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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失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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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开始前,李氏已经动身去省城别院陪考了,这几日不时命人送信回来。信上除了徐睿备考的情况之外,还有徐岩让她留意的一些情况。
收到信之后,徐睿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颛朝开国至今已经四百余年,当今靖帝三十岁继位,距今也有十八年了。靖帝膝下仅有三子,皆不是皇后所出。大皇子颜赫,生母宸贵妃是裕亲王之女,皇帝的舅家表妹,身份高贵。大皇子年三十有一,乾明八年间得封亲王。二皇子颜戟,其母德妃出身于掌管天下三分之一兵马的大将军府,权势煊赫。二皇子年二十七,也于两年前,也就是乾明十六年得封亲王。三皇子颜翊,乃是帝师之女——明妃所出,年仅十八,于今年三月大婚,尚无封号。
靖帝崇尚丹药之道,自登基之日起便耽于炼丹,导致身体虚弱,外强中干。皇帝渐渐年迈,偏偏太子之位悬而未定,朝臣伺机而起,拉帮结派,各有所拥立。大皇子出身高贵,又居长,支持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呼声最高却是外家手握重兵、且其本身又素有贤名的二皇子。至于三皇子,不居长不居贤,不被重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徐岩让李氏关注的,乃是二皇子一系——省城兖州郑家。
兖州是省城,土地之辽阔、经济之富饶远非钟州可比,而郑家在兖州,则是有名的盐商。颛朝不禁商品买卖,唯有盐、铁两项为国之所有,非朝廷指派,商户不可私下交易。而得到朝廷指派的商户,必定是与朝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兖州郑家便是二皇子——戟亲王的亲信,郑家所得之三四,皆入了戟亲王的口袋。
徐岩不甘只做一富足商人,他要的是徐氏一族绵延下去。更何况,一旦靖帝仙逝,不管太子之位落入谁手中,到时都必将有一场混战。与其到那时被迫归于某一方,倒不如先安排好后路,占个先机。他让李氏留意郑家的消息,便是想要趁早站队。而徐家所经营的茶马、裘革,乃至药材,在和平年代不值一提,但在战乱的时候却是重要的军需品。徐岩相信,只要选择一条对的路,徐家必将会越走越远的。
李氏来信中说了,到省城头一日她便托了人引见,隔两天又递了帖子上门拜访,是郑家主母陈氏亲自接见。两人一番闲聊,倒也聊出几分意思来。郑家那边人口复杂,单是今年应试的,便有嫡子一人,庶子两人。
“其他事,便待科考过了再说也不迟。”这是李氏信中引用郑家主母陈氏的一句话,徐岩反复咀嚼,心里瞬间敞亮。
这边事情顺利,徐岩心里头高兴,又连着数日都歇在李氏亲自给他选的通房“梅姑娘”那里,又允诺她,若是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抬了她当姨娘。正春风得意之时,下人拿着秦家的一封拜帖进门。
徐岩心里疑惑,拜帖一开,竟是秦家老爷秦其盛亲自上门。徐岩急忙命人奉茶,自己亲自到门口迎接。秦其盛比徐岩虚长几岁,一见面徐岩便拱了拱手,“秦老板,今日是什么风将您吹来?”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进了堂屋。
坐定之后,秦其盛脸色变得肃穆,“徐老弟,咱们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便直说了。敢问老弟一句,上次宫廷花木之事,徐老弟莫不是怀恨在心,故而才如此害我?”
徐岩神色一变,“秦老板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倒是不明白了。”
秦其盛叹了口气,神情不似作伪,“看来徐老弟是不知情了。想来也是,徐家经营茶马,我秦家经营珠玉,向来各走一道。唉,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便是牵扯到老弟内宅,我也不得不说了。”
徐岩心里一惊,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摆出请的姿势,“秦老板只管说个明白。”
秦其盛神情一凝,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秦家经营珠玉的买卖,不说在钟州,便是在国内也是颇有些名气的,便是连皇亲国戚也时常在我这里买些上好的玉石。一个月前,赫亲王在我这里定了一块名贵珍惜的羊脂白玉,作为赫王妃的生辰贺礼。这块羊脂白玉温润洁白、莹透纯净,是我亲进西域千辛万苦寻来。怎知十几天前,这块玉竟被人偷了,偷玉的人遍寻不见,只在他房中发现一本账簿。经一番苦查,确认账簿乃老弟你府上姨娘所开的珠玉铺面所有。”
“竟有这样的事情?!”徐岩心里惊疑,“不知铺面户主是……”
秦其盛道:“姚绮芸,没有说错的话,应当是老弟府上的二姨娘。”
徐岩凝眉,“这事我竟不知道。秦老板,不如等我问问贱妾,若是查明一切属实,我必定给老兄一个交代。”
秦其盛露出一个苦笑,“老弟啊,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眼下除了查清楚真相,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那枚羊脂白玉。三日后,赫亲王殿下将会派人过来拿玉。若是到时候交不出来,不但秦家,便是徐家也是要有麻烦的啊!”
