呆的站在书房里,半天没动,过了一会才有个侍女来叫他,带他出府。他似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侍女的身后走去。
      居尔一路回想着跟那女子的碰面,总觉得不对劲。他曾问过冉之,可有什么亲人,冉之说母亲失踪,只有一个病鬼父亲,此外别无亲人。那女子年纪不可能是其母,冉之又说没有姐妹,她们又如此的相像,难道她是冉之?!可她明明不像冉之,声音不像,气度不像,那股阴狠更是丝毫不像。他想着,却又否认着,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便问那领路的侍女道:“姑娘,请问贵府的夫人可是叫冉……”
      “我们夫人叫宋青芃。”侍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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