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纳尔：(涂鸦)圣地崛起》桐名

7、[第六章]

　　1

　　回到旅馆时晚钟还未敲响，切瑞斯一回房间就又全身心投入了实验中去，似乎打算把魔力微弱的白垩笔换成效果更强的银石笔（博科特提供），擦了先前画好大半的咒阵再重新画。苏拉不想旁观，就从行李里找出她的咒术笔记本复习起来，复习得实在无聊了她又要下楼找东西吃，顺便也去试试能否从旅馆主人那边套出点情报。

　　闲聊时，从他们房间的方向不时传来种种噪音，苏拉不知道切瑞斯又在胡搞些什么东西，只能陪着笑脸一次又一次地把旅馆主人的注意力从奇怪的噪声引到别的地方去。即使如此，旅馆主人依然疑心渐生，非要去检查楼上发出噪音的房间。不得已之下，苏拉抢先拦在他面前，承认制造噪音的很可能是她的同伴，还再三保证一定会劝说其停手。

　　一手提着水罐，还没回到房间，苏拉就闻到股木头烧糊的味道，进了门更是看到地板上三角形咒阵中央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焦褐色。切瑞斯的额发诡异地卷曲着，看着像是烧焦了几根。此外，那个长触角的金属头箍又一次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没事吧？”

　　“这个，咳咳……没什么大问题。我觉得今天咱们记下的第二个咒阵的作用应该是不成熟的‘燃烧’。”切瑞斯走出三角形咒阵，掸掸烧焦的发屑。

　　苏拉把水罐放在柜子上，扔给切瑞斯一个纸包，里面是块夹了奶酪的面包。

　　“你小心点，别让实验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楼下的人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咒术师的名声本来在城里也不算好。还有，今天要熬夜的话好歹也先吃点东西。”

　　“谢了。现在外围的这个封存阵效果很强，不会有问题的。”

　　用罐里的水洗过手还擦了把脸后，切瑞斯就着同一罐里的水大口吃掉了面包。苏拉注意到他画的三角形咒阵已经被银石笔重描过,外围多出了许多分岔，沿着分岔撒着细条状的红绿细沙；咒阵的三个顶点多出了伸出短平衡棒的木陀螺,此刻正“咻咻咻”围绕着三座蕊塔模型打圈旋转。

　　切瑞斯解释说：“等下我会把昨晚那个大号涂鸦再复制一遍，这次用银石画，再加上新借来的强效增幅装置，肯定能成功！”

　　“那你加油，我就不添乱了。”说着，苏拉回到自己的床上打开了笔记本。

　　白天在外面跑了太久，她复习了一会儿后只觉得眼皮打架，姿势从开始时的坐着变成斜靠又变成躺着。不知不觉中，笔记本也合上了，眼睛也闭上了。而忙于实验的切瑞斯，并未注意同伴已蜷缩着沉入了梦境。

　　2

　　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时的她正紧贴着窗户站在狭窄的窗台上（对她是足够宽了），将身体隐蔽在窗边层层叠叠的猩红色丝绒窗帘后面。

　　对了，是捉迷藏。

　　她在和某个人玩捉迷藏。

　　等啊等啊，应该掀开窗帘的那个人却始终不来。

　　才一转身，看到窗外的院子里，原本应当在和她玩捉迷藏的比尔叔叔正神色慌张地跨上马背。

　　比尔叔叔没有注意她，而是用力地抽着马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比尔叔叔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啊？

　　去找她的爸爸？

　　爸爸说好会回家的，可距离那日子都过去好几天也没有消息。

　　难道是爸爸不要她们了，比尔叔叔去把他拉回来？

　　想啊想啊，苏拉怎么都不相信。

　　爸爸那么爱她和妈妈，妈妈肚子里还有个小弟弟即将出生（如果是小妹妹就更好啦），所以是不可能丢下她们的。

　　听比尔叔叔说过，城外有很多不仅抢钱，还会大肆杀害路人的坏人。

　　难道……难道……

　　梦中，那个年幼的苏拉打了个颤，掀开窗帘，向着妈妈的方向狂奔而去。

　　“妈妈……妈妈！不好啦！爸爸已经死啦……！”

　　伴随着尖叫，一声来自现实的巨响将她的梦境震得粉碎。

　　3

　　抽搐着从床上跳起来后，苏拉并未在房间内找到打断她睡眠的始作俑者。窗台和柜子上点着蜡烛，看样子还是半夜。地面上的三角形咒阵连同放置其上的道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相同形状的黑洞，从中冒出缕缕青烟和难闻的焦糊味。

　　“成功了！我成功了！”

　　苏拉趴在黑洞边缘，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切瑞斯掉在楼下的另一个房间里，衣服破了一半，形容狼狈，精神头倒是十足，还不断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与此同时，估计是楼下房间原本的两位住客用被子裹住全身在他们的床上乱抖，不时从被子里发出惊恐的叫骂声。

　　“嗨！你看见了吗？”切瑞斯注意到苏拉，高兴地朝她挥着手叫道，“这一次我成功了！成功了！这个大型咒阵属雷系！”

　　“你是笨蛋吗！旅馆墙壁不隔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小心被赶出去！”苏拉吼了回去。

　　一语成谶。

　　旅馆主人赶到现场，粗略听了几句楼下房间住客的申诉，真的把苏拉和切瑞斯直接赶了出去。他们的衣物和行李通过打开的窗户扔到街上。衣物单薄的苏拉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地先去捡凯格弥给的大衣。切瑞斯还在房里的时候就没脱外衣，苏拉把自己包严再去把散落在四周的行李收拾到箱子里时，他一直愤怒地捧着蕊塔模型的碎片和旅馆主人对骂。

　　骂着骂着，站在窗口的旅馆主人放弃了通用语，改用辛辣的本地方言嘲讽贵族和咒术师。言辞之刻薄和肮脏，让苏拉光是旁听都觉得难受。切瑞斯听不懂阿泽利斯方言，干脆用帝国古语大声诅咒着对方。

　　东西全都扔下楼后，窗户砰地关上了。苏拉把箱子盖好，上前去拍了拍切瑞斯因骂战落入下风而垮掉的肩膀。

　　“对不起。”切瑞斯承认道，“都怪我，才害得咱们大半夜被扔出来。”

　　“没关系，你的实验成功了本来是好事，只可惜选的地方不对。”

　　“现在怎么办？我需要个足够宽敞的空间继续做其他的实验，如果还有下一个雷系的破坏型咒阵，是肯定不能在木地板上发动的。而且接下来的实验只怕会更吵，最好实验的所在地还能有隔音的功能。我想，普通的旅馆怎么也不会答应住客投宿的时候吵得别人整夜睡不着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刺骨寒风中僵了一阵，期间谁都没说话。

　　最后，苏拉妥协般地提上一只行李箱，走出几步，回头对切瑞斯说：“来吧，也许我真的能找到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地方。”