徐岩点头称是,送走秦其盛之后,他三两步到了西院,一进门便看到芸姨娘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下顿时生疑。“芸娘,我问你,你可在外头开了一间珠玉铺子?”
芸姨娘吓得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老,老爷怎么会忽然有此一问?”
徐岩心里已有几分相信秦其盛所言,顿时大喝一声,“你只管说有没有,若是有所隐瞒,待查出来我必不饶你。”
芸姨娘何曾被这么呼喝过,登时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泪雨婆娑将事情讲了一遍。徐岩听得心头火起,“愚蠢至极!你们不查清楚那人是否可靠便与之合作,现下好了,那人拿了秦家的东西逃之夭夭,你要我如何跟秦家交代?”
芸姨娘这才知道大祸将临,顿时哭泣不止,“老爷,妾与姐姐真的没有见过什么羊脂白玉,那人给我们的都是些普通玉石。定是那人拿了白玉,畏罪潜逃!老爷,求您看在泽儿和铭儿的份上救我一命。”
徐岩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件事牵扯到赫亲王,就算把姚氏交出去,只怕也不能善了。
徐家要大祸临头了。
“速速派人去将你姐姐带来,我要问清楚。”徐岩思索一番之后才开口。芸姨娘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命自己的贴身婢女跑了一趟,不多时,胞姊姚绮霜和姐夫林立中便过来了。徐岩平日便不待见这两人,此时更无好脸色。
芸姨娘断断续续将秦家上门问罪的事情说了一遍,姚绮霜和林立中脚都软了。徐岩没半句废话,直视林立中开门见山问道:“那人是你朋友,他老家在哪,家中尚有何亲戚,你所知多少?”
林立中结结巴巴:“我早年考过秀才,他是我的同窗,老家在蕲州,家中父母尚在。”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与他也有几年未见,也不知他有无儿女。”
徐岩一愣,反问:“几年未见?那当时是怎么遇到的,你再详细说一遍。”
林立中凝眉想了想,道:“当时我想做些生意,便约了几个老板在酒楼谈,正巧就遇上了他。当时人多,我也不便与他叙旧,便约定第二日到我家中喝酒。后来喝得上头了,我便诉了几句苦,他一听,便说有门路帮我。”
徐岩两指敲着案几,兀自沉思着,姚氏姐妹和林立中都不敢开口。半响,徐岩才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那人应当是一早就打算设局陷害你们的了。现在这件事牵扯到芸娘,还有你们俩,只怕也逃不了干系。你们回去之后,快把铺子关了,然后闭户不出,我再想想看有什么法子。”
姚绮霜和林立中感激不尽,相互扶着战战兢兢离开。
芸姨娘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徐岩却不再看她,转身出了徐府。当天,徐岩就下了令,将芸姨娘禁足,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踏出西院一步。徐泽和徐铭在书房跪了一个时辰,徐岩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无法,两人又急冲冲跑到祥福居,求婉姨娘帮着求情。婉姨娘正吃着晚膳,听完只安抚了他们几句,又道明因了天花一事,老爷现在少过来,若是有机会见了老爷,必定会为芸姨娘说几句好话。徐泽和徐铭兄弟两人失望地离开,路过东小苑,两人一对眼,走了进去。
月光下,一少年人坐在轮椅上,长发垂下,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侧脸。两人怔愣片刻,徐铭率先回过神,咳嗽了一声。
徐五郎赵右轻一侧头,眼中一片清澈:“三哥四哥,你们找我有事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转了几圈,想到了今日芸姨娘被禁足的事情。想来徐泽和徐铭也并非看得起他,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徐泽眼眶红了起来,“五弟,三哥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到你这里来。求你看在三哥给你做出这个轮椅,姨娘又为你费心周转启蒙之事,在父亲面前帮姨娘转圜几句。”
嗬,几句话就把赵右轻的退路都堵住了。
赵右轻凝眉想了想,道:“芸姨娘因何事被父亲禁足?”见到徐泽迟疑,赵右轻道:“我知自己斤两,若是连事情原委都不清楚,我又如何说服父亲呢?”
徐泽面上露出喜色,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为了替生母求情,他特意去找了姨母姚氏,所以他所说的比府中流传的要全面得多。赵右轻听完,面上露出一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