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卧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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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个白须老汉，他的呼天喝地，他的状若疯癫，“莫要辜负了这青春好韶光”，在皇宫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每日只须看着夕阳一遍又一遍地落下，每天的日子都在重复地重复，可在青楼里自己看着被打的歌女，在古道上看着受冻的女孩，在小巷里面对冷漠的杀手，自己只能无动于衷，或者等着杨观海，等着女孩，等着钟大牛替自己选择，或许自己也选择，或者自己选择婆婆就不会死，或者皇叔和父皇还如以前。烨这么想着，然后在雪里在这长巷里狂奔起来。
烨一路狂奔到肉铺门口。钟大牛依然坐在肉摊后，懒洋洋地看着落雪。烨见到钟大牛便一下跪到在雪地里，大声说道：“请大叔教我剑法”
钟大牛有些惊讶不解道“阿水，我哪会什么剑法，我不过是一个屠夫”
烨没有起身依然在雪里跪到，大声说道“大叔教我剑法……”
钟大牛看着烨，沉默了片刻，少有地沉重说道：“少年时我曾有一剑，上可弑君，下可斩佞，但我不能教予你。你可知为何？”
烨不解道“请大叔明示。”
钟大牛摇了摇头，说道：“因为你，因为你是皇子，自古杀人者盗，杀民者君。”
皇子说道：“可是我并不是君，只是一个肉铺小厮”
钟大牛离开了座位，站在雪中，看着烨说道：“你不是君可是有人当你是君，你不想为恶，可是有人逼你为恶”
烨又说道“那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钟大牛愧然长叹说道：“我也不知，多少年前，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也这么问过我的师父，师父也答不上来，那个年轻人就如你这般，跪了三天三夜”
烨说道：“大叔，你叫我阿水，天下之至柔也是天下之至坚，不正是让我有所选，有所向前？请大叔教我剑法”
钟大牛看着含着热泪的烨，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你可知那个年轻人是谁？”
烨答道：“不知，”
钟大牛又说道：“就是你的先祖，离伯侯……”
钟大牛又说道：“你便知离伯侯赫赫功业，可知落日园上流血千里？，你可知二十万蛮族就此消逝？”
烨依然跪在雪里，看着落雪，看着漫天风雪，有些茫然。
钟大牛说道：“阿水，你起来吧……”
烨跪在雪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沉默片刻之后依然高呼道：“大叔！请！教！我！剑！法！”
钟大牛深深叹息，转过身去，进到肉铺中。
烨跪在雪里三天，小巷的天空下了三雪，往日热闹繁华的小巷有些落寞。
肉铺里，热腾腾的炉子热着酒，钟大牛不见了往日的嘻笑，坐在椅上深思。小娥看着火发呆，钟大婶忙着给手里的猪肉褪毛。
小娥来回拨弄着炉火，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开口说话，但钟大婶放下了手中的猪肉，示意她不要说话。
钟大婶又在炉火里加了块煤灰，说道：“天挺冷得，不知道咱们家阿水怎么样了？”
钟大牛动了一动，但没有说话。
钟大婶又往上撸了撸衣袖，又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大道理，但谁冻坏了我们家阿水，别说我跟你翻脸”
钟大牛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行了，婆娘，时间到了，准备热水毛巾”
钟大婶不解道：“什么？”
钟大牛没有说话，快步走了出去，抱着烨回来，烨早已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陷入了黑暗，烨梦到自己在奔跑，在追逐一匹巨马，却始终也追不上。开始巨马再跑，后来在飞，烨追不上，梦中他在哭泣，奔跑。
等睁开眼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小娥焦急的脸庞，大婶在一旁热着毛巾给烨敷在头上。而钟大牛却不知去向。
烨忽然感到悲伤，他想哭泣，他把头埋向被子里，不让小娥看见他的含着泪水的眼睛。
钟大婶在一旁说道：“阿水，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大婶还让你看着铺子呢。”
烨把头埋向被子里，没有说话。
钟大婶又说道：“阿水，不是你大牛叔不教你，你想想学那劳什子有甚用？还不如在这肉铺里，本本分分卖肉赞几两银子，到时大婶再给你娶一个媳妇，不是更好吗？”
烨依然没有说话，小娥却叫道：“烨哥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娥儿一直在你身边呢。”
烨轻轻抚着被角，忽然说道：“谢谢大婶，我想到外面看看？”说着扯着被子就要下床。
钟大婶连忙用它粗壮的胳膊搀起了烨，说道：“外面夕阳还好。”
烨看着钟大婶关心的神色，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是不在这肉铺了。”
大婶吓了一跳，她用颤抖的手摸了摸烨的额头，说道：“阿水，你胡说些什么”
烨依然说道：“我说我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婶放下了手中的活，沉默片刻说道：“等伤养好了再说。”
烨在床上，看着小娥渐渐失去色彩的脸庞，看着大神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烨又把头埋下去。
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烨在肉铺里切好了最后一块肉，砍好了最后一捆柴，然后又生水烫了猪食，喂了那几头猪。背上了包袱细软，扁他除了这个庭院。
小巷里回荡着他孤独的脚步声，它回首看了最后一眼那间不大的肉铺，便重新上路。烨正在琢磨去哪？突然发现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前方站着一个人，在树下，随随便便的站着，看样子不像是等人，更像是看风景。但烨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到来，因为那人不是别人，证实已经消失多日的大叔。
钟大牛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他看着烨说道：“去哪里？”
烨说道：“不知道。”
钟大牛又问道：“带银子了？”
烨说道：“没带。”
钟大牛说道：“那还要走？”
烨说道：“走”
钟大牛问道：“还要学剑法？”
烨毫不迟疑地答道：“学”
钟大牛沉默了，末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在烨怀里说道：“找这个人。”
烨接过信，看着钟大牛本动了动嘴巴，本想说几句话，却发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钟大牛点了点头，又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递给烨说道：“剑名重钧，收好。”
烨又接过剑，看着钟大牛的眼睛有些湿润，钟大牛摆摆手。
烨突然跪下说道：“此去经年，愿还能见到大叔。”
钟大牛开口说道：“快走吧，何必做小女儿态？”
烨背上长剑 ，又回首看了一眼大叔的背影以及那间小小的肉铺。便又继续前行。
走到了路口，发现一少女亭亭玉立于风中，不是小娥又是何人？
小娥见到烨，便一下扑到烨的怀里说道：“烨哥哥，你真得要走？“
烨点点头。
小娥含着泪水说道：“好，烨哥哥记得回来”她的话很轻，就想说：“烨哥哥，别忘了吃饭。”“烨哥哥别忘了休息。”
烨又点点头。
小娥说道：“对了，这是大婶说给你的碎银子，她说本来留着给你娶媳妇得，既然你要走，便索性给你，还说下次回来记得带上一个大姑娘来。”
烨想起粗手粗脚但面冷心善的大婶，突然笑了。
但小娥突然掐了他一下，说道：“想起了那个青楼姑娘了吗？”
烨对小娥突然变脸，有些不解，说道：“什么青楼姑娘？”
小娥说道：“烨哥哥以后不要跟坏女人多说话。”
烨说道：“怎么是坏女人？”
小娥没有理他，说道：“虽然大婶说要带个漂亮姑娘，但不要带坏女人。”
烨摇摇头，对小女孩的心思有些不解。
告别小娥之后，烨终于难以忍下泪水。在路上，他想着一身本领却又懒懒散散的大叔，高高大大却又十分善良的大婶，还有小娥，不禁心里一酸。，还有痞里痞气的杨观海，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不怕那日的高胖衙内，报复吗？
想起那日那个肥胖的衙内，心中一阵厌恶，便不再想了。他看着大叔给他信上的地址，摸了摸手中的银两，便大踏步前行起来。
信上写着，昆仑，魏无涯敬起。烨心中不禁想到，魏无涯是谁？又摸了摸背后的剑，烨感到一阵寒意。他把包裹打开，却看到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刺得烨眼睛生疼。
烨走在路上，在摊贩边买了匹马，晚上则露宿街头破庙，白日则纵马飞奔。一日又一日，烨想纵声长啸，又想乘风飞驰，不过有时再破庙里，在树林中，在河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间小小的肉铺，那条狭窄的小巷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
这一日，烨走到蜀国境内，已是初春，天渐渐转暖，抬头便能看到，那中年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山，昆仑。
传言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上黄河黄。
又传言，昆仑峰顶中年落雪，酷寒无比，是仙人之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卧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